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絲竹聲聲,觥籌交錯的宮廷盛宴,在南宮珩和葉翎出場后,氣氛陡轉直下,走向了怪異的方向。
事情太明顯,英言修要跟墨錦夜搶女人。
誰能想到,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萬人迷太子,竟也有今日?
多少女子曾為英言修魂牽夢縈,癡心不悔,卻得不到他的絲毫垂青?而今,他看上一個有夫之婦,對方卻對他不屑一顧。
墨云初當初的詛咒不期然應驗,她好想大笑三聲,送英言修一句話: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英言修面色陰沉,死死地盯著葉翎:“寧葉!你一定要如此嗎?”
葉翎眸光清冷:“來者是客。英太子,你要打,我奉陪。至于我男人,他如何,輪不到你來評判!”
“墨錦夜,讓女人擋在你前面,你是不是男人?”英言修看著南宮珩冷聲問。
南宮珩靠在葉翎身上,笑意燦然,眸似繁星,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顏色。只見他眼眸微抬,薄唇輕啟,問葉翎:“小葉子,告訴他,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了。”
葉翎低頭,四目相對,一個妖孽無雙,一個傾城絕艷,畫面美得無法言說。她的手指輕輕點過南宮珩的額頭,似有些無奈地說了兩個字:“別鬧。”
墨鳳琉嘴角微抽,墨云初捂著嘴笑,萬俟霊只覺沒眼看,葉塵默默地捂住了晚晚的耳朵。
被塞了一嘴狗糧的眾人:什么叫秀恩愛的最高境界,這就是!虐死單身狗!
被虐死的,就是英言修。一萬點暴擊撲面而來,讓他心肝脾肺腎都被怒火侵蝕。
親眼看著他在鬧,她在笑,兒女環繞,英言修已經炸了!
怒到極致,倏然冷靜。
英言修坐下,伸手拿過白燕禹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杯子在他手中化作齏粉,再抬頭時,面上又是如往昔般風流倜儻的笑:“初次見面,失禮了。”但額頭暴凸的青筋,出賣了他現在糟糕至極的心情。
墨云初好失望,本來等著看她家大嫂暴打英言修,誰知道英言修先慫了。
葉翎也已坐回去,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動作優雅地剝了葡萄,一顆接著一顆,喂南宮珩吃……
墨云國百官看著,他們家太子這分明是憑借著美貌傍上了女王,花瓶沒錯了!
墨鳳琉微笑:“方才一場誤會。不過,有件事,本皇想問問英太子。”
“墨皇請講。”英言修微微垂頭,袖子下的拳頭并未松開。
“眾所周知,英太子與我墨云九公主有婚約。先前英太子突然迎娶師妹袁小姐,彼時本皇也在白羽紅巖城,是因英太子言稱娶袁小姐只是權宜之計,走個過場,因此本皇并未阻止。英太子說到做到,在逍遙門的事結束后便將袁小姐休棄。那請問,英太子打算何時迎娶九兒?”墨鳳琉笑意溫和,看著英言修問。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英言修是跟墨蔚有婚約,中途突然匆忙娶了袁飛燕,才一個月就將她休棄。誰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英言修一開始就打算利用完袁飛燕就扔!雖然都知道英言修渣,但是沒想到他渣得這么過分!
英言修此時滿腦子都是葉翎,根本沒聽清墨鳳琉在說些什么。
白燕禹拉了一下英言修的衣袖,低聲提醒:“英太子,墨皇在問你話。”
英言修抬頭,皺眉問:“方才墨皇說什么?”
墨鳳琉呵呵一笑:“其實,本皇就是想問,你何時兌現婚約,迎娶我墨云九公主?”
英言修面色一沉,冷冷地說:“婚約取消!”別說墨蔚已是殘花敗柳,便是冰清玉潔,英言修也不打算娶她!
墨鳳琉面上笑容消失:“婚約是先皇在世時,跟英皇陛下定下的。英太子要悔婚,如若給不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本皇只能認為,你是在無端踐踏墨氏皇族的顏面!”
氣氛再次變得劍拔弩張!南宮珩和葉翎在旁若無人地享受美酒鮮果,墨鳳琉突然對英言修發難!
當初英言修并未跟墨鳳琉對于墨蔚的事有過任何約定,但英言修把事情做得無情無義,墨鳳琉的故事又編得合情合理,偏偏英言修走神沒聽見,因此并未反駁,誰看著,都是他默認了。
英言修冷笑:“墨皇,這個問題,你該去問你的九公主才是!問她還想不想嫁給我?”
墨鳳琉冷聲說:“九兒說,對英太子癡心不悔,非你不嫁!”
