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不說話,只望著步惜歡,他今夜來府中,為的就是給她這個?
“感動?”步惜歡笑問。
做完了正事,有些人就又是老樣子了。
“我只是覺得這寒蠶冰絲像大白菜。”刺部有,如今她也有了。
“最后的了!”步惜歡氣到,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涵養很好,可她總有本事氣到他,“這冰絲原是件絲甲,多年前刺月門在江湖廝殺中所得,我將絲甲拆了,得了百條寒蠶冰絲,給了刺部,這一條是我的。”
“你的?”暮青聽了低頭便去解那袖甲,若是多余的,她收下倒無妨,若是他的,她便不能要。他的處境其實比她險!
“我無妨。”步惜歡將手往她手上一覆,眸中生出暖人的神色,她擔心他,于他來說便是無價寶了,“不必憂心我,我的功力再有一兩年便可大成了,此物留在我身邊已無大用。”
母妃被害時他尚且年幼,那時無力救母,如今他必定傾全力護著她。
“還有一兩年才大成,現在不是還沒大成?”暮青還是不肯收。
步惜歡卻一笑,眉宇間難掩的傲然之色,“雖還未大成,但這天下間能傷及我性命的還真沒幾人!好了,快四更天了,我還需回宮去,你早些睡,這修人骨之事明兒再折騰吧。”
他知道暮青性子倔,說罷便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華袖一拂,手指分明沒觸到暮青,暮青卻只覺頸側一涼便困意如潮,心頭還沒生出怒意來便往椅子里一倒。w.xqqs⑧.coΜ
步惜歡將她接住,順勢抱了起來送去了閣樓,這才出府回了宮。
暮青復位顱骨的事一連做了三天,次日乃休沐日,不必上朝,因此傍晚她讓人送了帖子到侯府和瑾王府,約元修和巫瑾次日早晨到都督府來。
上回在相府別院,她已經答應巫瑾有空去他府上談論醫道,卻一直沒時間去。她是真心想跟巫瑾學些醫術,既如此,巫瑾感興趣的事,她也不藏私了。再說,他是步惜歡的盟友,有些事他知道了便是步惜歡知道了。
這件案子,還真得讓步惜歡知道。
一大早,元修興沖沖來了都督府,一進花廳見巫瑾也在不由有些怔愣,但見到暮青的臉色沉著便壓下了心頭那些私念,問:“怎么?有何發現?”
“有大發現,你想象不到的大發現。”暮青將那修復好的顱骨遞給元修,道,“此人不僅身份非富即貴,還非我族之人。”
“何意?”
“胡人!”
胡人?!
這消息太令人震驚,元修杵在花廳門口,一時說不出話來。
巫瑾瞧向暮青手中,他來的早些,已瞧過她復位出來的顱骨了,他還記得初見時的心情——驚訝、驚艷、驚嘆!三天前的碎骨已經成了完整的骷髏,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骷髏,每片碎骨面邊緣都鉆有小孔穿有鐵絲,孔小絲細,手藝更是細致,鐵絲都擰藏在顱骨內部,連牙齒都以金絲纏連在一起,精致得如同古董擺件,他還是頭一回覺得骷髏很美。
圖鄂一族信奉死者亡靈,娘乃族中圣女,神殿中遍布死者之骨,他曾見過,除了能辨出幼童之骨,他看不出其他的有何區別。
暮青早命人將需要用到的東西都拿來了花廳,人骨架子她已經在花廳正中的地上擺好了,后面置了張大桌,桌上還有只頭骨,沒人知道這只頭骨是誰的,哪里來的。
暮青道:“這是我讓人去義莊里取來的大興人的頭骨。”
那頭骨側放著,暮青指著上頭的一些特征道:“大興人的顱寬,顱形平滑而圓,顴骨較高,面部扁平,眼眶外口圓,就像這只頭骨!而我手中的這只特征明顯不同,顱窄而低,顱形長,顴骨不高突,口鼻部有前突,下巴前突!”
說話間,她將手中的胡人頭骨也放去了桌上,與那大興人的頭骨并排放好,巫瑾望去,只見區別立辨!
“雖然人各有不同,但這并非個體差異,而是種族差異。還記得我們在大漠的時候嗎?拜那些埋在大漠里和地宮甬道里的人骨所賜,我研究出一些差異來,雖然不知此人是五胡部族里哪一族的,但他確實是胡人。大興人和胡人的差異還表現在其他骨骼上,比如骨盆,比如股骨前曲程度。”暮青看了眼地上擺著的人骨架子道。
她在相府別院時就發現這些骨骼不像大興人的,但還不能完全肯定,且當時暖閣外圍著一群士族公子,相府別院的湖里死的人有可能是胡人,茲事體大,在她不確定的情況下,自然不會輕易說出來。她將顱骨碎片帶回來復位就是為了驗證心中猜測,結果她的猜測竟然沒錯。
暮青的話,元修從來不懷疑,那段在大漠的日子,她是沒少挖埋于黃沙下的人骨,只是他沒想到竟真有一日用得上!
這三日,他手下的親兵將城中會補牙的郎中都查了出來,只是那顆補過的牙齒在暮青手上,因此尚未詢問那些郎中,他原想著等她將顱骨復位好,沒想到這頭顱竟是胡人的。
相府別院的湖里竟沉了具胡人的尸體,這人是何身份,如何混進了大興的龍居之地,又為何會死在相府別院,被何人所殺?
尸體在相府別院里發現,只怕與相府有關,但那日詩會后,爹娘聽聞湖底藏尸之事都頗為震怒,爹怒的是他不該下水撈尸,將此事讓那些士族公子知曉,壞了相府的名聲,倒瞧著不像是對此事知情的樣子。
那么兇手會是誰?
“想知道兇手是誰,先得查死者是誰。”暮青道。
“如何查?這人都已經化成白骨了!”元修沉聲道。
銀膏貴重,多是大興貴胄子弟所用,此人補牙用的是銀膏,說明那郎中在盛京請的可能性很大,哪個郎中會承認此事?一旦承認,罪同通敵!
他知道她最擅斷人所言真假,可那郎中事后也有可能被滅了口。
元修對此事并不樂觀,卻聽暮青道:“誰說化作白骨就不能查了?我自有辦法將此人的生前面貌復原!”
元修一愣,巫瑾還在瞧著桌上的兩只頭骨,細心對比其中不同之處,聽聞此言倏地抬頭,眸光乍亮。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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