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酒香彌漫,在酒室天花板上,一點白影一閃,彌漫的酒香味忽然就消失了。
倒地的陳長青忽然一躍而起,探手朝那一點白影抓去。
他的動作,快到了極點,身形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殘影。
那一點白影毫無防備,被陳長青的兩根手指給捏住。
隨著陳長青的手掌拂過,光線昏暗的天花板空氣忽然扭曲了一下,像是鏡面一樣破碎。
那一點白影在陳長青的手中變得清晰,赫然是一條桑蠶一樣的小蟲子,肉乎乎的樣子,陳長青捏在手中,極有肉感。
即便如此,陳長青也不敢大意,手指上凝聚了一層柔和真氣。
小蟲子扭動掙扎起來,出奇的是,這蠶一樣的小蟲子,居然爆發出不小的力量。
當然,陳長青已有防備,自是不會失手。
隨著陳長青落地,小蟲子張開小嘴一吐,一縷白煙噴出。
咸限于角度,這一縷白煙并不是噴向陳長青,但這白煙一噴出之后,酒香大作,濃得幾乎化不開。
陳長青自是早有防備,閉住了呼吸,閉住了毛孔,謹守神魂。
但事實證明,他的防備雖有一定的用處,但用處并沒有那么大,白煙并不是噴向他,他還是感覺到了一股酒香。
沒錯,就是感受!
在他的神魂感知中,酒香裊裊蕩蕩飄動,他神魂頓覺朦朧醉意,飄飄然起來。
心中隱約有所猜測,但此時陳長青還是心中大驚,不假思索的,手上用力。
噗的一聲,手里的小蟲子被他捏爆了。
有淡淡靈光出現,自他指尖飛出,墜落在地。
捏碎了蟲子,他立刻縱身而起,準備退出門口再說。
不過,醉意仍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竟是搞錯了方向,撲在一堆酒壇上。
嘩啦啦,酒壇碎了十幾只之多。
陳長青調整方向,退出這個房間,仍不放心,他連續閃出了三個酒室。
許是那小蟲子已被他捏死的原因,他稍感清醒一下,急忙凝聚神魂,口念道家清凈訣。
他朦朧醉意開始消散,他這才輕松許多。
而后,他凝神感應那一間酒室,赫然感覺到七枚米粒大小的珠子散發著靈光,蘊含著獨特的靈性。
在感應的過程中,陳長青發現自己的感知變得敏銳不少,便是關山月等人的呼吸聲,他都能對應上相應的身份。
沒有別的動靜。
陳長青可以肯定,那蟲子被自己捏死了。
那么,那蟲子應該不會再作祟了,陳長青略作沉吟,又謹慎地往回走。
心中微動,陳長青放開了一絲呼吸。
酒香濃郁,吸入一絲后令人沉醉,但陳長青敏銳察覺這酒香和之前那足可使神魂迷醉的酒香有所不同,僅是單純針對嗅覺。
一直到那蟲子所在的酒室內,也沒有別的不妥。
仍舊保持著謹慎態度,陳長青掃視著地面,鎖定了那七枚米粒大小的珠子。
濃郁的酒香,來自其中的三枚。
剩下的四枚也有酒香味,但不是那么濃烈。
珠子比米粒要稍大一點,通體渾圓,為純凈的白色,不帶絲毫雜質,一看便覺其是非凡之物。
越往鼻尖靠近,酒香味愈濃幾分,陳長青慢慢湊近,當距離僅剩下十余厘米時,開始有了幾分醉意。
“酒珠?”陳長青喃喃一聲,隨手取過一個壇子打開,里邊已不再是酒,而是純粹的水。
陳長青將手里的珠子放入了壇中。
等了幾秒鐘之后,他將珠子取出來,只見這珠子縮小了一圈,像是被融化了不少。
而壇中的水,已然酒香撲鼻。
遲疑一下,陳長青拎著壇子喝了一口。
酒一入喉,醇厚濃烈的味道直沖味蕾,立時間陳長青感到一股火焰在喉中燃燒,醉意泛起,他身形晃了晃,差點醉倒在地。
這酒,度數太高了,味道太濃厚了,就算修為深厚如他,也差點受不住。
這一口酒水化去后,陳長青立覺自己血液加速運動,全身真氣滾滾而動,蓬勃生發。
微醺之意,使他有種酣暢淋漓之感。
“這是好東西啊!”陳長青心頭有些振奮起來,“于修行大有補益!”
