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王爺來看!”暮青把桌上三盞燈燭拉得進了些,巫瑾將那五張圖放下,兩人對燈商討取刀方案。
“目前來看,刀應該沒有傷到肺葉。”暮青把那兩張左肺的解剖圖拂去一邊,只把剩下三張放在面前,指著那張心臟與肺葉位置的圖道,“刀刺入了左胸,胸骨未斷,從刺入的角度來看,刀尖兒應在左心室。”
“都督在擔心如何補心?”巫瑾一語道破暮青的擔憂,她標注的血管,他稱之為心脈肺脈,詞雖不同,其意可懂。拔刀時倘若能避開這些血脈,那么元修今夜的兇險便減了一分,但兇險的是刀尖若傷到了心臟,那么即便避開了這些血脈,人還是救不回來,除非有補心之法。
“你知道補心?”暮青訝然,所謂補心應該就是心臟縫合手術,巫瑾既然能問出這話來,想必他是聽說過的!
“此乃圖鄂秘術,我幼時看過醫典,也曾聽娘說過,但并沒有真為人補過心。”大興人不是南圖人,南圖民風更開放些,而大興人太重身體發膚之論,患病皆以湯藥調理,不肯傷發膚半分,因此他一直沒有機會一試,“都督亦知補心?”
“知道,而且補過,但我只補過死人的。”暮青是法醫,不是胸心外科醫師,通常放在她面前的都是解剖臺,而非手術臺。她實話實說,暖閣里卻一靜,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投到她身上,意味各有不同。
華郡主愛子心切,聽不得這晦氣話,怒斥道:“原以為都督精通醫道,沒想到竟是把我兒當死人醫?”
“我沒醫過活人,既要與王爺一同救人,自要交個底。”暮青道,搭檔之間若不知底,救人時必出亂子,元修這次本來就險,她不想到時增加危險幾率。
“你們倒是交了底,旁人聽得沒底了。”
“那敢問郡主,何人能讓你心里更有底?”暮青顧念華氏是元修的娘親,理解她擔憂愛子的心情,因此一直忍著,與她說話不曾言語過于鋒利,但她不想把救人的時間用來吵架,因此一語便堵了華郡主的嘴。
華郡主無話反駁,這滿屋子的御醫還不如一介仵作!
元敏卻道:“圖鄂一族既有補心秘術,想來瑾王便可救人,若需人幫忙,御醫院自有御醫。”
要一個驗看死人之輩來救修兒,她不怕晦氣,還怕把修兒的命給搭上呢!
哪成想,一群御醫聽了,臉上皆有惶恐之色,取刀都怕傷了元修的性命,何況補心?活人的心若剖開了,那還能活?若人死了,豈非要禍及滿門?
元敏一看御醫們的神色便知他們心中所想,不由心頭燒怒,問巫瑾道:“你說,他們能不能幫上忙?”
巫瑾垂著眸,躬身一揖,廣袖如月,“回太皇太后,御醫不通人身血肉臟器之道,幫不上忙,要救侯爺,非都督不可!”
此話不虛,但他也有私心。
她今早剖腹取心,此事駭人聽聞,他在城外莊子上都聽說了,只恨他不是大興朝臣,不能上朝,因而沒能在場。今夜有幸能與她一起施救于人,這等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qδЙεω.oΜ
御醫院的圣手們平日里最恨人不信他們的醫術,今晚卻破天荒的松了口氣,醫術不精有時也能保命。
“好!好!”元敏看著御醫們垂首躲避的樣子,怒笑一聲,眸底似涌出毒來,修剪得尖利的指甲一個一個地將他們指過,最后停在暮青身上,“好,那就你來救,救不了,本宮要你滿門……”
“滿門抄斬?”暮青直視元敏,自她來后,她還是第一次正眼看她,年逾四旬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三十年華,華裙如墨,云髻素妝,那容顏本是牡丹國色,眼尾熏著的紅胭卻添了厲色,艷若薔薇。
這便是元敏?
暮青冷笑,道:“太皇太后有所不知,下官滿門不過一人爾。”
滿門抄斬,聽著可怕,也不過是她一條命。
步惜歡微微蹙眉,抬眸看向暮青,見她單薄的肩頭似落了霜,窗外梅影搖動,少女一身兒郎袍,脊背挺直,似雪侵不透,霜摧不折。男子望著她,唇邊的笑似刻上去的,眉宇間忽有晦暗之色一閃而過。
元敏這才想到曾聽元相國說過,這少年無父無母孤身一人,因而敢行旁人不敢行之事。她多年不曾如今夜這般心亂,竟忘了此事,“好,那本宮不要你滿門,若是救不活修兒,本宮就要你府中人的命來償!”
剛正之人不怕死,卻怕無辜之人替她死,世間之人只要知其性情喜好,便可知其弱點。
果然,暮青聽了,面色頓寒!元敏見了舒心一笑,等著暮青忌憚俯首,卻見她目光如刀,怒聲問道:“那敢問太皇太后,元修是因何人所傷?”
屋里傳來陣陣吸氣聲,御醫們低著頭不敢看元敏的臉色,素來聽聞這英睿都督是個狂人,卻沒想到如此不怕死!
太皇太后身份尊貴,身為人臣,便是賜死也只有領旨謝恩的份兒,更別說賜死的是她府里的下人,抗旨不尊,此乃死罪!
誰都沒見過暮青這等膽大狂徒,元敏也沒見過,她面無表情地望著暮青,目光又如一潭死水,不見波瀾。
元敏不說話,暮青卻還有話說!
“再敢問太皇太后,侯爺重傷,御醫無能施救,太皇太后都不曾降罪,為何傾力施救之人要被以闔府之人的性命要挾?這是何道理?”
御醫們聞言大驚,紛紛跪了,齊聲請罪,“臣等無能!”
元敏看也不看御醫們,只望著暮青,眸中依舊古井無波。半晌,她不怒反笑,緩緩點頭,“愛卿說得有道理,本宮擔憂修兒的傷勢,心亂了。那愛卿就治吧,救得活修兒,愛卿有功,本宮定有重賞,若救不活,那便是修兒的命。”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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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心口取刀(2)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