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司徒岳那無賴說,洛璃過了今夜就能多個女婿,洛璃回到船上,哪里能坐得住?心急如焚,只想盡快找到洛蘅。
“璃哥,不要沖動,未必真是司徒岳做的,也或許是……”聞雅又想到跟聞靜一起來崇明城的神秘女子,她越發懷疑,那就算不是葉翎,也跟葉翎有關系。
而如果葉翎當下身在崇明城,那么這兩日洛聞兩家和司徒家發生的事,絕對跟她脫不了干系!
洛璃本就心氣不順,聞言神色一惱,“不是他還能有誰?你是在替他說話嗎?”
前一句倒還好,后面一句,就怪了。
聞雅面色一沉,“璃哥你什么意思?蘅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從小到大是我親力親為照顧教導,璃哥是懷疑我對蘅兒不在意?還是懷疑司徒岳那個賤人對我的污蔑并非空穴來風?”
洛璃話一出口便自覺失言,皺眉道,“雅兒,我一時情急,沒有那個意思,不是懷疑你。但抓走蘅兒藏起來的,一定是司徒岳父子!你若覺得可能是旁人,那能是誰?”
聞雅當然不會說她懷疑的人是南宮珩和葉翎,因為她需要跟洛璃解釋那兩人是誰,跟她有什么關系,為何要那樣做。但有些事有些人,不可說。
于是,聞雅也沒攔住洛璃夜半時分再去崇明城城主府暗中搜查。畢竟,單從這兩日發生的事來看,嫌疑最大的的確就是司徒岳。至于葉翎,只是聞雅的猜測,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洛璃走后,聞雅獨自坐在房中,面色陰沉。她直覺,那個秘密,藏不了多久了。隨著宋清羽被抓來這邊,南宮珩和葉翎一定會緊隨其后前來營救。看來,有些事,她要早做準備……
有傳言說,洛璃是天沐國國師之下武功最高的人。如此,他在城主府來去自如,想要不被人發現很容易。
可直到天快亮,洛璃也沒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只能面色鐵青地回到船上。
聞舟帶著聞靜過來問情況。
聞雅的目光落在聞靜臉上,她很平靜,仿佛事不關己。但這反倒正常,因為聞靜原本就不喜歡洛蘅。
“今日你們都留在這邊,我再去找司徒岳談談,不管他提什么條件都先應下,把蘅兒救回來才是當務之急。只要找回蘅兒,至于司徒家……”聞舟冷哼一聲,沒再說下去。
結果聞舟尚未下船,就接到稟報,有人來了。
幾人出門,就見司徒岳率領一眾人,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
洛璃冷聲說:“待我抓了司徒岳,看他到底要不要命!”
司徒岳到近前,怒指洛璃,破口大罵,“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卑鄙無恥的小人,把我兒子交出來!”
聞雅面色一沉,洛璃本來要脫口而出的話變成了,“你先把我女兒交出來!”
“好啊!我兒子果然是被你抓走的!”司徒岳面沉如水,“沒錯,你女兒就在我手中!我當然不會殺她,不過你晚一天把我兒子還給我,我就多找一個男人伺候你女兒!一天換一個!崇明城的乞丐可有福了,你想要多少女婿,應有盡有!”
如此渾話,直把洛璃氣得七竅生煙,“司徒岳!你敢?!”
司徒岳冷笑,“你看老子敢不敢!”
“你把我女兒交出來!不然每過一日,我就剁你兒子一只手!剁完手剁腳!不想讓你兒子變成人彘,立刻放了我女兒!”洛璃厲聲說。
局面一時有些微妙。
洛璃堅信司徒岳抓了洛蘅,司徒岳承認。
司徒岳堅信洛璃抓了司徒鵬,洛璃也承認。
但他們各自都知道,自己手中沒有人質,卻不敢讓對方知道,因為想要虛張聲勢逼對方放人。
狠話放了一籮筐,司徒岳和洛璃一個在岸上一個在船上,誰也不肯讓步,誰也無法進一步,照他們這個節奏,只會是個無限循環的死局。
“你們都冷靜一下!”聞舟怒吼一聲,“別吵了,同時換人!很公平!”
聞靜眨眨眼。同時換人?據她所知,司徒鵬可不在洛璃手中,怎么同時換?
