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過程比較簡單,隨著錦衣衛的大舉進入,地牢第二層很快被清理干凈。
陳長青緩步穿過地牢,來到地牢盡頭往下的通道。
真正的危險,顯然是在第三層。
十余個恢復了修為的超一流,外加一位武道宗師,這樣的陣容,便是陳長青也不能無視。
光幕阻隔了視線,穿過光幕時,可以預見,將會面臨著光幕后的重犯以逸待勞的攻擊。
看了一眼身邊聚集的江彬等人,陳長青道:“你們離遠一些。”
江彬等人都是一愣。
陳長青這一次沒說讓他們隔多久再進去,
陳長青深吸一口氣,手持利劍,運轉真氣,猛然一個跨步,穿過光幕。
穿過光幕一瞬,感知被遮蔽,視線也有那么一瞬受到了影響。
陳長青對此并不慌亂,一劍斬出,真氣席卷。
然則,三道刀光還是自左中右直斬而來,犀利的刀意各有不同,卻無一例外具備著驚人的殺傷。
對方以逸待勞,已然封死了陳長青所有的躲避路線,撕裂了他的劍氣。
即便是神劍,因地勢之故,也擋不住這三道刀光。
“殺!”
陳長青還聽到了狂暴兇殘的厲喝。
不假思索,陳長青腳下發力,身軀往后一縮。
他后背撞入光幕中,整個人退出了光幕。
刀氣追斬而來,卻透不過光幕。
陳長青身后的江彬等人一愣,眉頭緊鎖,大為擔心。
但下一個瞬間,陳長青又是跨步,身形又穿過光幕。
身軀還未完全穿過去,陳長青已然出劍。
連續三道劍光,貼著光幕而生,斬向前方三個方向。
傲鋒神劍神光暴起,劍氣犀利無敵。
“殺……”一道聲音才起,便戛然而止,繡春刀斷作兩截,身形凝固在原地。
另外兩個方向上,兩道人影急速后退,伴隨著驚呼。
“狗腿子扎手!”
“是高手,小心!”
“后退一點!”
陳長青站穩了腳跟,目光掠過,前方地牢甬道內外,擠滿了人,不下百數。
都是滿身污垢,衣服破爛的囚犯。
不過,這些人的實力,不是第二層的那些犯人可比,大多氣息深沉,實力非凡。
剛才出手的兩人頗有些凄慘,身上各有一道醒目的劍痕,雖在陳長青劍氣下脫困,卻付出了代價。
這些人里頭,陳長青沒有感覺到宗師級高手的存在。
他持劍往前邁步。
“一起上,我打頭陣,聯手殺了他!”一個身材魁梧,像是一座鐵塔,滿身橫肉的男子張口咆哮,聲音在相對封閉的地牢里震耳欲聾,使得一座座監牢都在震顫不休。
鐵塔人魔鐘山,江湖中極兇殘的一個邪派超一流高手,一身橫練功夫據說練到了極致,宗師也難破。
“殺!”
“殺!”
其他超一流高手也抓住機會,同時出手。
能被關進詔獄最底層的,大多非是良善之輩,均是滿手血腥。
一層氣罩在鐘山身體表面生成,極度凝實,與肌膚相連,居然蕩著一層金光,給人以堅不可摧之感。
他一拳轟來,蒲扇大的拳頭炸碎了空氣,真氣沒有外放,單純的內勁結合著肉身之力,剛猛到極點。
陳長青毫不懷疑,這鐘山如果是在現代社會,一拳足以摧毀一輛卡車。
不過,陳長青神劍在手,對此也不是多么忌憚。
橫跨一步,一劍斬去。
劍上神光蕩漾,緞紋流轉,劍鳴聲清越刺耳,斜斬在鐘山的拳頭上。
蓬的撞擊聲中,血光乍現,緊握的半只手飛了起來。
無論是鐘山那大成的金鐘罩,還是堪比金鐵的身軀,都擋不住神劍之利。
鐘山悶哼,難以置信。
他的實力其實算得上極其強悍了……神劍雖然斬掉他的手,卻仍受挫了,劍上延伸的劍氣則未能破去其防御。
與此同時,一刀刀氣斜切而下,趁機斬落。
這一刀悠悠蕩蕩,如羚羊掛角,了無痕跡。
出手的是一個身材瘦削,滿臉冷漠的中年男子。
鬼手刀客江無風,血衣樓金牌殺手,三年前失蹤,卻是被錦衣衛抓了。
這一刀詭異莫測,刀意凝于一線,可謂極為難纏。
不過,陳長青并未有半點停頓,抬手一掌拍去。
掌力凝聚,蓬的一聲炸開,掌力旋轉著,精準地命中刀身。
刀鋒切入了墻上。
陳長青右手并無停頓,神劍掠過了繼續撲來的鐘山的脖子,沒能斬斷其頭。
無論是鐘山,還是江無風這種臭名昭著的重犯,心性之狠均非常人所能及,并不會因受傷而退卻,一旦出手,便會不惜一切手段。
所以,陳長青出手自也沒有多少保留。