聯想到酒坊中的酒,絕大多數化成白水,那么這珠子的來歷顯而易見,正是數萬壇酒的酒之精所匯聚而成。
那蟲子,可以名之為酒蟲,不知是怎么生出來的,能吸收酒之精,在身體中形成酒珠。
一顆酒珠,能夠將普通的水變成能輕松醉倒宗師的超級好酒。
這么來看,酒蟲無疑是好東西,如果能收了它的話,隨時隨地不缺仙釀美酒不說,還能有助于修行。
可惜的是,自己把它捏爆了……想到這里,陳長青不由得有點肉疼。
這才七枚酒珠而已,哪里比得上馴養一條酒蟲?
不過,事已如此,也沒辦法,至少陳長青沒有發現第二條酒蟲的存在。
他將剩下的酒珠全都收起,琢磨著保存它們的方法。
這三枚珠子散發著酒味的珠子,應該是吸收了足夠多的酒之精,算是已經成熟,另外四枚則則是還沒有成熟。
不急著想辦法弄醒其他人,陳長青又深入酒窖,找到了一壇沒有變成水的酒。
將沒熟的酒珠投入酒中。
果然,不過半分鐘左右的時間,這一壇酒已然全無酒味。
將酒珠取出來,這一枚酒珠的靈光變得醒目了一些。
陳長青也不客氣,大袖一揮,精準的真氣飛舞,將這最里頭的藏酒全都開了封,然后投入酒珠。
于是,沒過多久,這些藏酒全都化作了普通的水。
四枚還沒成熟的酒珠里,有一枚在陳長青的操作下成熟,開始散發出酒香味。
陳長青這才起身離開酒窖,前去作坊柜臺那邊搜尋,找到了兩個小瓷瓶子。
將珠子分開放入兩個瓶子,陳長青回到酒窖中。將一枚沒有成熟的珠子取出一粒,湊到了關山月鼻子旁邊。
在他的注視下,三秒鐘之后,昏醉的關山月有了動靜,先是砸吧著嘴,然后慢慢睜開眼。
不過,仍是宿醉模樣,不怎么清醒。
這是用沒有成熟的酒珠吸收了關山月神魂里的酒香,達到解救的效果。
陳長青如法炮制,將剩下的幾人都弄醒了過來。
“青……青爺,我這是,中招了?”關山月徹底恢復,茫然問道。
“嗯!”陳長青收起了酒珠,拎起那一壇美酒,道:“感覺怎么樣?”
“頭疼,迷糊。”關山月扶著墻站起來,說道:“感覺自己喝了最少十幾斤白的,對了,偷酒的妖怪呢?”
“弄死了。”陳長青說起這個,莫名又有點心疼。
“多謝武圣大人!”那邊那個定國公府的超一流高手清醒最快,起身道:“武圣大人出馬,果然手到擒來,非同凡響。”
陳長青撇撇嘴,拎著酒往外走。
徐士卿等人還要點時間才能清醒,他懶得在這等。
走出酒莊,和等在莊外的人說了一聲,陳長青上車,又喝了一大口酒,細細品味了一番。
這一次,他越發確定這酒珠造出的超級好酒對真氣以及神魂的補益效果。
關山月上車來,驚嘆道:“好香的酒!”
“要不要再來點?”陳長青笑著問道。
關山月連忙搖頭,說道:“還沒清醒呢,也是冤得慌,一口酒沒喝,就醉暈了。青爺,那作祟的,到底是什么妖怪?”
