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珩說,審問過虞澍。秦憶如跟虞澍“合作”,害秦徵被擒,又給虞澍出主意,導致葉翎墜崖,她自己被重傷的結果!
南宮珩說,抓到了完顏幽。秦憶如曾跟虞澍姐弟同桌吃飯,彼時完顏幽就在老婦人身旁伺候,虞澍跟秦憶如說的很多話,完顏幽都聽得一清二楚!而且,秦憶如故意欺辱過完顏幽,完顏幽定會報復她!
想到這里,秦憶如垂頭,心亂如麻。到如今,她毀容瞎眼,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秦徵。
上次秦憶如想害葉翎,沒成功,都惹得秦徵大怒,到現在還時常告誡她。以秦徵素來正直的性格,若是她這次的事情暴露,讓秦徵知道,她有可能就要失去這個靠山了!
想到這里,秦憶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極大的危機感和壓迫感逼她清醒,她在想,虞澍這個時候出賣她,對他有什么好處?沒有!虞澍應該會抓著她的把柄,伺機利用她才對!
南宮珩在說謊!在詐她!這個念頭跳入秦憶如腦海中,她告訴自己,不能慌,不能上當,除非虞澍被拉過來,當面揭穿她,否則……不!就算南宮珩把虞澍拉到秦徵面前,當面揭穿她的所作所為,她都要一口咬死是污蔑,絕對不能承認!這樣還有一線轉機!
至于完顏幽,就算真的被抓,說了什么,秦憶如也可以解釋。她只需要說她跟完顏幽有過節,完顏幽要害她就好,不需要說更多!
電光火石之間,秦憶如清醒地判斷楚當下的處境,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秦徵有些迷惑,他大概聽出南宮珩的語氣是在質問秦憶如,秦憶如低著頭看不清臉色。
“阿珩,到底怎么回事?你就直說吧!”秦徵皺眉看著南宮珩。
南宮珩冷冷地看著秦憶如:“秦憶如,師父是怎么被抓的?”
秦徵不解,這件事他已經聽秦憶如說過了,南宮珩這是什么意思?
“好!我說!”秦憶如猛然抬頭,看了一眼南宮珩,很快轉移視線,看向秦徵,眼中瞬間盈滿了淚水,“爹,當初我是騙了你,我沒有完全說實話!”
秦徵狠狠擰眉:“怎么回事?說清楚!你騙為父什么了?”
秦憶如的眼淚奪眶而出:“爹……當初在逍遙谷,虞澍威脅要殺了我,還要放火燒死爹,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只能妥協,打開了二師兄設置的機關。我本來想的是,到時候進去,叫醒爹,我們可以一起沖出去,可是……”
“可是什么?”秦徵眼眸微縮。
“可是我沒想到,虞澍在我打開機關,進去之后,往里放了迷煙,把我們迷暈,一起帶走了……”秦憶如泣不成聲,“這知道,是我蠢,是我笨,我遠不如二師兄和葉翎那么聰明,我太傻了!我應該在打開第一道門之后,就大聲喊爹,給爹警示,以爹的武功,絕對能逃出去!但是……但是我當時太害怕了,虞澍就站在身后盯著我,我怕我一個輕舉妄動,就會沒命,我怕死……所以打算走到爹身邊去再叫醒爹,因為爹在我身邊,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貪生怕死害了爹,不然爹根本不會落入虞澍手中,被他折辱……虞澍后來提起這件事,嘲諷我,說他算準了我是個膽小鬼,利用我一定能抓到爹,說害爹的人就是我……我知道,是我膽小,導致爹錯失了逃走的機會,我不敢跟爹說實話,怕爹怪我……”
秦徵聞言,神色微怔,沉默片刻之后,嘆了一口氣,拉著秦憶如的手,輕輕拍了拍:“為父還以為是什么事,原來就是這個。阿如,沒事的。你從小在逍遙谷長大,很少到外面去,見過的人經過的事都太少了,遇事害怕這是很正常的。你是不如阿珩和小葉那么理智那么聰明,膽子也不入他們大。但這件事,你沒錯。當時那種情況下,虞澍虎視眈眈,你一個姑娘家,怎么會不怕呢?你本來也是想著進去叫爹一起跑的,只是沒想到虞澍那個老賊往里放了迷藥,結果我們都被抓了。爹覺得你做得對,若是當時你真的輕舉妄動,虞澍把你殺了,爹可怎么辦?本該是爹保護你的,結果害你傷成這樣,都是爹的錯,別哭了啊,爹不會怪你的!”
