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華走后,陳維便讓管事帶著方云生、星南二人下去休息,只說晚飯的時候會差人來請。又對留下的陳星耀說:“去后院看看你母親和靜晗吧,想必他們也等了好一會了。”話畢,便徑直出門去了。
星耀在小廝的帶領下往后院走去,一路上看著比記憶中更加寬闊的院落,一點一滴的尋找自己幼年時的回憶。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在了因道人帶他上山前,他可以說是長于婦人之手。陳家家教,至少對于自己來說是很嚴格的。院中嬉戲打鬧這種平常事,是自己從未有過得經歷。
忽然,他看到了一處水池,想到那日自己在水池旁邊,被二哥從后面推入水中,反倒誣陷自己下水玩耍,是他派下人從水中救上來的。
父親看著剛剛從水里出來,裹著被子瑟瑟發抖的自己,不由分說的在臉上打了一巴掌,“看你以后再敢胡鬧!”父親如是說道。
自己當真是不敢再胡鬧了。年歲漸長之后,他知道二哥也是庶出,平日里被大哥欺負的一點脾氣都沒有,按理說弱者應該抱團對抗強者才是,為何二哥非要針對自己?
“公子,三夫人和小姐在院中等待多時了,我們還是快些過去的好。”
“哦、哦,是,知道了。”星耀的目光從那小水池旁挪開,現在他只想見見闊別了七年的母親,以及素未謀面的妹妹。
“是耀兒嗎?”
陳耀遠遠的看到,在一處院落的門口有個婦人正拉著一個小女孩向這邊張望。越走越近,婦人的身影逐漸與自己記憶中的母親重合。
“母親!”陳耀幾乎是跑過去,一下撲到了婦人懷里。
“好,好,我的耀兒長高了,也長壯了,現在也是正兒八經的年輕公子哥了。”陳母看著自己孩子,癡癡的說道。
一別七年,那個總愛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如今也長成這般少年模樣。
陳母這幾年不止一次的請求陳維,想要去見見陳耀。但陳維因為嫌麻煩,每次都是敷衍過去。誰知就在今日,下人突然過來告訴自己,說是離府七年多的三公子回來了。
陳母在確定真的是陳耀回來后,差點高興的暈了過去,趕忙叫人打掃了院落,以及陳耀以前居住的房子,拉著女兒在門前等著。
期間下人不止一次提醒過自己,少爺還要先去老爺那邊答話,一時半會可能沒法過來。但陳母還是倔強的在門外等候。
母子二人哭泣良久,還是一旁的陳靜晗拉著陳母說想要進屋,這才擦干眼淚,在屋內坐下。
陳耀看著和自己當年離家時一般大的陳靜晗,張手道:“小妹,快到哥哥這里來!”陳靜晗看了一眼陳母,方才邁著小步子,走到陳耀旁邊。
“當初在山上收到來信,知道母親生了個妹妹給我,別提有多開心了。誰知直到今日才見到面。”
“是啊,當年你離家的時候也就這般大小。這小家伙知道自己有個親哥哥要來,別提有多開心了,一直叫嚷著。”陳母笑著說。
“說起來,這些年,大哥、二哥還好吧?”陳耀問了一句。
陳母一愣,方又說道:“大公子前年中了舉人,聽說這幾年考進士連年不中,二老爺已經準備找人安排他到地方的縣衙做官,慢慢熬著資歷。二公子還是那樣,老爺準備今年晚些時候,就找一處莊子,讓二公子搬出去住。”
“成年后的庶子,向來是要搬出去住的,沒想到二哥他也有今天。”星耀心想。
與母親問了些府上的事,又說了些自己在武當的事情,天色就已經晚了。有下人前來過來,說老爺請三公子前去與武當的兩位客人一同用餐。星耀才緩緩告別的母親,往陳父的院子走去。
且說方云華告別眾人后,獨自前往方家。
方府在武當縣縣城的右后方,著實走了好遠。剛到門口,就見一個小廝迎了上來,叫到:“誒呦,這不是四少爺嗎?怎么不提前招呼一聲,下人也好提前把這門口掃灑掃灑。”
方云生隨手丟了些散碎銀兩道:“就你嘴貧,老爺在府上嗎?”
