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過于意外,要躲已晚,那巨幅雪絹當頭落下——
她整個被罩在畫下,遠望如頭頂一床白被單。
駱成抱著肚子蹲在地上,不敢笑出聲來,直憋得肚子都疼。
暮青在“被單”底下靜靜立著,許久未動。駱成笑著笑著,抱著肚子乖乖起身,憋出內傷來也不敢再笑了,覺得姑娘這反應絕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主子自求多福吧!
但“被單”被暮青扯下來時,駱成預料之中的暴風雨卻沒有來,暮青面色如常,淡聲道:“你家主子尸體扮得不錯。”
夸獎?
不可能吧?
“不過,有破綻。”暮青面冷聲冷,轉身之時耳根卻泛著可疑的粉紅,她把那幅絹畫往行軍床上一展,道,“畫上尸體橫陳于榻,面色含春,衣袍盡褪,很像是作過死的,也就是房事猝死。因其面色含春,故推測猝死時正在行房亦或剛行完房,所以,此處即便有衣裳遮著,也應該撐著帳篷!”
帳篷?
啥叫帳篷?營帳?
駱成正不解,見暮青一指畫上某處!
那處正是畫中人唯一被衣袍遮著的地方,而衣袍之下就是……咳咳!
“作過死者,精氣耗盡而脫死,陽卻不衰!因此,此處即便蓋著衣袍,也該是撐起來的。”
撐起來的……
撐帳篷!
駱成瞬間懂了,卻再也忍不住,抱著肚子就蹲在地上笑。
姑娘哎!您真不是一般的姑娘!
暮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告訴你家主子,下回扮尸體,扮得像一些。”
駱成笑岔了氣,說不出話來,只好點頭——轉告!一定轉告!
“把這些圖紙拿去,找城中最好的鐵匠鋪子打造,按我所說的要求,半個月內造好!”暮青走到桌案旁將昨晚畫好的圖紙遞給駱成。
駱成接到手中一看,目露精光。
“速辦!”暮青攆人。
“是!”唯有辦正事時,少年嘻嘻哈哈的模樣才見收斂些。
駱成轉身就往外走,走到帳子門口,忽聽身后道:“等等!”
駱成回身聽候吩咐,暮青卻久未言語,直到駱成露出不解的神色,才見她往行軍床上瞥了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問道:“那畫是哪個畫師畫的?”
“盛京城里三代畫春宮圖的畫師,家傳!寫實!意境了得!長春院里的春宮圖都是此人畫的,盛京城里的公子哥兒們想請求一畫,那可是要白銀千兩的!”人是駱成親自找的,說起來自然沾沾自喜,他可是眼尖地瞧見姑娘耳根子紅了的,想必嘴上不說,心里對此畫甚是滿意。
暮青卻冷哼一聲,“行筆之風春意撩人,難登大雅之堂,二流!”
駱成愣了。
“春宮圖本來就難登大雅之堂……”他隨口咕噥,還沒咕噥完,便忙捂嘴!
若鬼影在此,必定會提醒他,他又說錯話了。
駱成偷偷瞄了暮青一眼,果見她面冷如霜,于是忙把腦袋一耷拉,心中默念——春宮圖難登大雅之堂,但主子的春宮圖是雅物!雅物!雅物!
“拿去!”正當駱成低頭默念之時,暮青自案頭扔來一物!
駱成耷拉著腦袋,頭頂卻似長著眼,抬手便將那飛來之物接住,抬頭一看,竟是封信。那信已裝在了信封里,想必是他剛剛低頭反省時,姑娘寫的。
“回去交給你家主子,告訴他,那畫師不入流,換了!”
“哎!”
駱成說錯了話,便不敢再貧嘴了,上回他罵步惜塵兔爺時把主子也罵了進去,這賬主子還沒跟他算呢,今兒的話若是再傳進主子耳朵里,他不死也得扒層皮。
“走吧!”暮青一擺手,再不留人了。
駱成走后,暮青在桌案后正襟危坐,豎著耳朵聽見馬車聲遠了,才瞄了眼行軍床上。
只見那絹畫平鋪在榻上,畫中男子似躺在她中軍大帳的行軍床上一般,衣衫盡褪,面色含春,艷情撩人!m2.Χχδ捌.ōm
暮青不由抿唇如刀,有些人該不會是想讓她夜里把這絹畫當床單鋪著,與他同眠吧?
該死的步惜歡!
少女心里罵著,走過來將畫收起,唇邊卻漸漸揚起淺淺的弧度,眸光難得霜化似水。她說她有戀尸癖,他竟當真了,那回她不是說了是開玩笑的嗎?
這絹畫暮青當然不可能當床單鋪著,她仔細收了起來,壓在了收放束胸帶的私箱底下,那私箱并非普通箱子,外表看甚是平常,里頭卻做了暗層,她的私物放在暗層里。
暮青把那絹畫和自己的貼身私物收在一起,特意把束胸帶壓在絹畫之上,仿佛如此就能出口氣。
她把老多杰的人頭也收進了箱子里,不過是放在暗層之上的明層處,她不需要人頭鎮著中軍大帳,但它可以幫她鎮守這只藏著秘密的箱子。
一切收拾妥當,鎖好箱子,暮青才去了沙場。
今天的特訓科目和昨天一樣,在新的特訓器材做好之前,特訓科目不變,但暮青對各訓練科目的完成時間有要求。
昨天的特訓,她只是讓特訓營初步了解科目,今天才是真正的特訓!
所有項目規定時間,完不成加罰!
全營分成兩隊比賽,輸了的加罰!
特訓營全體咬著牙,想起昨天聽過的話,想起點將臺上較量的差距,沒人抱怨,寧愿跑死喘死也絕不休假!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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