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墨云國皇都錦云城的時候,是中秋節前日。
蒙璈和冰月先行一步,到城中置辦一座宅子,不大不小,清幽雅致,來了就能住。
當然,假如南宮珩以真面目示人,直接出現在外面,不需要任何證明,就會被當做墨云國太子供起來。但他打算再玩幾天,等墨鳳琉一行回到錦云城再說。
“冷淞淞,你要回家去嗎?”葉翎問。
冷淞點頭:“回去看看,取點東西。”
“我跟冷叔叔一起去!”葉塵舉手。
于是冷淞帶著葉塵,回了他在錦云城的家。
冷淞的父親原是墨云國的一個將軍,已經過世了。他母親改嫁給墨鳳琉之后,冷淞在冷家受盡冷眼,被叔伯兄弟欺負,少年時就搬出去獨居。
葉塵跟隨冷淞到了他的小宅子,看起來很不起眼,院中有一棵枝干蒼遒的石榴樹,紅彤彤的大石榴壓彎了枝。
葉塵小身子靈活地飛到樹上去,摘下一個大石榴,用小刀剖開,嘗了嘗,眉開眼笑:“好甜!”
冷淞站在樹下看著,笑著說:“等會兒多摘些帶回去。”
往年這樹上開的花,結的果,冷淞都沒碰過,不敢興趣。大抵人在過得寂寥清苦的時候,無心采擷生活中的美麗之處。
但如今,心境不同,則見花心喜,嘗果甜蜜,就連周遭清爽的微風,都帶上了淡淡的香氣。
推開門,房中半年沒住人,卻干干凈凈,不染纖塵。
冷淞一時沒察覺不對,直到看到桌上放著的一封書信。
“這是什么?”葉塵好奇地拿起來,“淞兒親啟?冷叔叔,好像是長輩給你留的,會不會是你師父呢?”
冷淞搖頭:“不是。”萬俟楓不會這樣稱呼冷淞,這是冷淞的母親柳貴妃寫的。
葉塵問冷淞要不要看,冷淞不甚在意地搖頭:“寶寶你想看就看吧。”反正他不想看。
冷淞打開衣柜,里面整整齊齊,多了幾身他沒見過的新衣裳,幾雙新鞋襪。他知道這些都是柳氏親手做的,但并不是他想要的。
冷淞拿了幾件自己的舊衣服,取了一些要用的東西,裝了個包袱。
那邊葉塵看完信,遞給冷淞:“冷叔叔,是你娘,說很擔心你,希望你回來能夠跟她見一面,她只是想知道你沒事。”
冷淞接過信,看都沒看,直接撕成碎片,扔在桌上,抱起葉塵:“走了。”
葉塵也沒勸冷淞。他家小姨說的,不知全貌,不要瞎勸別人大度。雖然那封信真情實感頗動人,但顯然冷淞心傷很深,并不想原諒某些人。
冷淞帶著葉塵摘了一大筐石榴,然后就離開了。
回去葉塵偷偷告訴葉翎,關于柳貴妃給冷淞打掃屋子、做衣服、留信的事。
葉翎輕嘆,只說:“等他想說的時候,會告訴我們的。”
是夜,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冷淞的小院中,身著夜行衣,黑布蒙面,推開門,點了燈,轉身,見桌上的信不見了,只剩一堆細碎的紙屑,眸光倏然暗了下去。
打開衣柜,舊衣少了,新衣裳卻原樣沒動。
一聲長嘆后,黑衣人收拾了桌子,默默離開。至少,她已知道,冷淞活著,回來過。
翌日就是中秋佳節。
關于白羽國發生的事,都已傳到錦云城來。
百姓提起最多的,一是江湖第一大派逍遙門正式解散,二是英言修娶袁飛燕一個月之后就休妻。
兩國素來不對付,墨云百姓說起英言修的事,自然有偏向。
都說英言修是為了利用袁薊和袁飛燕父女,以得到逍遙門門主傳承,才匆忙又潦草地在白羽國成親,結果不如愿,便將袁飛燕無情休棄。