英言修面色嘲諷:“這是墨皇說的,不然把九公主請出來,讓她自己說。”
“來人,請九公主。”墨鳳琉下令。
英言修眼底閃過一道寒光,看來今日是不能善了了。不過他認為,如今的墨蔚恨死了他,是不可能說想嫁給他的,只要墨蔚說不嫁,墨鳳琉就不能對他怎么樣。
沒過多久,墨蔚就來了。
今日墨蔚穿了女裝,看起來清瘦許多,款步進來,對墨鳳琉行禮,倒是不似曾經“九公子”的模樣。
“九兒,英太子來了,父皇為你做主。你說,想不想嫁給他?”墨鳳琉看著墨蔚問。
墨蔚跪在大殿中央,抬頭,不意外看到了英言修眼中的厭惡和冷意。
而后,墨蔚垂頭,恭聲說:“父皇,女兒非英太子不嫁!”
英言修狠狠擰眉,墨蔚垂眸冷笑。她的一切都毀了,最恨的人不是跟她沒打過交道的真正的墨錦夜,而是給了她無盡侮辱的英言修!
墨蔚知道英言修不想娶她,她不是想嫁,只是想惡心英言修。
“英太子,該你表態了。本是象征著兩國修好的聯姻,你若悔婚,本皇只能認為,你這是向墨云國宣戰!”墨鳳琉冷聲說。
英言修怒極反笑:“墨皇,我不娶,是因為你們這位九公主,已經沒了清白!不信,就驗身!”
一個瓜接著一個瓜,今夜這場宴會,高潮迭起。
墨蔚眼眸陰鷙,噩夢一般的遭遇再次涌入腦海,指甲都嵌進了肉里,她異常清醒,看著英言修,嬌笑連連:“英太子,我的確不是處子,是因為我已經成了你的人,你可不能做了不認啊!”
葉翎嘖嘖感嘆,當初她就說了,不要小看女人的報復心。英言修這個人就是太自以為是,當初沒殺墨蔚,如今,報應來了。看英言修的臉色,赤橙黃綠青藍紫,真精彩!
英言修冷哼了一聲:“九公主,我可沒有碰過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清白之身呢?”墨蔚智商上線,死咬著英言修不放。
英言修神色一僵!這里是墨云國皇宮,他總不能告訴所有人,是他派人侮辱了墨蔚!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這話要是敢說,兩國真的要開戰了!
英言修并不怕兩國開戰,事實上他早就打算對墨云國出兵,但絕對不能現在徹底撕破臉!那樣的話,他就走不了了!
可一旦英言修說出,他要娶墨蔚,就等于認了墨蔚是他的女人。
這種感覺,跟當初英言修被袁飛燕下藥入了洞房一樣,讓他惡心至極!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英言修垂頭,掩去眼底濃濃的殺意,袖子下的拳頭緊緊握住,青筋暴起,沉聲說:“好,婚約照舊。婚期墨皇定。”
墨鳳琉點頭:“如此甚好。”
墨蔚來了就沒走,英言修抬頭,正好跟她四目相對。
墨蔚對著英言修,露出一抹甜美的笑來。現在是在墨云國,墨蔚有恃無恐,她已經失去一切,英言修不好過,她才能感覺到一點安慰。
英言修猛然站了起來:“墨皇,本宮突感身體不適,想先回去休息。”
“師侄,師叔我略懂醫術,要不要給你瞧瞧?”南宮珩熱情地說。
英言修也不等墨鳳琉表態,直接大步離開了,臨走前又忍不住看了葉翎一眼,葉翎正要把剝好的葡萄放入南宮珩口中……
英言修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些狼狽。今夜這場宴會上面的事,足以讓英言修本就糟糕的名聲,徹底翻不了身!
喜歡上有夫之婦本就是不道德的,他竟然當眾要搶,對師妹利用完就扔,跟墨蔚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卻不想娶。一樁樁,一件件,錘死了他是個人渣的事實。
雖然其中有些不是真的,不過他讓他的屬下輪了墨蔚,比他跟墨蔚睡過更殘忍下作。
英言修走了之后,宴會上的氣氛輕松起來。
葉翎擰了一下南宮珩的腰,低聲問:“玩得開心嗎?”
南宮珩笑容燦爛:“開心極了。”
話落南宮珩站了起來:“我身體不適,先回去了。”
說走就走,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南宮珩的影子。方才還甜甜蜜蜜的兩人,只剩下葉翎坐在那里。
自家太子有點抽風。這是墨云國百官對南宮珩的第一印象。
白燕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葉翎身上,心中五味雜陳。怎么都沒想到,當初突然出現,短暫地幫了他之后又消失,讓英言修苦苦尋找的人,竟然會是墨云國的太子妃。
白燕禹在想,如果他沒有對英言修出賣葉翎,如今是不是能坦然地跟葉翎打個招呼,敘敘舊?
沒有如果。白燕禹能感覺到,墨云國這是打算對英天國出手了,事情并不在英言修的掌控之中。
過去這些年,英言修順風順水,年輕一輩根本沒人能夠與之相爭,導致他養成了自以為是,唯我獨尊的性格。
英言修的實力和心智都是真的,被稱為第一天才也是名副其實。但今夜這場宴會,從一開始,當他見到葉翎和南宮珩一起出現的那一刻,心態就崩了。之后墨鳳琉搬出墨蔚,重提婚約,明擺著故意找英言修麻煩。
白燕禹懷疑,英言修離開墨云國皇宮就走了,不會繼續留下。因為他不可能娶墨蔚,也不愿親眼看著南宮珩當皇帝,葉翎站在他身旁。他現在唯一能反擊的機會,就是回英天國去,然后帶兵打墨云國!或許還想著,滅了墨云國,殺了南宮珩,霸占葉翎吧!
