“真的？你，秦鹿！你給我把外廚房也看著罷！節省的銀錢該去哪里，你問平兒就好！”
鳳辣子迫不及待，和秦鹿相比，她是真的想都不想。
讓秦鹿管理內廚房時，因里面的油水落不進她的私房，她還耽擱了幾天。
這次卻不行。
立刻，馬上，讓平兒帶著秦鹿過去。
平兒是個極聰明、極清俊的女孩兒。雖是鳳姐的心腹，要幫著鳳姐料理事務，但她為人很好，心地善良，常背著鳳辣子做些好事。
見鳳辣子慌亂，連忙引領秦鹿出院，在半路上道：“你倒是個有本事的人。看出這些虧當，主子奶奶可不是要心疼許多天了？”
很明顯的，周成眛了下人們的伙食銀子。
這都是過去的事情，可以查，銀子卻不可能回來了。
畢竟是要打殺的罪過，連周成在內，外廚房的廚役咬死都不會承認，就算把他們發賣出去也摳不出半分的銀子出來。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這就是下人們的本事了。鳳辣子吃了悶虧，也只能兀自心疼。
秦鹿笑道：“平兒姐姐，你還是說說鳳奶奶的那句‘看著外廚房’是什么意思罷。”說著塞過去一個銀錁子。
這就是一兩銀，是平兒一個月的月錢了，絕對不少。平兒卻不接，冷笑道：“要說看著外廚房，可以讓你過去盯著，自然也可以讓你替了外廚房的小管事。主子奶奶讓我安排自然是讓我做主。不過你說于我聽，如果你做了外廚房的小管事，會給下人們多少的伙食錢？”
“白面葷腥該有都有。”秦鹿回道。
平兒深深的看秦鹿一眼，這才把銀錁子接在手里，沒有說話，走到離外廚房不遠的亭廊上，才低低開口：
“周成那廝，給主子奶奶的是三百文。”
…
…
三百文？我好像低估了周成的膽量？
秦鹿揣摩著外廚房不到一百文的消耗，認為鳳辣子應該得了一半，也就是五百文，剩下的才是周成和廚役們分著拿了。報出四百文的數字是想鳳辣子心疼之余，他找機會給自己討下外廚房的職司。
同時，也是給自己留著余地呢。
沒想到周成的膽子賊大，對鳳辣子也沒個忠心，竟是讓鳳辣子拿了小頭。
中間的差額太大，讓鳳辣子慌亂。慌亂下又讓平兒做主。
而平兒這么善良的小姐姐，絕對比鳳辣子好說話多了…
秦鹿跟著平兒，繞過亭臺，走過樓閣，經過小廚房的院子后，就看見外廚房里面小門掛著的老黃竹簾子。
還是很臟。
平兒何曾見過這么臟的簾子？在門口停下。
她不是端架子的那種人，不讓秦鹿幫她掀簾，準備用手帕捏住簾子的一角提開一邊，里面卻傳出細碎的聲音出來。
“對啊，秦鹿那廝太大膽了！”
“他以為他誰都能揍得？我們周成大爺……”
“合該給他要死的教訓！”
明顯有人湊趣，在拍周成的馬屁。
隨后傳出有些厚重的中年男聲。周成被秦鹿打掉了兩顆牙，說話漏風的特征非常明顯，憤恨道：“想秦鹿那廝也是個厲害的。他救過寶二爺，救過秦大奶奶，對府里有功，我也不想招惹了他。平素里若能見面，我也想和他點頭說笑，多少留點臉面應承。可是他呢！”
‘啪’！里面傳來清脆聲音，好像粗瓷碗被砸了。
周成冷笑道：“可是我現在沒了臉面！他揍了我三次，三次啊！他以為他真的厲害了？厲害到無法無天？
他以前做事高調，張牙舞爪，那是仗著寶二爺的勢。可是招惹于我……他的后臺寶二爺，哼，老子高興叫一句寶二爺，不高興了，叫一聲‘寶哥兒’便是。
寶哥兒就是一個沒長大的瓜娃子，哪里能和鳳奶奶作對？那該死的秦鹿，真當咱們給鳳奶奶的孝敬不是孝敬？活該鳳奶奶扒了他的皮！”
聲音越來越大。
周成早上告了秦鹿黑狀，就有人給他通小消息，說秦鹿被鳳奶奶叫去了，許久沒能出來。他便開心，捂著被白棉布纏緊的肥臉發狠。
白棉布里滲出的血跡粘上他的手，看一眼，恨不得親手去扒了秦鹿的皮。
可是這時候，‘唰’！臟兮兮的黃竹老簾被人使勁拽開。
平兒扯了滿手油污，也不擦，氣得俏臉發白，陰著臉站在門口。秦鹿在后面遞給周成一個‘你自個保重’的小眼神兒，到底沒忍住，哈哈的大笑起來。
見過作死的，沒見過這么倒霉的。周成在屋里撒氣，正好讓平兒聽個仔細。
秦鹿看周成的眼神充滿善良，而平兒進入外廚房，纖細手掌揚起來，看見周成臉上的‘繃帶’又放下了。
她到底是個心軟善良的姑娘，沒有打，帶著氣道：“從今個起，周成你這個外廚房的小管事就不要做了。鳳奶奶說話，把外廚房的小管事給了秦鹿。你這么喜歡說，不如切了下面的玩意兒，跟我去伺候鳳奶奶，也張開嘴，讓鳳奶奶瞧瞧你的牙齒舌頭是什么做的了罷！”心里有火，平兒全是當家奶奶貼身大丫鬟的威風。
周成噗通跪下，嚇得瑟瑟發抖，眼睛里全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憑什么啊？他的小管事，憑什么莫名其妙給了秦鹿？
秦鹿揍了他三次，三次啊！
他的臉面全丟完啦，而現在，連小管事的‘里子’也要被秦鹿拽走？
…
…
平兒還是心善，沒有帶走周成。
因為鳳辣子本就不喜歡挑撥是非的奴才。周成說‘寶二爺不敢和鳳奶奶作對’，這是把鳳辣子放火上烤呢。周成又昧了銀子，要是帶了回去，可不是被鳳奶奶打死算逑？
干脆把周成丟給秦鹿，平兒自己走了。
周成跪在地上，整個人都癱了。外廚房的十一個廚役，剛才還圍著周成拍馬屁，全不管周成了，跑秦鹿身邊點頭哈腰，外加噓寒問暖。
秦鹿一個不理，走進灶臺后面看了幾眼，翻看食材，沒多久快步出來，還是沒忍住，一腳把周成踹翻。“去外面跪著！”他對周成道。
然后看看天色，黃昏映著晚霞。
也差不多，到了下人們輪番過來吃飯的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