再加上英言修本就是處處留情,只玩不負責的花心男,經此一事,更成了天下第一薄情郎。
很多人拿英言修跟墨鳳琉比較。結果發現,其實墨鳳琉就是女人多了點,作為一個皇帝,這本也是他的特權。
還有不少人認為墨鳳琉找那么多女人是為了給墨氏皇族開枝散葉,也沒聽說過他負心薄情,相反坊間傳聞,墨鳳琉的每個女人,都對他死心塌地。
如此一比,墨鳳琉倒算得上是個好男人了。
葉翎聽說英言修休妻的事,置之一笑:“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錢債好還,情債難償。”
“別作孽,作孽遭雷劈。”葉塵小臉認真地總結。
宅子后園有幾棵桂樹,正是丹桂飄香的時節,南宮珩帶著倆娃去采桂花。
晚晚騎在南宮珩脖子上,葉塵說讓摘花,她就要摘葉子,摘了一把小小的葉子,全都撒到了南宮珩頭上。南宮珩閉著眼睛,笑容燦爛:“真香。”
葉翎做了桂花酒糟圓子,香香甜甜大家都愛吃。
不過要做桂花糖丸的時候,難免又提起如今下落不明的風不易。
“希望小風兒叔叔一切安好,早點回來。”葉塵說。
“會的。”南宮珩點頭,打算過幾日就回墨云國皇室去。
先前南宮珩對葉塵說,想當墨云皇帝的目的是刺激英言修,其實不然。
南宮珩沒把英言修放在眼中,只是如今無人可用,他業已暴露在楚明澤面前,不必再隱藏,利用權勢,幫忙尋找宋清羽和風不易,才是真正目的。
其他的,都是其次。
做飯的時候,葉翎笑問冰月打算何時嫁給蒙璈。
冰月很淡定地說:“出門在外,事情這么多,不考慮這個。爹娘還沒點頭呢。”
門口傳來蒙璈難掩激動的聲音:“所以爹娘點頭就可以了?秦暖暖你自己愿意嫁給我!”
冰月正在切菜,嚇了一跳,差點切到手指,轉身,對著蒙璈揮舞了一下菜刀,沒好氣地說:“蒙冰冰你能不能有點正事?別整天跟著我,陰魂不散的!”
“我去給你剝個石榴吃。”蒙璈開心地說。
冰月無語,蒙璈已經沒影兒了。
“冰月姐姐,看來你跟蒙蒙好事將近了。”葉翎笑說。
冰月繼續切菜:“這邊事畢,回家再說。”
蒙璈在追求冰月,周圍人都知道,冰月自己也清楚,她沒有明確拒絕排斥過,就是打算跟蒙璈處的意思。至于這中間打打鬧鬧,嬉笑怒罵,不過是獨屬于他們的日常相處模式。
“最大的問題是楚明澤,不過他又隱匿了。先把清羽和小風風他們找回來再說。”葉翎說。
中秋節后,又過三日,墨鳳琉一行回到了錦云城。
“墨錦夜”一家三口失蹤的事,外人并不知曉。墨鳳琉甚至刻意安排一輛馬車進了太子府,作為遮掩。
馬車里面是賀凜,他到太子府查探。唯一被楚明澤帶過來的隨從南宮朗早已消失,楚明澤帶來的行李也都不見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賀凜再入宮,見到墨龑,當即跪下。
墨龑不解:“老賀,這是怎么了?”
賀凜沉聲告知事情真相,當初找回“墨錦夜”的整個過程,就是個鳩占鵲巢的故事。
墨龑聽完來龍去脈,氣怒不已:“本來很簡單的事,竟然搞成這樣!墨蔚自私愚蠢就罷了,事關重大,托付給你,你卻一點都不謹慎!太讓我失望了!”
賀凜面色慚愧:“陛下,我再去尋太子,這次一定謹慎再謹慎,確保萬無一失!”
“已經過去這么久,若是錦夜出了什么事,你能彌補嗎?”墨龑冷聲問。
賀凜沉聲說:“若是太子出事,屬下以死謝罪!”
墨龑擰眉:“起來吧!說到底最大的錯不在你。皇上可說了如何懲罰墨蔚?”
