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執著刀,選定了下刀處,眼也沒抬,“哦,這里有白骨,千年前的,還沒有衣物,研究好方便。”
元修眉頭一抖。
月殺轉過頭來。
孟三手里的油燈一晃,油險些灑出來!
她就是因為這等理由把他們拖進了這條路?
孟三啊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他覺得好危險,他們沒一踏進這里便被機關殺掉真的太幸運!
月殺轉頭盯住甬道深處,倍加警覺!
暮青抬眸看了眼孟三手里的油燈,孟三趕緊拿穩,她這才低頭道:“開玩笑的。”
孟三:“……”
月殺:“……”
不好笑!
元修哭笑不得,她雖不像是會開玩笑之人,但那夜能講出那等案子安慰人的人,會開這等冷玩笑似乎也不稀奇。他低頭一笑,手臂忽然一痛,看去時見暮青已在他傷口處開了一刀,那刀頗深,但奇怪地沒出多少血。她手中的刀刃頗為鋒利,割人那一瞬并不太疼,但刀割在肉上不可能一點兒也不疼,他看著她低著頭認真的模樣,心中忽有所感。
這小子該不是怕他疼,故意說笑話聽的吧?
想想她那夜安慰他的話,他覺得很有可能!
元修不覺笑意微暖,這小子看著孤僻冷硬,其實是個心細重情的好兒郎。
“既是開玩笑的,那說說看,為何選這條路?”元修問。既然她想讓他轉移注意力,那他就找話問吧,不過他覺得方才那話她許不是開玩笑,她就是想進來研究白骨。前幾日在大漠,她挖了好幾天的骨頭。但他又覺得她不該是這等草率之人,她是個重情之人,不會把戰友的性命草率地交托在這等趣味之上。
暮青拿刀將箭身和紅腫的皮肉分開,看向里面,往外拔箭前先檢查了底下箭斷處是否平滑,免得劃破血管。見無妨后,她開始往外拔,邊拔邊道:“這些尸骨未穿衣袍,目測骨骼完整,未見骨折。尸骨擺放整齊,顯然是死后被擺放好的。甬道里無箭矢、巨石等物散落,墻壁上未見箭孔、裂痕,以及其他機關留下來的痕跡,也未見補過的痕跡。人若是在這里面死的,可以排除箭矢、巨石以及會在地面和墻壁上留下痕跡的機關。當然,人也有可能不是死在這里面的,而是死在外頭,死后再被搬進來的。但即便人是死后被搬進來的,也可以排除箭矢和其他不留痕跡的機關。”
“我之前說過,這地宮的機關設計者花樣百出,前頭有箭矢機關了,這里不太可能再有,所以箭矢可以排除。也不可能是殺人不留痕的機關,莫說千年前,即便是本朝,殺人不留痕的機關都是極為厲害的。這等機關若有也應該在后頭,此處不會有。好不容易遇上能破解地宮機關的人,不惜燒掉前殿也要逼我們進來玩這場游戲,早早殺掉我們不是太沒意思?沒有人出去參觀一下后面他所設計的機關,他會很寂寞的。”
沒人愿意燒掉自己的陵寢,但暮青現在對這陵墓的主人改變看法了。他寧愿燒掉大殿,也要逼他們選擇,進來后面一游,或許他很寂寞,想要尋高手破解他的機關,亦或者他有別的用意,但需通過他的層層試煉。
不論是哪種,如今他們不過是在過第二關,難度不會高到秒殺他們。
“剩下的是巨石機關,我覺得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但即便有,我也會選這條路。這條路上,至少有可供我們判斷的尸體,那條路上太干凈,未知性太大。當然,那些兵俑百官或者青雕上許有可供推斷機關之處,但我們當時在殿外,不能進去查看,我一眼看不出什么信息,這條路上能看出的信息多,就選這條了。”
當時,不知甬道石門何時關閉,所以不敢兩邊都進去查看,也不知里面有無機關,不敢輕易踏入,更因有呼延昊在,誰知他何時會害人?所以種種緣由導致不能進入查看,只能從外面進行選擇。
單從外面看,她自然選擇能給她信息多的一條路,沒有誰比她更了解尸骨,這條路顯然更適合她。
說話間,暮青已幫元修取出一箭,箭取出的一刻,血涌出來,孟三從機關分析的贊嘆中回過神來,趕緊脫了胡袍,要幫元修捂住傷口。
“沒事,手臂抬高。”暮青對元修道,又看了眼孟三手里袍子道,“撕成布條。”
血液并非噴射而出,雖然鮮紅,但是從整個傷面滲出來的,沒有傷到動靜脈。
元修依言將手臂抬高,孟三邊將袍子撕成布條邊緊張地盯著元修的傷,血還是在流,但看起來并不厲害。他在給大將軍當親兵前,曾是騎兵小將,進過醫帳,見過中箭的傷兵拔箭,那止血的白布把水都洗紅了,一盆一盆的水往外端,還真有因此丟了性命的!大將軍此刻的傷情瞧著并沒那么嚴重。
暮青拿過一根布條來,幫元修將傷口外的血擦了擦,然后從懷中拿出了止血膏來。
月殺在一旁見了,面色一變,目光殺人!
暮青低著頭,不辨神色,元修和孟三都愣了愣,沒想到她身上會帶著傷藥。那傷藥一打開,芳香襲人,元修眉頭頓蹙,眸光似被燈燭點亮,剎那逼人!他伸手將那藥膏奪過,細一聞,驚詫轉作懷疑,不著痕跡將暮青打量了一眼,目光卻似沉鐵,千斤般壓人,“哪來的?”
孟三不知一瓶藥膏為何讓大將軍面色如常嚴肅,但元修識得此藥膏!他雖不通醫理,但終究是元家人,眼界見識非常人能比。
此乃三花止血膏,乃屬國南圖邊關往南的圖鄂一族所制。此族神秘,止血膏中只有三味藥,卻都采自圖鄂深處,千金難求,宮里也未必有!此乃止血圣藥,于軍中來說,乃救命之藥!元家有一瓶,早年被他拿到軍中給了吳老。吳老如獲至寶,軍職為將者重傷難以續命時才動此藥,他只用過一回,便是那年突襲勒丹牙帳,大漠中割肉激軍心之時。
他給吳老那瓶三花止血膏多年都未曾用盡,可見此藥珍貴,她從軍前乃仵作,此藥從何而來?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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