那江無風神色一變,要抽回繡春刀,卻被陳長青又一掌拍中刀身。
江無風身軀巨震,抽身后退。
又有一柄繡春刀趁勢斬來,卻是另一個超一流高手抓住機會出手。
陳長青抬起一腳,將鐘山踹過去。
鐘山龐大的尸體形成了阻擋。
陳長青一劍往前刺去,真氣浩浩蕩蕩涌動,劍氣交織著神光暴漲。
氣勢全開,威壓無限延伸。
前方通道內的一切刀氣拳勁一觸即潰。
“宗師!”有人驚恐大呼。
聚集的重犯們,都是極奸惡之徒,先前能下狠手搏命,現在確定陳長青修為之后,也都毫不猶豫逃向地牢深處。
且在這一瞬,他們彼此出手,攻擊彼此,只求留下旁邊的人擋陳長青這全力一劍。
于是,陳長青這一劍的效果無比驚人,將一道道人影吞沒。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一道道人影支離破碎,鮮血飛濺,殘肢碎片亂舞。
在地下監牢這樣的環境里,這一劍的效果好得出奇,一劍斬殺了至少三十余人。
當然,大多都是普通的一流實力的犯人。
劍氣延伸出三四十米,才告消散。
逃脫的那些人驚魂未定,一個個回頭看來,猶心有余悸。
“宗師,他么的,錦衣衛派來了武道宗師!”
“怎么辦?怎么辦,出又出不去,擋又擋不住,老子想投降!”
“投你娘的降,找柳前輩!”
“對,柳前輩在最里頭,有他出手,加上我們聯手,一定能干掉這鷹爪子!”
一群人反應過來,如潮水一般涌向最深處。
渡世法王柳無生嗎?陳長青眉頭微蹙。
對那柳無生,陳長青神劍在手,自不至多么忌憚。
但這詔獄被游戲系統改造成了一個副本,說不得有什么特殊或是詭異之處,陳長青也不能無視。
邁步往前,陳長青并沒有直接追殺過去,而是停在了第一座監牢外。
往監牢內一看,陳長青卻是微怔。
在污濁且滿是異味的監牢內的墻壁上,赫然有著一排文字。
“妙手空空訣!”
大致掃一遍,陳長青便看出這是一門堪比超一流的武學秘籍,不過并不擅攻擊,而是擅長于竊物。
陳長青之前在名單上確實看到了一個頗知名的,擅于竊物的人名:鬼盜司徒魚。
這篇武功,應該便是那司徒魚所留。
作為武道宗師,掃一眼便記住了內容,陳長青看向另一間監牢。
他在那監牢的墻壁上,也看到了一門武功:無影刀訣。
這是一門快刀秘籍,只是一流武學的層次,但也頗有可取之處。
往前走,陳長青很快就確定,大多數的監牢之中,都有武功心法,或是武功絕學秘籍留下。
他不由面皮抽搐了一下。
錦衣衛將這些重犯關在這里,而不是直接處決,本就是圖謀這些重犯身上的秘密或是武功秘籍。
現在倒好,這些寧死也不會屈服的重犯,竟是將武功留在了墻上。
準確來說,這應該不是重犯們自愿留下的,因為陳長青注意到了,墻上的字跡其實都是通過光影折現出來的,并非是刻下的。
并不用多猜,陳長青也知道這應該是游戲系統的手筆。
這詔獄監牢,被游戲系統改造成了副本。而這些武功心法與秘籍,多半是就是系統留下刷副本的人的獎勵。
陳長青對此覺得有些無語。
上百重犯,上百篇武功心法與秘籍,對于玩家來說是巨大的好處,但對他來說,僅供參考,意義有限。
只能說,聊勝于無。
繼續往前,陳長青忽而駐足。
左側一間監牢之中,一人于其中端坐著,正在看著書,對外間之事,仿佛毫無所知。
此人應該是四旬左右的年紀,身材瘦削袖長,頭發胡須經太長的時間沒有修理,亂糟糟的,看不清面容。
然而此人應該是沒有武功修為在身,只是一個普通人。
陳長青隨手一推,監牢的門便推開了來,一如地牢中所有的監房,門鎖早已被神秘力量打開。
然則此人對陳長青的推門渾然不覺,嘴里還在念念有詞。
“夫君道不正,臣職不明,此天下第一事也。于此不言,更復何言?大臣持祿而外為諛,小臣畏罪而面為順……”
略作傾聽,陳長青確定其念的是文章,具體意思,他卻是不大明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怪人。
看起來,此人不是什么江洋大盜與武林人士,而應該是被關在詔獄內的官員。
這種情況下,仍不忘讀書,陳長青心中對此不得不欽佩。
他輕咳了一聲,說道:“閣下請了!”