“多謝四少爺賞賜,老爺正在府上與縣丞大人下棋,可要前去通稟一聲?”小廝問到。
“要你多嘴,我自己前去就行了,你去給母親說一聲就行。”方云華說著,已經邁著步子朝府里走去。
與星耀不一樣,云華雖然也是六歲過些被送上山,但他數次出山游歷,都是來過家中的,而且由于出手闊綽,一幫小廝從來不敢怠慢了他,只怕少了自己的賞錢。
走了半炷香的時間,云華來到了一處院落門口,跟門口的管事打手勢,示意不要做聲。云華便偷偷摸摸的走進房內。
屋內,方家當代家主方遠和武當縣縣丞翟左的一盤棋殺得正在興頭,并未注意到方云華已經悄悄站在了方遠的身后。
“誒呀!苦也,翟兄這手棋,我已經是片甲不留啦!”方遠突然一拍大腿,幾乎是喊道。那縣丞聽了此言,也興高采烈的朗聲狂笑,誰知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方遠背后的云華,笑聲戛然而止。
“我說,四公子,你這是要把翟某的心都要嚇出來了。”
方遠聽聞此言,猛轉身一看,就見方云華正在自己身后狡黠一笑,“你這逆子!幾時回來的?快與翟大人賠個不是!”
“縣丞大人明鑒,我這本意是嚇嚇父親,誰知這盤棋父親大人棋力不濟,輸給了大人,這才使大人有了無妄之災,還請大人多多海涵。”說完,方云華施了一禮。
“哈哈哈,方兄,往常你總說下棋之技遠勝于我,今日四公子都在此見證,你可不能再做抵賴啦!”翟左高興的說道。
“哼,也罷也罷,這武當縣第一棋手的名號,老夫讓給你又如何?就怕你顧忌縣尊大人,也不敢叫嚷出去啊!”方遠說完,又看向方云華“你這次怎么突然回來?
嗯?你的道袍呢和月牙冠呢?明日我就書信一封,讓居善道長好好收拾你這弟子!”
“父親息怒,父親息怒,這次突然回來,實在是有要事相商,想必聽完了這件事,父親自然就知道我的月牙冠和道袍去哪了。”方云華趕忙道。
“方兄,既然有家事相商,那翟某就不久留了,改日再來拜訪。”
翟左剛要起身,卻聽方云華道:“縣丞大人這話就見外了。大人助縣尊大人治理這一縣之百姓,哪家的家事不是大人的公事啊?”
“是啊,翟兄,等會我們再殺一盤,不過聽這小子聒噪一二罷了,何必棄友人于不顧啊!”方家主聽云華這么說,也起身說道。
“哈哈哈,你父子二人,今日明明休沐,卻要叫我在此對付公事。”說著,翟左又坐了下來。
“大人乃愛民之人,想必是不會介意的。”方云華恭維了一句,又道“不知縣丞和父親大人可聽說過江湖推恩令?”
方家主眉頭一凝,道:“前幾日路過一隊朝廷欽差,果然是去武當的?”
“正是,掌教真人接到圣旨,與眾長老相商后,決定派遣弟子下山開宗立派,除魔衛道。”方云華接著道。
“沒想到啊,當初威震江湖的柳無極,盡然就這樣……等等,你別告訴為父,你也準備下山!”
“這是板上釘釘的事,父親沒看到我的道袍和月牙冠已經沒有了嗎?我現在已經不是武當的弟子了。”方云華無所謂的說道。
“你!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提前商量!你跟的是哪位長老啊?總不可能是居善道長吧?他可是跟我說過,沒有其他的事,可能不會再離開武當了。”方遠問到。
“非是哪位長老,而是……說起來父親你也認識,就是我方生師兄,師傅他老人家當年回山的時候救下的那個。”方云華說道這里,默默的往后退了退。
“胡鬧!”方遠一拍桌子,一股勁氣鋪面而來,差點將方云華擊倒。
“誒呀,方遠兄,兒孫自有兒孫福,何必生這么大的氣。”一旁的翟左卻是一臉平靜,似乎沒有受到影響。
“那誰,那方生,不是說這輩子都入不了武當嗎?你怎么能說是跟他下山開宗立派。”短暫的憤怒過后,方遠回過神來,問到。
“父親大人,不瞞您說,我那師兄,可能是個不出世的武學天才!”方云華接著就把方云華如何用太極八卦劍擊敗自己,又獲得掌門認可的事說了出來。
偌大的房間里,突然變得靜悄悄,只有方遠一個人擺弄著手上蓋碗的聲音。
“你是說,方生他從太極劍中悟出一道黃階上品功法,而且是淳華真人親自當他的冠巾師,引他入的武當?”
“正是,而且師兄下山開宗立派這件事,淳華真人還特意給了3000兩銀子用以宗門建設。”
“既然如此,也不是不行。對了,那方生人呢?你既然是跟著人家混,怎么不請他來見我?你總不會把他晾在門房吧?”方遠問到。
“這事,就又說來話長了。”方云華叫了一碗茶,順便把陳星耀家中的事情也交代了清楚。
“翟兄啊,你如何看待此事啊?”方遠語氣幽遠的說道。
“唔,武當城中,少些勢力之間的爭斗,也是有利于治安、民生的。”翟左沉吟了一下,說道。
“是啊,近些年來,遷到武當縣城的小家族越來越多,經常做些違法亂紀的事情,吾等既然是武當大族,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