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翎回到西涼城太子府,就聽到一陣悠揚的簫聲。
南宮珩正在試簫,見葉翎回來,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小葉子,你看看,如何?”
南宮珩自己有一支墨竹所制的長簫,此時就放在楚京靖王府無花閣中,這次沒有帶。他給葉翎新做的這支,看起來更纖細靈巧一些。
“這個,我不會。”葉翎會彈琴,但管樂器,真的不懂。
南宮珩聽了倒是很開心:“竟然有小葉子不會的?太好了!我教你啊!”
“改日吧。”葉翎收下那支長簫,但不打算現在就學。
“對了小葉子,今日在外面,你說有一個關于怎么談戀愛的想法?還說要準備些東西?是什么?”南宮珩很好奇。
“找文房四寶來,給我磨墨。”葉翎唇角微勾。
南宮珩點頭:“好咧。”
片刻之后,葉翎坐在二樓窗邊,面前放著一張很大的宣紙,提筆思索。
南宮珩一邊磨墨,一邊探頭過來看,一臉興味。
“磨好了你下去,先不準看。”葉翎說。
“最后還不是給我看的?”南宮珩表示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葉翎到底要玩什么。
“去不去?”葉翎蹙眉。
南宮珩弱弱地說:“好好好,墨磨好了,我下去。”轉身的時候嘀咕一句,“小葉子怎么這么兇……”話落就溜了。
夏末季節,窗外陽光明媚,微風送爽,竹林沙沙響,下方的湖面波光粼粼。
葉翎閉上眼睛再睜開,落筆寫下了第一行字。
只見葉翎時而微笑,時而蹙眉,時而思索,時而下筆如神。
大概兩刻鐘之后,一大張宣紙就被寫滿了。五列十行,寫了五十件事。
葉翎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開口叫南宮珩:“鬼兄,上來。”
“來了!”南宮珩飛奔上來,葉翎舉起那張紙給他看。
“看日出,看日落,看星星,爬山,游湖,做飯,洗碗,逛街,逛青樓……”
南宮珩念著葉翎寫的東西,神色怪怪的,從頭念到尾,最后一件事是“一起穿裙子”?!
“小葉子,這,這是啥?”南宮珩一臉迷茫。
“不是說要談戀愛,你不懂,我也不懂,所以我決定,我們各寫出五十件自己認為想要一起做的事情,一共一百件。一件一件做完之后,大概,可能,也許,就可以成親了?你意下如何?”葉翎笑著問。
南宮珩神色驚奇,拿過那張紙,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小葉子,你怎么想出的這個鬼點子?簡直太有才了!這上面的事情,除了一起穿裙子之外,我都很喜歡!”
葉翎輕咳了兩聲:“我要聲明,一起穿裙子,是我最期待的事情之一。你就說行不行吧?”
“先做別的,那個嘛……”南宮珩想了想,這么多事,大好的機會可以跟葉翎在一塊,他有信心,在把這些事情做完之前,就把葉翎娶回去!一起穿裙子什么的?他這樣的身材,關起門來可以不穿衣服,但不能穿裙子!作為一個花瓶,形象很重要!
“我這個人很公平的,你也有五十件事的權力,現在輪到你寫。”葉翎對南宮珩說。
看南宮珩開始思考,葉翎下樓去,到廚房看了一眼,也沒什么食材,決定等會兒一起出去吃飯好了。
南宮珩整整花了一個時辰。
葉翎都餓了,每次上樓,都見他還在認真思索。
葉翎覺得應該是她把那些比較容易想到的事情都寫了,南宮珩想再寫出五十件不同的事情,并不容易。
只是當南宮珩終于叫葉翎上去,說他寫完了的時候,葉翎才發現,南宮珩寫了好幾張,絕對不止五十件,最后又勾勾畫畫的,重新總結了一張。
第一行第一列,第一件事,倆字,“親嘴”……
“小葉子,如何?”南宮珩看著葉翎,笑得陽光燦爛。
“嗯,可以,不過……”葉翎還沒看完,面前突然湊過來一張放大的俊臉。
南宮珩目光灼灼:“那我們先做第一件事吧!”