賀凜微微搖頭:“皇上沒提。”
“罷了,先把錦夜找回來。你回去準備一下,盡早出發。事關墨云皇室顏面,此事不要聲張。”墨龑擺擺手。
卻說墨蔚,一直擔心因為“墨錦夜”的事情被重罰,結果墨鳳琉只是呵斥她兩回,對她態度冷淡許多,并沒有其他表示。
回宮后,墨蔚思來想去,她接下來要低調一些,而且必須找個幫手。事到如今,她絕不認命。她不會放棄追逐權力,更不會放過英言修。
第一件事,墨蔚要找到冷淞。她覺得冷淞如果活著,該回來了。她想知道冷淞刺殺墨錦夜這件事,是否成功,結果將決定她接下來怎么做。而且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她派冷淞做的事。
墨蔚派了玉魅去冷淞家,沒有發現冷淞最近住過的痕跡,唯一的不對勁是房間里很干凈。
墨蔚猜到跟柳貴妃有關系,于是,她獨自一人,悄悄去找柳貴妃。
上次兩人碰面,是柳貴妃詢問墨蔚,是否知道冷淞在何處。
這次,情況反轉。
得知墨蔚來意,柳貴妃神色淡漠:“為何來問我?你明知道我們母子早已不來往。”
墨蔚蹙眉:“柳母妃,我知道,你一直都很關心冷淞的一切。如果他回來了,你會知道的。”
“他回來?看來你知道他去了何處?甚至,他離開跟你有關系,對嗎?”柳貴妃反問。
墨蔚面色微沉:“柳母妃,你若是知道冷淞的下落,就告訴我,若是不知道,就直說。他對我很重要,我想盡快找到他。”
“他對你很重要?”柳貴妃輕嗤了一聲,“你當我不知道,你只是在利用他?怎么?又想讓他為你賣命了?”
“柳母妃慎言!我沒有利用冷淞,我們是兩情相悅的!”墨蔚冷聲說。
柳貴妃愣了一下:“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心高氣傲的九公主,竟然看上了我的傻兒子?我該覺得榮幸嗎?”
墨蔚氣怒,站了起來:“柳母妃,我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何必句句帶刺?等我找到冷淞,他一定會聽我的,還是不會認你!你還想讓你兒子理你,就不要跟我作對!”
柳貴妃神色一變,冷冷地看了墨蔚一眼:“你是在威脅我嗎?墨蔚,你聽好了,我活著,你就別想嫁給冷淞!因為你配不上他!不信我們走著瞧!”
墨蔚氣得眼睛都紅了,若是擱以前,她根本看不上冷淞。可她如今犯了大錯,失了清白,必須牢牢控制冷淞為她所用,才有翻身的機會。
墨蔚甩袖離開,柳氏終究沒說冷淞已經回來這件事。
晚些時候,墨鳳琉來了柳貴妃這里。
柳貴妃無意中問起“墨錦夜”,墨鳳琉直說,因為墨蔚從中作梗,找回來的并非真正皇室血脈。
墨鳳琉見柳貴妃臉色不對勁,問她怎么了。
柳貴妃猶豫了一下,直說:“九公主來尋臣妾,問冷淞是否回來。我兒已失蹤數月之久,之前從未出現過這種事,當初就是跟九公主去尋太子差不多時候不見的,我懷疑我那傻兒子,可能被九公主利用,去做什么不該做的事。”
墨鳳琉聞言,面色一沉:“可惡!”墨蔚當初既然明知帶回來的“墨錦夜”是假的,怎么會留著真正的墨錦夜?她聲稱假的“墨錦夜”一定會派人除掉真墨錦夜,事實上,她自己也這么做了!被她安排去刺殺的人,就是冷淞!
“還有一件事。”柳貴妃說,“冷淞像是回來了,但我沒見著,不知他在何處。”
墨鳳琉神色一凝:“當真?”
柳貴妃點頭:“也就是前幾日的事,我去冷淞那兒,發現給他留的信被撕成了碎片,沒見人。”
墨鳳琉起身:“我派人去找。”
柳貴妃拉住了墨鳳琉的袖子:“皇上,我知道冷淞犯了錯,他都是被九公主蠱惑的,請皇上繞過他這回。”
“那取決于他到底做了什么。”墨鳳琉拂開柳貴妃,大步離開,并未對柳貴妃動怒。
柳貴妃一時有些心神不寧,無法入眠,又換了夜行衣,如之前很多次那樣,避開守衛出宮去。墨鳳琉知道柳貴妃武功不弱,也知道她總往冷淞那兒去,并不在意。
再來冷淞家,落在院子里,柳貴妃見房中有微弱的光,還有人走動的聲音,躲在角落里,屏息凝神等著。
過了一會兒,開門關門的聲音,房中有人出來。
皎月如霜。
柳貴妃看著熟悉的背影,快步走出,叫了一聲:“淞兒!”