秦徵話落,秦憶如撲到他懷中,嚎啕大哭,聽起來真是委屈到了極點。
秦徵輕輕拍了拍秦憶如顫抖的背,皺眉看向站在門口的南宮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阿珩啊,阿如以前是犯過錯,但她后來安安分分地在谷里伺候我,就連你們成親,她也沒說什么,本來還精心給你們準備了賀禮的,是我沒讓阿元帶去,就是怕你跟小葉不喜歡。阿如實力不如你們,不如你們聰明,膽色也不夠,沒經過事,會慌會怕,被虞澍利用導致我們被抓,這也不是她的錯,她不想這樣的。為師知道你對阿如有成見,不愿給她醫治,也不想看見她。我們這就走,你好好照顧小葉丫頭。”
秦徵話落,把哭得快要暈過去的秦憶如背在背上,大步往外走。他們也沒行李,衣服都沒換,父女倆看起來很是狼狽。
開陽在外面等候,帶著秦徵和秦憶如到南宮珩安排的另外一個地方去。
路上就聽秦憶如一直哭,秦徵不時出言安慰她。
南宮珩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眸低閃過一道寒光。
當初秦徵和秦憶如本來可以逃生,卻被擒住,到底是因為秦憶如笨,貪生怕死,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南宮珩現在無法確定。
秦憶如在南宮珩的質問面前,并非只是否認,那樣會顯得蒼白無力。她主動認錯,剛剛的話,滴水不漏,每一句都往秦徵心坎里說。
一個父親,怎么會責怪自己的女兒在危難關頭沒有舍生相救呢?秦憶如說自己害怕,還說只有在秦徵身邊,才有安全感。以秦徵的性格,聽了這話,只會越發憐愛秦憶如,甚至會生出自責,覺得是他沒有保護好女兒!
沒有證據,南宮珩不好多說,他如果再憑猜測堅持認為秦憶如有問題,只會跟秦徵生了嫌隙。
秦徵是個正直得有些單純的人,性子很直,而父親相信女兒,護犢子的心理是天然的。
南宮珩再見到葉翎的時候,葉翎正在窗邊躺椅上假寐,面色依舊蒼白虛弱。
南宮珩在葉翎身旁坐下,拉著葉翎的手,跟她講了剛剛的事。
“這個樣子……”葉翎若有所思,“既然你有懷疑,接著查。若她真有問題,留在師父身邊,是個禍患。但如果這次她沒做什么,我們也不能貿然動她,這樣師父定會跟你反目成仇的。”
曾經的事,秦憶如意圖害葉翎,什么都沒做就被南宮珩發現了。
南宮珩和葉翎那次選擇不動秦憶如,把她送回秦徵身邊去,就是因為秦徵和南宮珩的師徒關系。如今自然也不能因為那件事再去找秦憶如的麻煩,在秦徵聲稱秦憶如已經改過,并且他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秦憶如又犯錯的情況下。
南宮珩讓葉翎休息,他去見了虞澍。
寧王府沒有地牢,虞澍被關在柴房里。雙腿都被南宮珩砍掉,為了避免他失血過多死去,南宮珩的屬下給虞澍傷處上藥止血,包了起來。如今他只剩了上半身,渾身血污,頭發遮著臉,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樣。
南宮珩踢了虞澍一下,他身子顫了顫,腦袋一偏,睜開眼睛,看到南宮珩,桀桀地笑了起來:“阿珩,你是來求我給你解蠱的嗎?”
“說出你的條件。”南宮珩冷聲說。
虞澍身子蠕動了一下,抬手把臉上的頭發撥到一邊去,目光陰鷙地看著南宮珩:“我給你解蠱,你也不會放過我的!”
“你的意思是,你做好準備,去見閻王了?”南宮珩反問。
“我不想死!但你必須拿出足夠的誠意來,在我滿意之前,休想讓我給你解蠱!”虞澍冷笑連連。
“好,我會好好考慮這件事,暫時不急。”南宮珩說,“現在,我想問你另外一件事。當初,你在逍遙谷,是怎么抓到我師父的?”