葉翎揚手,把南宮珩拍到一邊兒去:“所有的順序,我來定!你把一起睡覺都寫了,現在睡了,別的都不用做了!”
“好好好,你來定,全聽你的。”南宮珩就是逗葉翎玩兒的。他知道葉翎不是隨便的姑娘,有些事雖然真的想,不過可以等。
當某些東西變得具體之后,南宮珩發現從此時此刻開始,接下來的每一天,都很值得期待,可以預見的快樂,正在朝著他招手。
而對他來說,只要跟葉翎在一塊,不管做什么,都是開心的。
“小葉子,你寫的那些,有一些我們已經做過的,我可以劃掉嗎?”南宮珩問葉翎。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談戀愛,你確定不想再做一回?”葉翎對著南宮珩眨眨眼。
南宮珩抱著那張紙,身體后仰,倒在了床上:“小葉子,你一笑,我就暈了。”剛剛葉翎對他眨眼的時候,感覺心口直發甜,真的要暈……
“起來,吃飯去!”葉翎看完之后,覺得還不錯。
南宮珩寫的某些事情她很感興趣,譬如一起去偷他父皇的美酒,一起打一只老虎,一起抓蛇烤來吃……
“哎!”南宮珩一個鯉魚打挺下床站好,把他和葉翎分別寫的兩張紙小心地疊起來,打算等今日回來后,裁開,做一個小冊子,隨身帶著。
南宮珩想讓葉翎穿裙子,可惜葉翎這次出門根本就沒帶裙子,最后兩人還是兄弟裝出門去了。
在酒樓吃飯,南宮珩問起葉翎,明氏跟她說什么了。
葉翎就把明氏的意思,跟南宮珩講了。
“寶寶他祖母還可以。”南宮珩點頭,“不過,雖然我很同情百里人渣的遭遇,他是個不錯的人,但我總覺得,他身上帶著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麻煩。”
“我也是這么想的。”葉翎點頭,“尤其是當年那個跟歐陽清勾結的所謂神醫,最后他救了百里夙的命,又留著我姐姐沒殺掉,卻連個影子都不露。這里面,定然有問題。這一次,蘇棠命我來幫百里夙,神秘的雇主到底是何人,也是個謎。暫時,我姐還是跟我在一起吧。”
“說到這件事,小葉子,我還是覺得,你離安樂樓遠一點比較好。蘇棠那個人,腦子有病!”南宮珩正色道。
“問題在于,我是被他纏上的,他強我弱,不是我能選擇的。”葉翎搖頭。
南宮珩想了想說:“下次他再來尋你,告訴我一聲,我跟他聊聊。”
葉翎挑眉:“你認識蘇棠?”
“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蘇湮還記得嗎?”南宮珩問。
“當然,你跟云堯八歲那年,抓你們的那個賤人。”葉翎點頭。
“蘇棠是他的兒子。”南宮珩說。
葉翎愣了一下。那樣一個有變態癖好的人,竟然有兒子嗎?
