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心情不佳,聽聲兒就知道。
“傳旨回朝,西北軍主帥元修失蹤,朕要親赴西北!”
范通忽然抬頭,總是拉著張死人臉的老太監,眼底有那么一瞬露出驚色,不知是驚于元修失蹤的密奏,還是驚于帝駕要去西北。
“傳李朝榮來!”步惜歡不等范通領旨,又道。
范通眼底的驚色收起,一聽步惜歡傳李朝榮便知圣意已決,道了聲遵旨便出了殿去。
李朝榮乃武將,羽林衛虎賁將軍,御前侍衛長,月部出身,曾是月部的首領,后被安插在朝中,拜在元家門下,明里替元家傳遞行宮消息,暗里乃步惜歡的少數心腹大將之一。
人來到乾方殿,殿門一關便是一個時辰,誰也不知步惜歡與他在殿中談了何話,只知一個時辰后,范通在殿外通傳道:“啟稟陛下,汴州刺史陳有良請陛見。”
“傳!”
范通應諾,下了殿階,出了乾方殿去,片刻后引了陳有良來。陳有良在殿階下恭請圣安,這才躬身進了殿去。
入了內殿,陳有良再請圣安,請過后卻未起身,急奏道:“陛下,西北不可去!江北之地險患重重,西北距此千里之遙,陛下不可給賊子刺客以可乘之機!”
去西北之路,沿經上陵、寧夷、賀川、青州,守城武將可都是元派!
“又如何?”
“陛下!”陳有良未得圣命,不敢抬頭窺視帝顏,只得跪諫,憂心忡忡,“不出所料,朝中定有請派兵馳援西北尋找大將軍元修的奏折,西北大軍三十萬,若再填兵將,誰知元家安的是何心思,元修失蹤之事又是真是假?”
若假,陛下此去西北,豈非正中了賊子圈套?
若真,元修生死未卜,元家嫡脈恐失,盛京那邊兒定急瘋了!陛下與元家不睦已久,元家又怎能放心陛下去西北尋人?他們定會憂心陛下從中作梗,朝中對陛下去西北之事定會阻撓重重!
這一路誰知會生出何事來?
殿內頗靜,陳有良跪在地上,只覺有道目光落在他背上,聽帝音矜貴懶散,漫不經心問:“這些年朕往來盛京汴河,年年路遇刺客,卿可見朕不來?”
陳有良微怔。
“這些年朕所行之事,哪一樁朝中阻撓得少?卿可見朕屈從過?”
陳有良頓時無言,陛下從未,雖所行之法不得天下人理解,卻是最行之有效的。xΧ⑧.ǒΜ
陛下乃先帝之孫,其父乃先帝六子,本是皇子龍孫,卻因父酒色成性難成大器,并不為先帝所喜。當年奪嫡,六王毫無勝算,帝位本輪不到陛下來坐,只因朝中生變,龍脈凋零,陛下年幼,易擺布拿捏,元家才屬意陛下為帝。
元家乃開國之臣,六百年士族豪貴,曾出過三位皇后五位宰相,三代前有意歸隱,子弟多賦閑在家,不涉朝政。
可是,先帝時,西北生亂,胡人叩關,榮王借機謀反,先帝三登元國公之門,拜老國公之子元廣為相,并許其女元氏為貴妃,一舉平了西北和榮王之亂,此后帝位穩固,元家重入朝堂,風光一時無兩,先帝三登國公之門求賢之事也被傳為佳話。
先帝膝下九子,元貴妃曾為先帝育有一幺子,三歲那年,江北大旱,餓殍遍野,民間發了時疫,傳入了盛京。后竟傳入了宮中,小皇子染了時疫早夭,元貴妃宮中因時疫封了宮門,三年未出。
后先帝年邁,諸子奪嫡,元家與奪嫡事本已無關,卻在上元宮宴時,借屬國南圖之兵沖殺入宮,以三王、七王弒君之名斬二人于宮宴,血洗宮城。那晚,先帝駕崩,三王、七王以弒君之名被殺,朝野風聲鶴唳,元家一夜之間執掌朝政大權。
那年朝中生事時,他不過二十出頭,剛任汴州永邑知縣,朝中之事他一介外臣品級低微,無從知曉內情。只知這之后,陛下便被元家選為新帝,年僅六歲,繼位登基。
陛下之父庸碌無權,堂堂王爺怯于外戚之勢,賣子求存。六王府將幼子送入宮中,從此再不過問,陛下孤身苦熬宮中,幸而他是個聰慧的孩子,深知元家早有謀朝篡位之心,只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韙,讓六百年大族背負一個逆賊之名,因此一直在尋求時機。他若顯出明君之姿,元家定不會容他久活,他便自幼顯出幾分荒誕不羈來,越是年長越是放浪無道,以那昏君之態示群臣和天下百姓。
此舉隨了元家的意,也尋得了出那盛京牢籠之機。
陛下借著昏君之名,不遵太皇太后之意,不聽元氏朝臣之諫,拒納宮妃,廣征男妃,年年汴河行,暗中建立刺月部,培養親信,行至今日,布局漸成,羽翼漸豐。
十八年來,若有一事屈從于朝中,江南便無今日之局。
陛下心住乾坤,胸懷天下,今夜忽因密奏決定擺駕西北,難道真是別有深意?
“世間事,行難險阻,朕從不懼,也望卿不懼。”御座之上,年輕的帝王望著憂心忡忡勸諫的臣子,斂那懶散之態,雍容沉靜。
陳有良忘了君前儀態,抬頭望去。
“今夜備駕,明日一早帝駕前往西北,讓替子坐朕的御輦。沿途走官道,告過往州府接駕。”
替子?
“朕今夜便與朝榮出城往西北去。”
陳有良驚住,“陛下!”
“朕意已決。”步惜歡一嘆,起身步下龍階,扶起陳有良,“朕與愛卿說此密事,是因朕信任愛卿能將帝駕之事辦妥,并非要愛卿勸朕棄了西北之行的。”
陳有良聽聞此言,受寵若驚,又憂心忡忡,他望了眼李朝榮,月部出身的武將,目光似鐵,只立在帝側不言,此事瞧著已無商議的余地。
步惜歡擺了擺手,意思是讓他去備駕吧,陳有良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好揣著顆復雜的心出了殿去。
殿門一關上,年輕的帝王眉宇間的雍容沉靜頓散,對著殿門喚道:“范通!”
范通推門進來,奏道:“啟稟陛下,車馬已備,衣物在馬車里。”
明知此去西北有險,老太監也不勸,如往常般頂著張死人臉。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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