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又倒了溫水來,順手捏了塊棗泥糕來,問:“好些了嗎?”
步惜歡不說話,只似笑非笑地瞧著暮青,暮青被他看得不自在,道:“抱歉。”
“想什么呢,這不是沒事?”步惜歡見她竟生了自責之意,這才笑著牽過她的手來,輕撫寬慰道,“青青,我很歡喜,你沒看出來?”
暮青看向他,見男子眸光盈盈如波,歡喜在心,半分不假,不由愣住——她嗆著他了,他還歡喜。
“我歡喜的是你這模樣只在我面前,我不要驗尸斷案時冷靜無錯心智無匹的你,不要為報父仇不懼千難萬險的你,我要的是會使小性子、會懊惱犯錯的你,人間歡樂,忐忑喜悲,愿你懂,像世間尋常女子。”
“嗯。”暮青許久之后才應了聲,她低著頭,瞧不見眉眼神態,只聽她道,“今晚我看了元修的傷,愈合得不錯,白獺絲果然是人間至寶。”
步惜歡氣定神閑地瞧著暮青,沒接話,笑意已濃。
她這是在向他解釋今夜與元修同處一室,要他寬衣的緣由?
“還有呢?”他問。
“還有……”暮青低頭掐了塊棗泥糕,不自在地塞到步惜歡嘴里,扭頭道,“我有同他用膳,但沒喂過他吃飯。”
在她看來,今夜同元修用膳再正常不過,但步惜歡似乎很在意。依著她的性情,她是不會在意也不會解釋這些事的,但不知為何就在意了、解釋了,只是不想與他再生誤會。
步惜歡嚼著嘴里的棗泥糕,眸光皎皎,似含星月,流光醉人。
嗯,這口棗泥糕好甜!
“我知道,你只為我解衣,喂我用膳。”步惜歡將暮青攬過來,抱著她便入榻躺下,問,“那今夜要不要陪我入眠?”
暮青一聽這話便要起身,“不行,我已與府里人說了你微服出宮宿在府里,若明早楊氏去東廂叫起,見我不在會起疑的。”
“這些小事月殺自會處置,不必憂心。”步惜歡擁著暮青的手緊了緊,閉上眼慢悠悠說罷,笑道,“嗯?你夜里不裹束胸帶了?”
暮青一僵,步惜歡也不用她答,笑著便低頭往她懷里蹭了蹭,他笑聲低沉,吐氣溫熱,正呵在她的蘭胸上,驚得她吸了口氣,險些本能地抬手一巴掌把他拍開!
“青青,我累了。”他預料到了她的反應,及時出聲,寥寥幾字,猶如魔咒,她果然便不掙扎了。
男子唇邊噙起抹笑來,臉龐埋在她心口,眉宇間爬滿倦色,話說完了,竟沒一會兒便呼吸沉了下來,當真睡著了。
暮青怔著,久未動。半晌,她無聲輕嘆,輕輕拉過錦被將兩人蓋住,無奈地閉上了眼。
罷了,明日早起吧。
因夜里有心事,暮青醒得早。昨夜帳子未放,晨光微薄,梅香滿屋,步惜歡熟睡未醒,暮青隱約聞見窗臺飄來的梅香里夾雜著淡淡的藥香。xΧ⑧.ǒΜ
窗下便是閣樓門口,想必是月殺或是劉黑子正煎藥。
暮青起了身,輕手輕腳地挪去榻尾悄聲下榻,步惜歡竟未醒,暮青看了他一眼,見他睡得正沉。軟枕上梨白簇簇,男子的容顏卻勝似梨花白,沉睡安詳的眉眼讓人望著望著,恍惚便覺得窗外天未明,正是春濃月淡時。
他果真是乏得狠了,那三日以蠱療傷應該就耗盡了體力,昨日本該歇息,卻又等了她一日,晚上又為她上藥擦身,陪她說了好一陣兒的話。這人就是能裝能忍,若非昨晚倒頭就睡,誰能瞧得出他累得狠了?
暮青輕手輕腳地穿戴好,放了床帳便下了樓去。樓下是月殺在煎藥,煎的是巫瑾開的鎮痛藥,暮青一問便知是劉黑子天一亮就出府去把她的藥給抓回來了,不然月殺不會在閣樓門口煎藥。
暮青匆匆便往東廂去,月殺蹲在地上扇著藥爐,頭也沒抬道:“不用去了,都辦好了。”
他昨夜就與楊氏說了,圣上微服出宮宿在都督府,諸事不可怠慢,這幾日她只需用心負責圣上的膳食,都督起居的事交給他。既然是交給他,那這女人當然不用去東廂,她留在主子身邊就行了。
暮青聽后轉身便回了閣樓,走時道:“你的辦事效率確實比月影好。”
月殺沒出聲,只打著扇子,把藥爐的煙氣呼呼地往屋檐下扇,屋檐下一道黑影一晃,險些掉下來。
暮青剛走沒幾步又折返了回來,奪了月殺手中的扇子便道:“我來,你去打水。”
“為何?”
“服侍我的起居,你說的。”
月殺聞言,一張冷臉似被藥爐的煙塵熏黑,在地上蹲了會兒,還是冷冷起身去打水了。
暮青在院子里洗漱過后,替步惜歡熬好了藥,端著藥碗便上了樓去。
待她走了,屋檐下便傳來哼笑聲,“這些小事果然還是你辦得好,我寧愿替主子辦大事。”
“屋檐下貓著的大事?”
“你!”
“你那叫無所事事。”
暮青上樓后放了藥碗,剛回身便見步惜歡懶若無力地挑了帳子,眉宇間倦態深濃。
“吵醒你了?”暮青走過去邊收帳子邊問。
步惜歡只笑不語,牽過她的手來,問:“腳可還疼?”
暮青搖了搖頭,她想去幫步惜歡打水來,但知道他不會讓她去的,索性便不說了,只等著。過了會兒,月殺和月影一起上了閣樓,手里捧著銅盆、帕子、薄荷、青鹽等物,兩人躬身低頭,剛才在門口斗嘴的氣勢盡數斂去,直到退下都頭未敢抬氣未敢喘。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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