不過……白燕禹看著葉翎身旁空著的位置,心中在想,這位墨云國真正的太子,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只是個花瓶嗎?白燕禹不信。他覺得,墨錦夜突然離開,怕是沖著英言修去的。英言修能不能走得了,猶未可知。
白燕禹猜得沒錯。
英言修離開墨云國皇宮之后,連驛館都沒回,直接帶著人往城門口去。夜風微涼,英言修驚覺他今夜全都亂了,丟人已成事實,這里是墨云國的地盤,他想反擊是極其不明智的。
萬俟霊就坐在南宮珩和葉翎身旁,而英言修身旁連袁薊都沒了,他一個人武功再高,也不敢挑戰萬俟霊,那是他師爺爺。
因此,英言修當下就一個念頭,必須要走,絕對不能落入墨云國皇室的控制之中,到時候,就真的毀了!
英言修帶著人,策馬趕到城門口,城門已經關了。
“英天國太子殿下要出城,速速開門!”小四冷喝一聲。
這自然是不能擋的,畢竟上頭也沒有什么交代。就在守城兵想要把城門打開的時候,一道戲謔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師侄,大半夜的,這是去哪兒啊?”
英言修神色一變,抬頭,就見一個人慵懶地靠在城樓的旗桿上,居高臨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是南宮珩又是誰?
月光皎潔,照亮南宮珩半邊側臉,他抱著雙臂,隨意自在,瀟灑無雙。
“墨錦夜,我家中有事,需要回去一趟。怎么,不讓走嗎?”英言修冷聲問。
守城兵得知太子來了,當然是等候命令再決定要不要開城門,并且自發地攔住了英言修一行的去路。
“師侄,你都答應了要娶墨蔚,什么都沒談好就想跑,作為墨蔚的兄長,我得為她做主。做人呢,一定要負責任,懂嗎?”南宮珩語帶笑意。
英言修知道,南宮珩就是專門來堵他的,過不了這一關,他就走不了。必須速戰速決,省得再有其他人來。
想到這里,英言修拔劍,從馬背上飛身而起,朝著南宮珩殺了過去。
南宮珩沒有帶武器,伸手就把城樓上的旗桿給掰了,揮舞著大旗,迎上了英言修。
其他人都仰頭看著,大旗很快被英言修的劍割破,南宮珩把沉重的旗桿舞得獵獵生風!英言修的劍在旗桿面前,等于是根針,根本沒有什么殺傷力。
過了數十招之后,英言修落了下風,心道不好!意識到南宮珩在宮宴上都是裝的,他是萬俟霊的徒弟,說不定得到了萬俟霊的傳承,實力太過強橫!
英言修引以為傲的武功遭到碾壓,再次受到暴擊,心知不能戀戰,虛晃一招就想跑。
南宮珩沒追,看著英言修離開,慢條斯理地數了三聲之后,英言修身體失去控制,從空中直直地墜落下去,面朝下,砸在了城門外的一個泥坑之中……
英言修的屬下圍攻南宮珩,不過片刻功夫,都被打倒在地。
南宮珩輕飄飄地落在英言修身旁,聞到一股臭味,默默地后退兩步,扇了扇鼻子,一臉嫌棄:“師侄,你不會是被師叔嚇得失禁了吧?”
英言修動彈不得,鼻尖傳來的臭味是因為坑里原本有一坨馬糞,此時英言修的臉距離馬糞近在咫尺,動一下,就會來個親密接觸。
“墨錦夜!你無恥!竟然用毒!”英言修要氣瘋了。
南宮珩抬腳踩在英言修背上,似笑非笑地說:“師侄,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嗎?”
聽到英言修憤怒的喘息聲,南宮珩笑著說:“就是那份死不要臉的自信。一開始我家寶寶都跟你說了,小葉子名花有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廉恥?長得這么丑,還跑來跟我爭?誰給你的勇氣?我知道,你打算回去帶兵過來攻打墨云國是不是?我倒也不在乎什么墨云國,不過誰讓你對我發出了決斗的邀請呢?你是不是想著,你贏了,就能把小葉子搶走?那我問你,你現在輸了,怎么辦吧?”
“墨錦夜,你敢動我,就是跟英天國開戰!”英言修咬牙切齒地說。
“要說打仗,曾經我也當過將軍,不過并不喜歡。明明是你想開戰,但我不想,因為我沒空,每天陪我家小葉子可忙著呢。為了避免開戰,你就留在墨云國當九公主駙馬,英天國敢出兵,我就剁了你。完美!”南宮珩說著,有節奏地在英言修背上踩來踩去,傳達著他愉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