“這件事有什么好問的?你去逍遙谷看一眼就知道了。”虞澍眼底閃過一道幽光。
“秦憶如說,你先是威脅要放火燒死我師父,而后又拿劍押著她,逼她打開所有機關,跟著她到里面去,給師父下了迷藥。她沒有辦法反抗,不敢輕舉妄動,而且當時被你下了啞藥,連呼喊叫醒師父,讓師父逃走都不可能,最終害得師父被擒住。是這樣嗎?”南宮珩冷聲問。
虞澍聲音低沉地笑了起來:“是又如何?你的機關再厲害,也擋不住我!秦徵武功再高,秦憶如也護不住他!”
虞澍在想,南宮珩突然問起當初在逍遙谷發生的事情,定是懷疑秦憶如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南宮珩所說的秦憶如的解釋,完美撇清了她自己,讓她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無辜的受害者,一點救秦徵的機會都沒有。
虞澍下意識地就相信了南宮珩的說辭,因為在他眼中,秦憶如就是個滿嘴謊話的賤人,總是裝得無辜,自然會那樣說!
而虞澍早就打定主意,要繼續掩護秦憶如。因為出賣秦憶如對他沒有任何好處,留著秦憶如禍害秦徵和南宮珩,對虞澍才是有利的。
不過!在虞澍自作聰明地承認南宮珩所言是事實的時候,他就把秦憶如給出賣了!
因為南宮珩方才說的,是他自己編造的另外一個版本,比秦憶如說的那個她因為貪生怕死錯失逃跑良機的版本,顯得她更加無辜。
但這是假的,虞澍卻立刻就承認了!這說明什么?說明他在掩護秦憶如,說明秦憶如真的有貓膩,她跟虞澍定然做過什么交易!那么秦憶如自己說的那個,有瑕疵,聽起來真實又動人的故事版本,定然也是假的!
“我知道了。”南宮珩神色淡淡,話落轉身出去了。
虞澍擰眉,突然感覺有些怪異。南宮珩過來,就是跟他查證當初他在逍遙谷抓住秦徵父女的過程嗎?可虞澍一時也意識不到,是哪里不對勁……
虞澍當然想不到南宮珩編了個故事在炸他。就算虞澍意識到有蹊蹺,也是躲不過去的。因為這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事情,對于南宮珩的說辭,他不管承認還是否認,想掩護秦憶如,他自己這里必須有一個說得通的故事版本。但秦憶如跟南宮珩說的最新的版本,虞澍根本不知道,兩人是絕對不可能把說辭正好對上的!
南宮珩在“釣魚”。秦憶如自以為躲過去,但南宮珩把真正的“誘餌”,放到了虞澍嘴邊去!虞澍“咬鉤”,跟他在先前的事情上面勾結在一起的秦憶如,必然會被帶出來!
“這么說的話,師父被抓,秦憶如肯定有份。”葉翎面色微沉,“師父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她到底在想什么?幫著虞澍那個賤人一起害師父,她能得到什么好處?”
葉翎認為,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動機,秦憶如害秦徵,也必然有。
南宮珩搖頭。葉翎看著他,心中微動:“我能想到的,讓秦憶如這么瘋狂的,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你!或許虞澍承諾她,可以合作,幫她殺掉我,得到你!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這樣!因為跟她有關的人和事之中,只有這一個可能!”
南宮珩擰眉,說了兩個字:“惡心。”
“那日虞澍把我和秦憶如吊起來,讓師父選一個活,很有可能是秦憶如出的主意。虞澍明知不能動我,不會主動想到這種低級的伎倆。楚明澤跟她的主子更是不會做這種多余的事。或許秦憶如當時并不知道我跟那些人的關系,想趁機讓我死,虞澍只是想看好戲,只是最終玩兒崩了。”葉翎緩緩地說,“這也可以解釋,為何事情發生之后,秦憶如被傷成那個樣子。她臉上的傷,分明是虞澍姐弟在她身上泄憤,如果她沒參與其中的話,不至于此。”
“第一次,她沒傷到你,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我繞她一回。這一次,她可以去死了!”南宮珩冷聲說。
“師父那邊……”葉翎蹙眉,“他們畢竟是父女,雖然我們很確定,但也沒什么證據,師父會信你的話嗎?就算信了,怕也舍不得她死吧?”
南宮珩輕哼了一聲:“師父當然會信我,因為我不會騙他,但秦憶如會,她有前科。父女又如何?是大師兄做的菜不好吃嗎?是我的實力不夠讓師父驕傲嗎?還是你不夠可愛貼心?師父還有我們,怎么可能會選秦憶如那個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