冷淞腳步一滯。是因為今日晚飯后,南宮珩給兩個孩子彈琴,葉塵問冷淞是不是會吹簫,冷淞說他會,想起當初他專門買來送給萬俟楓的長簫,最后自己留著,上次沒帶走,就過來拿,打算明日給寶寶們吹個曲子,展示一下才藝。
冷淞都忘了上次走時桌上一堆紙屑,也沒注意這次再回來桌面干干凈凈。卻沒想到,會碰上柳貴妃。
冷淞并不打算理會,正要走,柳貴妃跑過來抓住了他的衣袖:“淞兒!”
冷淞甩開,轉身,那張白得發光的臉上,只有無盡的冷漠:“怎么?給墨鳳琉生不出兒子,想起我來了?”
柳貴妃眸光一黯,搖頭苦笑:“不是的。我知道,過去的事,不管我怎么解釋,你都不想聽。我今日來找你,是為別的事。淞兒,是不是墨蔚讓你到那邊去,刺殺太子?”
“是又如何?你是幫墨鳳琉過來抓我的?”冷淞反問。
柳貴妃突然瞪大眼睛,看著冷淞,神色欣喜:“淞兒,你……你的病,好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冷淞說話不結巴了!
冷淞沒有理會,柳貴妃嘆了一聲說:“好了就好,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我不是幫皇上來抓你的。你先告訴我,你見到太子了嗎?沒有把他怎么樣吧?他現在在何處?”
“我把他殺了,你當如何?”冷淞冷聲問。
柳貴妃神色一僵:“你……淞兒,不要說氣話。你跟太子無冤無仇,我相信你不會做出那種事的。”
“我恨墨鳳琉,遷怒于墨錦夜,你應該可以理解才對!”冷淞冷聲說。
柳貴妃皺眉:“你真把太子殺了?那你快走!皇上已經知道你回來了,正在到處找你!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
“你是怕我死了,還是怕被我殃及,威脅到你在墨鳳琉心中的地位,和你現在的貴妃身份?”冷淞冷哼了一聲。
“淞兒!你一定要這樣跟娘說話嗎?”柳貴妃神色很受傷。
“我沒有娘,早就沒有了。”冷淞神色淡漠,“你是為了墨錦夜才來找我的吧?正好,我想見見墨鳳琉。”
“淞兒,別鬧了!求求你了,快走吧!”柳貴妃神色哀求。
下一刻,墨鳳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他想走去哪兒?”
柳貴妃神色慌亂,連忙跪了下來:“皇上,淞兒方才說的都是氣話,當不得真!”
墨鳳琉走過來,把柳貴妃拉起來:“這件事,跟你沒關系。”話落,看向了冷淞,眸光倏然陰沉,“說,你做了什么?錦夜在何處?”
“突然覺得你們真般配。”冷淞看著站在一起的墨鳳琉和柳貴妃,面帶嘲諷,“都是沒養過的兒子,都是一副好像很在意的樣子,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墨鳳琉揮掌朝著冷淞打了過來!
兩人交手,墨鳳琉一掌將院中的石榴樹打倒在地上,冷淞心中怒起,他說了要給葉塵再摘幾個石榴回去的,可惡!
數十招過后,冷淞心中震驚。他可是萬俟楓的徒弟,實力跟南宮珩來這邊之前差不多,沒想到,這個世人眼中只愛美色的風流皇帝,竟然是個不為人知的絕頂高手!
冷淞一時走神,墨鳳琉的劍逼近,柳貴妃沖過來,擋在了冷淞身前!
墨鳳琉劍尖一轉,仍不可避免地傷到了柳貴妃,面色一沉:“你這是做什么?”