陳長青也不勉強,笑道:“一只能飛的蟲子,像是桑蠶一樣,還能制造幻境隱形。”
說起來,打碎帶進去的那一壇酒起了不小的作用,陳長青捏住酒蟲的時候,酒蟲應該是在吸收那一壇酒的酒味,否則陳長青未必能那么容易就將其捏住。
過了好一會,徐士卿等人也出來了。
徐士卿來到馬車邊道謝,也是了解作祟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陳長青將酒蟲介紹了一番,只是隱去了那七枚酒珠。
即便如此,也是讓徐士卿等人嘖嘖不已。
酒蟲這種東西,聞所未聞,令人有大開眼界之感。
拒絕了徐士卿的宴請,陳長青讓自家管事趕車回城。
回府時,天色已暗,陳長青拎著酒走進正堂,滿室都是酒香。
小狐貍吱吱叫喚著,已是聞到了味竄了出來,眼巴巴看著陳長青手里的酒壇,意思再明顯不過。
咧嘴一笑,陳長青讓仆人拿碗來,先倒了一小碗。
小狐貍迫不及待跳上桌,兩下舔光,然后仍然眼巴巴看著陳長青。
小狐貍這樣的妖獸,對于這酒的耐受能力卻是不弱。
陳長青于是又倒了半碗。
小狐貍埋頭,一口氣把半碗酒喝干,它直起頭時,身軀就開始晃蕩,然后四肢朝天摔在桌上,把碗打翻到桌下摔個粉碎,再無知覺。
“酒量怎么樣,自己也沒點數啊?”陳長青給了個白眼,不管小狐貍,開始修煉起來。
他現在的修煉,和真氣無關,更多的集中于觀想一道上。
今日心見大師給他的啟發不可謂不大,尤其是真氣化形之法,基本上等于給陳長青指出了道路。
以神念控制真氣,真氣化形,再以武道意志賦予形態以真意,真氣化形便具備了不弱的威力。
淺白的來說,真氣結合精神力,幻化成萬千形狀,以陳長青現在的修為,一人毀一城只是等閑。
不過,在面對同層次的高手時,單純的真氣化形還有不足,須得天人交感,武道真意要融合入天地之間才行。
半晌之后,陳長青揚手,真氣流轉間,開始收縮凝聚,流轉的波紋形似一只狐貍。
正是最近和陳長青朝夕相處的小狐貍的模樣。
這真氣之狐在陳長青的神念控制下,身軀開始顯化,但比小狐貍要大出兩三倍。
心念一動,這真氣之狐奔出,飛向庭院之中。
飛出三四十米后,真氣陡然潰散,化作流風散去。
“還是不夠靈動,身軀也太大,比心見大師來,差出不少!”
這當然也不算意外,畢竟只是初次嘗試。
于是,陳長青繼續嘗試。
真氣流轉,不斷凝縮幻化成諸般形狀。
然則,他并沒能一直修煉下去,因為張居正親自來訪。
將張居正請進來,才一靠近,張居正鼻子動了動,道:“武圣閣下,什么酒,香味如此濃烈?”
陳長青一指邊上的酒壇。
張居正笑道:“果然還是武圣閣下愜意,令下官艷羨哪。下官平素也喜自酌兩杯,武圣閣下應該不會吝嗇吧?”
陳長青有點無奈,道:“就怕叔大一杯就罪,這樣,我讓人備點菜,另外備酒,再摻一點這個酒。我們小飲幾杯。”
張居正愕然。
陳長青也不解釋,令管家去準備。
不多一會,酒菜備好,兩人移步前去花廳。
等陳長青倒了一點酒,和管家準備的普通酒摻在一起,給張居正氣悶之下一口喝下,才明白陳長青為何會這么做。
但此時,已經有點晚了,張居正臉色變得通紅,醉意上頭,已然不大清醒。
“武圣閣下,你這酒叫什么名字?果然夠勁,張某還以為武圣閣下小氣……還請武圣閣下海涵……”
陳長青笑道:“還沒名字。”
“一飲此酒,仙人也酔,不如就叫仙人酔罷!”張居正大笑道。
陳長青看著張居正,有點無語,這位內閣次輔,據說為人極方正,威嚴極重,沒想到一杯就酔,倒是多了幾分疏狂。
“好名字。”陳長青也不介意,說道,自己喝了一小杯,提起筷子夾了一口鮮美的松江鮭魚,道:“叔大夜晚來訪,應該是為了那封侯之事?”
“正為此事而來。”張居正道:“居正已說服了首輔高大人,與高大人一起面見了陛下,此事應是已經妥當,只是關于爵位名號,爭持不下。”
“噢?”陳長青問道,“怎么說?”
“好叫武圣閣下知道,爵位多以封地為號。”張居正道:“居正本擬為武圣閣下請封邑,奈何陛下不肯答應,只愿虛封。”
“如此一來,武圣閣下的爵位名號,就頗費思量了。”張居正說道:“陛下乃聰睿之主,在此事上,卻未免小家子氣。不過,也不怪陛下,兩年半之前,武圣閣下行事,確也太沒給陛下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