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葉翎守著一鍋熱騰騰香噴噴的小餛飩,再次見到了南宮珩。
昨夜決定,今夜不管葉翎做了什么,都堅稱不好吃,讓葉翎包一日三餐加宵夜的南宮珩,再次“真香”了,吃了一小碗之后,如昨日重現,端著鍋溜走。
葉翎淡定地回去睡覺,天亮之后再去看,小鍋洗得干干凈凈放在廚房里,仿佛從未離開過。
只是當葉翎掀開鍋蓋,發現今日還有附贈小禮物。
是個青瓷藥瓶,葉翎神色微喜,第一想法是,紫雪凝露!
拿起藥瓶,塞子很緊,她擰開一點,一絲黑煙逸散出來。
葉翎神色一變,立刻把塞子又大力按回去,但幾乎瞬間,她感覺頭腦昏沉,踉蹌著后退兩步,撞在了旁邊案板上,放置其上的菜刀摔落,即將砸到腳上的時候,她跌倒在地,躲過一劫。
雪晴聽聞動靜沖進來,看到葉翎眼神迷蒙地趴在地上,大驚失色:“王妃!”
雪晴把葉翎半扶半抱,帶回房間,讓她躺下,轉身欲走:“奴婢去找大夫!”
“別……”葉翎還沒完全失去意識,只覺四肢無力,頭腦發昏。那瓶中是毒煙,她吸入的量微乎其微,直覺不會有事。若尋了旁人來,解釋不清。
雪晴急得快哭了:“王妃,你這樣不找大夫怎么行?”
“水……”葉翎聲音艱難。
雪晴端了溫水過來,喂葉翎喝,葉翎連著灌了將近一壺,意識稍稍清醒了一些。
葉塵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皺著小眉頭,看著在床上躺尸的葉翎:“小姨,你怎么了?為什么還在睡呢?”
“寶寶……乖……小姨……累了……”葉翎心里把南宮珩凌遲了一遍又一遍,見鬼的死變態,擺明故意坑她!
太陽落山之前,藥勁兒終于過去,葉翎下床,揉了揉發疼的額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王妃,真的沒事了嗎?”雪晴神色關切,秀眉緊蹙。
“沒事了,我讓你準備的食材,都拿過來了嗎?”葉翎抬頭問。日子要過,宵夜要做,不然沒有跟南宮珩說話的機會。
“王妃今日休息吧,想吃什么,奴婢去做。”雪晴說。
“不必。”葉翎搖頭。
吃過晚飯,雪晴看葉翎又進了廚房,神色怪怪的。最近幾天,她越發覺得這個院子像是鬧鬼,可葉翎又不愿意搬出去。
南宮珩飄進來的時候,宵夜剛好出鍋。
“葉翎,送你的禮物收到了嗎?不用謝。”南宮珩語帶笑意。
葉翎咬牙切齒:“鬼兄,捉弄我好玩嗎?”
南宮珩眨了眨眼,單純無辜:“別告訴我你把軟筋香打開自己聞了啊,我會笑話你的。”
“鬼知道那是軟筋香!你我交易,只提過紫雪凝露!”葉翎好氣。
“咳咳,忘了你不懂醫毒,好心送你一瓶防身的寶貝,你這是在興師問罪?”南宮珩輕哼了一聲。
葉翎深吸一口氣,好心送她的防身寶貝?好!很好!她收了!關鍵是:“送毒藥,不給解藥,一用我自己先倒,你當我傻?”
“你怎么如此暴躁?”南宮珩說著,掀開砂鍋的蓋子,山藥雞茸粥香氣撲鼻,又是他沒吃過的。他把蓋子蓋上,袖子裹著發燙的鍋耳,端起鍋就走。
“死變態!”葉翎握拳,轉身,愣了,案板上多出一個藥瓶,但南宮珩何時放上去的,她毫無所覺。
有了早上的經驗,葉翎告訴自己不應該貿然打開,但又直覺里面是她想要的東西。
于是,葉翎果斷用帕子塞著鼻孔,屏住呼吸,打開瓶塞,沒煙沒霧,輕輕晃動,里面似乎是小藥丸。
“應該是軟筋香的解藥吧?”葉翎自言自語,想著軟筋香也不致命,干脆試了一下。先吞下一顆小藥丸,隨后把軟筋香的瓶塞打開一點點,果然,安然無恙。
葉翎一手握著一個瓶子,走出廚房,看著夜空繁星點點,告訴自己,冷靜,碰上這樣一個幫她總不忘了坑她的死變態,要忍!
而南宮珩端著砂鍋回去,分給神醫風不易一小碗雞茸粥,又搶來一瓶迷魂散。
“阿珩,你為何對葉翎這么好?”風不易皺眉。以前南宮珩見他也總喜歡搶他寶貝,但是這次,搶得太兇狠了,那是天天搶啊!
“吃人嘴短。”南宮珩輕笑作答。
“可你跟她交易的是紫雪凝露,其他的,有必要嗎?”風不易問。他的藥,都是旁人千金難求的寶貝,哪經得起這么天天送?