“皇上,求你放過淞兒吧!”柳貴妃捂著受傷的手臂,眸中水光閃爍。
墨鳳琉伸手把柳貴妃拽過來,劍指冷淞:“說,錦夜到底在何處?”
冷淞看了一眼柳貴妃流血的右臂,收回視線,神色淡淡地說:“想讓我交代,可以。進宮,人齊了再說。”
“淞兒,你這是什么意思?”柳貴妃不解。
墨鳳琉冷冷地看了冷淞一眼:“如你所愿!”
冷淞撿起落在地上的長簫,握在手中,見墨鳳琉攬著柳貴妃離開,他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夜深人靜的時分,墨鳳琉,柳貴妃,冷淞,都聚到了御花園中墨龑的住處,賀凜也被急召入宮,一時不解發生什么事。
墨蔚剛睡下,接到通知,讓她即刻到太上皇那里去,當下有些不安,帶著玉魅趕過去了。
墨云初是第一次來墨云國皇宮,墨鳳琉給她安排的住處倒沒什么不好的,只是住得并不習慣,夜里睡不著,就一個人在御花園閑逛,遠遠見到墨蔚出現,好奇之下,跟了過去。
墨蔚進門,見冷淞,心中一驚!
下一刻,墨蔚反應過來,快步走過去,眸光溫柔地看著冷淞:“你去哪兒了呀?我找你找得好苦。”
柳貴妃面色一寒。墨蔚這是故意的,想用這種方式,哄騙冷淞繼續護著她,不會出賣她!
冷淞看著墨蔚眸中的情意,只覺得刻意又虛假。見識過真正的好姑娘是什么樣的,墨蔚現在在冷淞眼里就是個惡毒無恥又丑陋的東西。
于是,墨蔚本以為她突然的親近會讓冷淞對她言聽計從,結果冷淞薄唇輕啟,回答她的問題:“不是九公主請我去刺殺太子嗎?還說等我帶了太子的頭顱回來,就嫁給我。”
墨蔚神色一僵:“你!冷淞,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什么時候讓你去刺殺太子皇兄了?你這是污蔑!”
墨龑震怒:“墨蔚!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皇爺爺,我沒有!是冷淞胡說八道!我是有錯,但我沒有讓任何人去刺殺太子皇兄!”墨蔚回身就對著墨龑跪了下來,矢口否認。
“我交代了,信不信隨你們。”冷淞面無表情。
“錦夜在何處?”墨鳳琉看著冷淞問。
“太子就在錦云城。”冷淞說。
墨龑身體前傾,神色急切:“你說什么?你把真正的錦夜帶回來了?”
“不是我把他帶回來的,是他過來這邊有事,把我帶回來的。”冷淞說。
柳貴妃神色一喜:“淞兒你是說,你奉了太子為主?隨他回來的?”
冷淞沒有理會柳貴妃,看著墨龑和墨鳳琉說:“想見墨錦夜,只一個條件,下旨傳位給他。”
“我沒見到他,如何確定你不是在說謊?”墨鳳琉反問。
“我說了,信不信隨你。三日之內,如果你不下傳位圣旨,后果自負!”冷淞話落,轉身就走。
“拿下他!”墨龑厲聲說。
賀凜的拂塵尚未出手,墨鳳琉開口:“讓他走。”
賀凜有些為難,攔住冷淞的去路,但一時并未動手。
“冷淞,不交代錦夜在何處,你今夜休想活著離開!”墨龑眸光冷厲。
“是么?”
清冷的女聲在門口響起,墨云初在不遠處,聽到這并不陌生的聲音,神色震驚,花羽師姐?!
下一刻,葉翎款步走了進來。青色長裙,眉目如畫,除了冷淞之外,其他人見葉翎,都有片刻的失神。
“你又是何人?”墨鳳琉皺眉問。
“我是南宮珩的妻子。”葉翎神色淡淡,伸手一推,賀凜踉蹌著后退了幾步,震驚不已!雖然說他是沒有防備,但依舊感覺到葉翎強橫的內力!
而南宮珩這個名字,在場的人,都不陌生。
“小葉,我跟他們說了,讓把皇位傳給南宮,但他們不樂意。”冷淞見葉翎來了,立刻告狀。
墨鳳琉看著葉翎,眼眸微瞇:“為何是你來了,錦夜呢?”