然而此人卻頭也不抬,說道:“飯菜放下就行!”
這是被當成了獄卒了?陳長青有點哭笑不得,眉頭一挑,釋放氣勢威壓,提高聲音:“你是誰?”
這一次,這人終是被驚動。
只是出奇的事情發生了,在此人的身上,一層白氣浮現,若有若無,在其身周形成波瀾,將陳長青的氣勢威壓擋住隔絕在外。
陳長青心頭微震。
“嗯?”朝陳長青看一眼,此人面帶詫異。
如果忽視此人亂糟糟,遮蔽了大半面容的須發,能夠看出此人面容頗為清癯。
尤其是一雙眸子,黑白分明,透著眸子純粹之意,又不乏堅毅。
“閣下還有心情讀書,倒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陳長青笑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你不是這里的犯人?”此人說道。
“鄙人陳長青,來處理此地異變。”陳長青說道。
聽到陳長青自報家門后,這人卻一丟手中的書,大喝道:“你便是那無君無父,目無法紀綱常,為禍天下的匹夫?”
這一聲大喝,陳長青看到此人身周白氣暴漲,一種浩然之意撲面而至,撼動自己的神魂。
真實且莫名的,陳長青只覺自己神魂出現巨大的波瀾,在此人面前竟覺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正氣凜凜,陳長青第一時間想到浩然之氣。
靈氣復蘇之后,官員有官氣,文人有文氣,那么此人正氣凜然,身具浩然之氣似乎也無可厚非。
不過,被這么喝斥,陳長青也覺面上掛不住,眼里多了一分殺意。
他耐著性子,再次問道:“你是誰?”
“鄙人海剛峰,怎么,要殺我,你自動手便是,我絕不眨眼。”此人冷笑道。
海剛峰?陳長青心中有點嘀咕,他不認識這人,但這人罵起自己來,可謂是一點也不客氣。
不過,什么無君無父,目無綱紀,嗯,嚴格意義來說,倒也沒有罵錯。
哼了一聲,陳長青道:“你知道我?我如何為禍天下了?”
“俠以武犯禁,至你陳長青尤甚。”海剛峰冷笑道:“持劍入京,逼迫君父,古之以武犯禁者,均無你這般猖狂不仁,被天下武夫效仿,你罪莫大焉。依我看,你這等亂天下者,便該被永鎮詔獄!”
陳長青一時間居然無法反駁。
屁股決定腦袋,這位海剛峰正氣浩然,站在朝廷綱紀的角度,說自己罪莫大焉確實一點沒錯。
陳長青散去了心底的殺意,笑道:“海先生之正,未免近于迂腐。不過,我只說,被關在詔獄中的是你,逍遙在外的是我。告辭!”
海剛峰冷然道:“雖百折亦不悔,此志非你這種野蠻匹夫所能知。”
被鄙視了,陳長青也懶得理,轉身朝外走去,道:“好好在里頭呆著,別出來。”
出了這間監牢,陳長青便見那些江湖重犯們簇擁著一人前來。
那人年約有六旬,身著灰白囚衣,一頭亂發,面容陰冷,渾沒有半點人類情緒的目光盯著陳長青,讓陳長青都覺得極不舒服。
渡世法王柳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