“我是看在美食的面子上,送她一點防身的小玩意兒,讓她好好活著,不然以后咱們豈不是吃不到這么好吃的東西了?”南宮珩理直氣壯。
風不易齒頰還留著雞茸粥的清香,想了想,點頭:“也對。”
第二天,回來的砂鍋里又有一個小藥瓶。這次葉翎學乖了,收起來,不打開,等夜里見到南宮珩,問清楚再說,直覺這又是一瓶沒給解藥的毒藥……
而這天,葉翎要去忠勇候府,參加葉蓮牽頭舉辦的賞花宴。
熱喪期間,葉翎穿著一身素白的裙子,不施粉黛,頭發只用一根青玉簪子挽起,帶著雪晴出了門。不帶葉塵,是為保護他,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太過高調并非好事。
今日忠勇候府賓客盈門,葉翎一下馬車,就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在其他精心打扮,花枝招展的大家小姐中間,葉翎最突出,因她看著像是來奔喪的。
“葉蓮干嘛請這個廢物來啊?”
不遠處一個小姐的嘀咕聲傳入葉翎耳中,寡婦葉翎面色肅穆,目不斜視,帶著雪晴款步走進忠勇候府。她就是死了丈夫,今日角色,一個字,喪!
花園中的煙雨閣,即將成為太子妃的葉蓮,如眾星拱月,正在享受其他小姐或恭維或艷羨的目光。
天氣寒涼,丫鬟打起棉簾子,一聲“戰王妃來了”,讓煙雨閣中的嬌花兒們,都變了臉色。
“翎姐姐來了。”葉蓮臉上的驚喜恰到好處,起身相迎。
一道素白的窈窕身影走進來,葉蓮看到葉翎那張臉,眼底閃過一絲嫉妒。其他小姐也暗暗打量起葉翎。
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她們期待中的廢物美人變寡婦,日日以淚洗面,形銷骨立,根本不存在的。眼前的葉翎,竟比曾經更美了幾分,素面朝天,卻襯得站在她身旁的葉蓮,憑白多出幾分艷俗之氣……
“翎姐姐,你還好嗎?”葉蓮語帶關切,握住葉翎的手,真真是姐妹情深。
葉翎輕輕頷首,垂眸不語,被葉蓮扶著坐在了她身旁。
宴會開始,以太子楚明恒為首的男賓進來,目光都被葉翎吸引了。單論容貌,在座的,沒有一個小姐能越過葉翎去。有人心中遺憾,如斯絕色,竟成了寡婦,可惜可惜。
只一直垂涎葉翎美色的楚明恒,這次看了葉翎一眼,就收回視線,與葉蓮相視一笑,郎情妾意的樣子。葉旌葉爍年紀小,尚在國子監讀書,并未出現。
葉翎注意到另外一個直勾勾看著她的男人,就是記憶中險些非禮原主,被葉旌拿彈弓打落了一顆牙的孫啟光。孫氏的娘家侄子,延平伯府的二公子。那次他差點弄瞎葉旌的一只眼睛,葉旌臉上如今還留了一道傷疤,這筆賬,葉翎會跟他清算的。
宴會中途,有人提出讓葉蓮這個楚京大才女撫琴一曲,葉蓮笑語嫣然:“恭敬不如從命,諸位稍候片刻,我去取了鳳音琴來。”
鳳音琴,位列天下十大名琴之三,曾是葉翎母親所有。葉纓從小彈到大,如今成了葉蓮的所有物。她對外聲稱是堂姐葉纓所贈,極為珍愛,從不讓旁人觸碰。
借著鳳音琴,葉蓮也取代葉纓,成為楚京人口中新的琴仙。但葉纓的名頭是楚皇金口玉言,葉蓮這個,不過是野雞硬凹鳳凰人設,派自己人宣揚出來的罷了。
聽著旁人都在贊嘆期待葉蓮的琴藝,葉翎垂眸掩去眼底的寒光,不止鳳音琴,他們姐弟三人被奪走的東西,她一樣一樣都會拿回來!
離開煙雨閣的葉蓮,回房看到了孫氏。
“葉翎今日沒什么不對勁吧?”孫氏問葉蓮。
葉蓮面上浮現出輕蔑的笑:“她那蠢貨,現在還在傷心當了寡婦呢!”
“蓮兒,你可想好了,一定要那樣做嗎?”孫氏似有疑慮。
葉蓮低頭,輕撫著手指上面艷紅的蔻丹,冷笑:“娘,怕什么?云家娶她是為沖喜,她一身晦氣,把云堯沖死了,云老夫人恨她還來不及,若是得知她不守婦道,失了貞潔,不需我們出手,她就會下場凄慘。按照原計劃,支開雪晴,給那小賤人灌下媚藥,讓太子先嘗了鮮,以后也就不惦記她了。然后讓表哥過去,等她醒來,看到的就是表哥。不想認命的話,那就去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