墨蔚腦子一熱,脫口而出:“父皇不要輕信!說不定是這個女人跟冷淞聯合起來騙我們的!前車之鑒,這次見不到太子皇兄,沒有驗明正身之前,絕對不能信!”
墨蔚話落,葉翎揚手,隔空抽了她一巴掌,冷冷地說:“這是替冷淞打的。”
冷淞挺胸抬頭,突然有了滿滿的安全感。
墨蔚捂著臉,死死地瞪著葉翎,葉翎輕哼了一聲:“不必用那種眼神看我。冷淞現在眼睛不瞎了,你已經為你的愚蠢付出代價,就消停地滾遠一點。”
墨鳳琉眼眸微瞇,并未管墨蔚,只看著葉翎問:“為何錦夜不出現?”
葉翎聞言,輕笑:“我家美人相公每日都要按時睡覺,這樣皮膚好。”
墨龑嘴角抽搐,墨鳳琉十分無語,冷淞唇角微勾。
“那明日他能進宮來嗎?”墨鳳琉再問。
“這個,看心情。”葉翎氣定神閑。
墨龑有些惱怒:“別在這里故弄玄虛!人都不來,就想一步登天當皇帝,不可能!”
“這位老人家,年紀大了,退位了,就好好安享晚年,別什么事都要管,不然顯得您兒子當著皇帝卻毫無話語權,挺可笑的不是么?”葉翎似笑非笑地說。
“你!目無尊長!誰給你的膽子?如此狂妄!”墨龑怒意更盛。
“膽子是我自己的,需要別人給嗎?”葉翎笑得越發溫柔可人,只笑意不達眼底,“其實我一直不太懂,太上皇老人家,你又不是沒有別的兒子,又不是沒有孫子,為何一定要讓我家美人相公當這個太子呢?據我所知,在找到他之前,你們其實都不確定他是不是活在人世。立儲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你們讓一個虛幻的名字,當了墨云國二十二年的太子,真是好生執念呢!請問他身上有什么東西,是你們想要的?別跟我說是因為愛。見都沒見過的孫子,也不是唯一的孫子,愛個鬼啊!”
葉翎話落,墨龑神色明顯有些不對,很快又恢復如常,看著葉翎冷聲說:“小丫頭,年紀輕輕如此伶牙俐齒,對夫家長輩咄咄相逼,你爹娘沒有教過你規矩嗎?”
葉翎輕嗤一聲:“夫家長輩?某些人的臉可真大。我爹娘沒有教過我,對待別有用心的人,要當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讓錦夜來!老夫不想跟你說話!”墨龑怒極。
葉翎一個眼神過去,冷淞立刻搬了把椅子過來。
葉翎落座,神色平靜:“我家美人相公是被毫無血緣關系的養父母養大的,他這輩子所有經歷的痛苦折磨都是拜他的血親所賜。我說的是他生母,但究其根源,想必跟你們都脫不了干系。現在,我給你們機會,向我解釋他的身世,說清楚,為什么非他不可。若是你們不說,或者無法自圓其說,我只能認定你們合起伙來都要害他。到時候,休怪我不客氣!”
“狂妄!”墨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賀凜,讓她給我跪下!”
賀凜領命,揮掌朝著葉翎打了過來!
葉翎不閃不避,正面迎上去!
一掌過后,葉翎退了一步,賀凜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無法理解一個如此年輕的姑娘怎么會有這樣強橫的內力?
“該叫你一聲賀師兄。忘了說,我就是萬俟霊的最后一個徒弟!”葉翎冷笑,再次朝著賀凜攻了過去。
墨鳳琉神色一變,萬俟霊的最后一個徒弟?上月出現在幽靈島的那個花羽?!
數十招過后,葉翎奪了賀凜的拂塵。賀凜捂著心口,臉色難看地看著她:“你真是那個花羽?”
葉翎沒有回答賀凜的問題,甩手把拂塵砸到了墨龑身上,冷冷地說:“你們沒有養過我男人一天,現在就想讓他認祖歸宗,我讓你們解釋一下他的身世,合情合理。怎么了呢?有什么不能說的?如果你們沒錯,就跟我一五一十講清楚!如果害他的事,你們有份,那對不起,我是來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