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愣了會兒,不知暮青怎會忽然問此事,不耐地答:“沒用過!將軍此言何意?”
“沒用過。”暮青重復了一遍此話,道,“吳將軍如此答才不顯得生硬。”
吳正沒聽懂,面色茫然。
“將軍答的是沒用過,而非答沒用過午膳,這便是自然與生硬之別。那三人也同樣,記得日子的答十三日,不記得的答不記得,這才是自然的回答。十三日下的地宮,不記得哪日下的地宮,生硬地重復我的提問,便有說謊之嫌。”
“因為說真話者底氣足,不會擔心因話簡而被疑,唯有說謊話者才會擔心答得太簡會遭人疑,以為說得多才可信,豈知多說恰恰顯得生硬,此乃底氣不足所致。”
“既然他們連下沒下地宮都在說謊,進了地宮之事何需再問?問了也是謊話,浪費我的時間。”
“既然他們沒下過地宮,那么下過地宮的人去哪里了?吳將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暮青話雖如此問,卻沒給吳正答話的機會,她懶得拆穿一個又一個謊言,把所有的推理都擺在他面前,如果他還有話說,再辯無妨。
“其實,睿公子中毒一事不需審兵勇,審了也無用,此案并無實證。睿公子身上只有右腿彎處的傷可證明有人踢過他,卻不能證明那人下過毒,此傷只可定傷人罪,不可定下毒之罪。有人招供只是人證,倘若疑兇犯案后棄了多余的毒藥,此案便無物證,也就難以定案。我原只想將人請來問些事,說不定能從中發現馬腳,再尋定罪之證。可是,當我聽說是青州軍的將領陪睿公子入的地宮,我便臨時改了主意。”
“疑犯在地宮里既然沒有利用機關殺人,說明機關殺人的條件不成熟,那么疑犯也就不太可能利用機關將一同進入地宮的兵都滅口,如果他有此把握,他早就將睿公子一同殺死在地宮了。陪睿公子進入地宮的若是西北軍,那將領沒能在地宮里將帶著的人都滅口,出了地宮后就更無法下手了,因為西北軍治軍嚴明,人若失蹤或死得蹊蹺,軍中必查!但若是青州軍就另當別論了,西北軍管不著你們,你的人你自可以處置。但這只是我的推測,沒有證據,所以我讓人請你來時,告訴你要帶上入過地宮的兵勇。而你只帶來了三個人,這三個人卻都沒有入過地宮。”
暮青看著吳正,問:“那么,吳將軍可否解釋一下,你為何會帶三個沒下過地宮的人來嗎?”
吳正雙拳倏地一握,氣息一屏。
要如何答?
若答跟著他入地宮的人都死了,那人是如何死的,既死了為何不敢明言,要找人假扮?若答跟著他入地宮的人還在,那更難解釋為何要帶三個假的來大將軍府。
如何答都是錯,這根本就是個套兒!
從他被知會要帶人來大將軍府便中了這少年的計,慌慌張張尋來三人叮囑地宮中事,她卻根本沒問地宮中事便將三人識破了。她本無鐵證,他今日之舉卻將自己推入了坑中,難以自圓其說。
吳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此事他辦砸了!
那日他以尋到了黃金神甲為由將元睿騙進了地宮,他卻謹慎得緊,到了三岔路口,見機關未破,遍地尸首,便起了疑,問他:“不曾有人過得去,你怎知神甲在此路后?”
他并不知地宮中有無神甲,亦不知神甲在何處,不過是見此路難行機關甚厲,便想將元睿的命留在機關路上罷了。見元睿起疑,他當時答道:“末將已來回探得一遍,此路過去便是。”
元睿道:“哦?過去便是?里面是何情形?我那六弟可在其中,可有機關?”
他道:“未見著大將軍,機關……可能有,末將未進,探得神甲所在之處便匆忙回來報與公子了。”
若說沒有機關,元睿定然不信,他只得如此答。
元睿卻生了怒,道:“未進其中便來報與本公子?此路上的機關都如此之厲了,那藏甲之地會無機關?連探都未探是想讓本公子把命留在那藏甲之地?”
他心中驚怔,見元睿面有陰沉之色,一時答不出話。
只見元睿陰沉一笑,道:“將軍既有此神勇之能,能過此路,不防再走一趟,去那藏甲之地探個明白,將一件神甲帶出來給本公子瞧瞧如何?”
他一時無法,只得應是,元睿冷哼一聲,便拂袖轉身,一副懶得再瞧他之態。xΧ⑧.ǒΜ
他自知難過此路,亦不知后路有何機關,更不知神甲在何處,若過此路,指不定自己的性命便要留在其中,若不過,元睿定會起疑。即便他真能過去,拿不回神甲來,元睿還是會起疑。當時,他心神極亂,又知不可磨蹭太久,再不進機關路元睿定會疑他,正當那時,他瞄見離元睿不遠的青石墻縫里鉆出只毒蟲,他腦中一熱,心中殺機頓起,便將元睿踹向了那毒蟲。
魯大燒過前殿后,那些毒蟲死的死,逃的逃,有些逃到后頭路上,數量卻極少了。元睿被毒蟲咬了臉頰,拿手去捂時又被那毒蟲咬了手,他當時痛嚎不止,雙目血絲如網,瞪著他似陰間厲鬼。他自知心思暴露,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佯裝去扶元睿,順手將他制在地上,往他口中喂了毒。
不巧的是,正在那時,魯大帶著人下了地宮,說是元修找到了,讓他和睿公子不可再留在地宮中。他慌忙收手,那毒喂得不夠,元睿未死,尚留了口氣在。魯大見元睿被毒蟲咬傷,趕忙令人將元睿抬出了地宮,一路派人護送了回來。一路上,元睿幾番險死,不過吊著口氣,他這才放下了心,途中夜里趁著守夜之機,將當時地宮里在他身邊的那十幾人殺死在了大漠中。
當時,聽聞孜牧河里有條暗窟可通地宮后殿,他便以幫西北軍驅逐五胡為由將一半人馬留了下來,自己率著近千人回關城,那十幾人在千人中不過極少的數目,人少了,西北軍的將領也沒瞧出來,他原以為此事辦得神不知鬼不覺,哪知世上會有人僅憑元睿的傷便將他查了出來?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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