南宮珩像是看出葉翎的心思,搖頭說:“不是親生兒子,收養的。準確來說,他是蘇湮當年抓的之一,其他的都死了,他是活下來,并且被養大的唯一一個。他比我和云堯,大八歲。”
葉翎凝眸:“你的意思是,他也是八歲落入蘇湮手中,而后給蘇湮當了八年兒子?蘇湮做的事,他定是知情的。”
“是。”南宮珩點頭,“當初被蘇湮派去抓宋清羽的,就是蘇棠。是他抓錯人,帶了云堯回去。我和云堯殺死蘇湮后,蘇湮那位明面上的夫人懸梁了,蘇棠失蹤。他曾經的名字,叫做蘇瞳。如今世人并不知道蘇棠就是蘇瞳。”
葉翎沉默,想起第一次見到蘇棠,她彈了一首溫馨的曲子,卻將蘇棠激怒。他八歲落入蘇湮手中,還記得曾經的家嗎?而他如今印象中的家,八年時間,禽獸不如的父親,軟弱可憐的母親,為了活命助紂為虐的自己。他真正經歷了什么,怕是沒有人知道。
“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葉翎問南宮珩。
南宮珩輕笑一聲:“你或許不信,是蘇棠自己跟我和云堯說的。他說,當初去抓宋清羽,抓成了云堯,其實是他故意的。他反抗不了蘇湮,卻總盼著有人可以做到他不敢做的事。我和云堯殺了蘇湮,等于救了他。就在五年前,他突然出現,告訴我們他的身份,送了我們一人一樣禮物。”
“什么禮物?”葉翎問。
南宮珩幽幽地說:“蘇湮的指骨做成的笛子。”
“好吧。”葉翎有點無語,“那笛子在哪兒呢?”
“那么惡心的東西,當時就扔了!”南宮珩搖頭。
兩人在外面逛了逛,吃過晚飯,入夜時分才回到太子府。
遠遠地就看到湖邊站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南宮珩穩穩地抓住了葉翎的手,牽著葉翎,笑容滿面地走過去:“百里人渣,你怎么又來了?”
這其實不是他們第一次手碰手,但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牽手。
南宮珩只覺葉翎的小手好軟好滑好嫩,葉翎覺得……牽個手而已,突然心跳有點快是怎么回事?
百里夙低頭,看到南宮珩和葉翎牽著的手,眼眸微黯,收回視線:“南宮,你能不能不要那樣叫我了?”
“我知道,你想讓我叫你姐夫。我只能說,你想得美!”
猶記得當初在戰王府,百里夙跟南宮珩顯擺他有兒子,南宮珩如今就是要扎扎百里夙的心,給他一點斗志,別整天一副苦大仇深要死不活的鬼樣子,喜歡葉纓就趕緊去追啊!
百里夙搖頭,終結了這個話題。斗嘴他肯定是不如南宮珩的。
“說吧,有什么事?沒事我們要去睡覺了。”南宮珩嘿嘿一笑,被葉翎踢了一腳,笑得更開心了。
百里夙皺眉說:“還沒成親,小妹你不要讓他得寸進尺。”
南宮珩很想把百里夙踹到湖里去,竟然還管起他來了?
“我是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百里夙正色道,“我打算給我父皇,開棺驗尸。”
南宮珩愣了一下:“你確定?你跟你母后商量過嗎?”
百里夙搖頭:“不必讓她知道。這件事秘密進行,我要找出毒害我父皇的兇手。”
“查出你父皇中的什么毒,不一定能找到兇手。”葉翎涼涼地說。
“但這是最關鍵的線索。”百里夙說,“你們都懂醫毒,我想請你們去幫忙驗尸。”
南宮珩和葉翎對視了一眼。
南宮珩問:“小葉子你害怕嗎?”
葉翎輕哼一聲:“活人才可怕,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有道理。”南宮珩點頭,“百里人渣,就今夜嗎?”
“事不宜遲,就今夜。”百里夙說。
月黑風高夜。
南宮珩和百里夙負責挖墳,葉翎負責望風。
西夏國皇陵之中,陰風陣陣,葉翎抱著雙臂,感覺有點冷,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
葉翎嚇了一跳,還沒轉身,身上多了一件帶著熱度的外衣。
“小葉子,你站在避風的地方,我們這邊就快好了。”
南宮珩的聲音傳來,葉翎用他的外衣裹著,感覺暖和多了。
大概又過了兩刻鐘的時間,葉翎聽到了棺材板移動的聲音,然后,又安靜下來了。
“怎么樣?”葉翎轉身走過去。
南宮珩沒說話,示意葉翎往棺材里看。
葉翎看了一眼,神色驚愕,因為棺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