而且,聞靜幾乎確定,洛蘅應該也不在司徒岳手中。
不得不說,這出戲,很神奇。聞靜直覺,就是她那位小翎兒妹妹的手筆,一出手便把局面搞成這樣,也是絕了。
洛璃跟聞舟交換了一個眼神,冷聲說:“同時換人!司徒岳你把蘅兒帶過來,我就把你兒子交給你!”
司徒岳也絲毫不見心虛,聞言冷哼,“好,你們等著!”話落讓他帶來的一半人留在岸上,圍著聞洛兩家的船,他帶著其他人回城。
等聞舟開口說,找個與司徒鵬身形相仿的屬下來,聞靜就知道她猜得沒錯。
聞舟在明知司徒鵬沒在司徒岳手中的情況下,說要同時換人,打算的就是弄個假司徒鵬,騙過司徒岳,把洛蘅換回來,到時候他們就不會再如此被動。
聞靜心中默語,司徒岳應該也是這么想的……
聞雅顯然早發現事情不對,“我們沒動司徒鵬,那他是被誰抓走的?”
洛璃沉著臉說:“司徒岳那個賤人不知得罪過多少人,怕是有人得知昨日的事,故意為之,栽贓陷害,意圖挑起我們跟司徒岳的爭斗。”
“如果璃哥說的是真的,那蘅兒會不會也是被暗中挑撥生事的人抓走的?”聞雅蹙眉。
聞舟擰眉,“誰這么大的能耐,能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擄走蘅兒,又從司徒家帶走司徒鵬?”
“表妹很可能就在司徒岳手中,事已至此,按照爺爺的計劃,先換人,到時便知分曉。”聞靜神色淡淡地說。
“沒錯!”洛璃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不管誰抓的司徒鵬,暫時都要讓司徒岳相信司徒鵬在我們手中!先換人再說!”
其實,聞靜是覺得,如此精彩有趣的好戲,中場停了怎么行?她萬分期待接下來的戲碼呢!
聞靜早意識到那日她失態,已引起聞雅懷疑,不然不會派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因此,聞靜如今也愈發謹慎,言行舉止沒有任何異樣。
這邊找來一個跟司徒鵬身形幾乎完全一致的男人,聞舟親自給他做易容,而后下了強效的迷藥。
另外一邊,司徒岳也在懷疑到底誰抓了洛蘅,但他仍舊認為最可能抓司徒鵬的就是洛璃,因此,他的計劃也是,先換人再說!沒人,沒關系,找個跟洛蘅身形相仿的女子,做易容,下迷藥。
也沒過去多久,司徒岳帶著人去而復返。
兩方對峙,各有人質。
“司徒岳,讓蘅兒醒過來,我要聽她親口說她沒事!”洛璃高聲說。
司徒岳哪敢讓假洛蘅蘇醒?但他面上并不見異樣,冷哼一聲,“你先讓鵬兒醒過來!”
因為時間緊急,只夠做易容偽裝,一開口說話就露餡兒了。
聞舟擰眉,“你們吵夠了沒有?立刻換人!都別再廢話!”
洛璃和司徒岳手中人質都是假的,自然不會吃虧,也都不可能讓人質醒過來。
聞舟同時給了他們兩人臺階下,于是,一時洛璃和司徒岳倒像是達成某種默契,不再互相扯皮。
洛璃拎著“司徒鵬”,司徒岳抓著“洛蘅”,同時往中間走,距離剩下五六米時,聞舟一聲令下,兩人同時把手中的人質朝著對方扔了過去。
洛璃接住“洛蘅”后,立刻飛身上船。
而司徒岳抱住“司徒鵬”之后,并未離開,卻在下一刻就發現懷中人臉上易容的痕跡。
“攔住他們!”司徒岳扔了“司徒鵬”,厲聲高喊,“毀掉他們的船!今日誰也別想走!”
司徒岳有備而來,聞靜看著他身后的屬下突然拿出弓箭開始點火,心中感嘆這個外人眼中司徒家的人渣家主,渣是真渣,但腦子可不壞。今日聞洛兩家的人怕是走不了了。
老話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聞洛兩家單一家的實力就超越司徒家,但兩家合作,到了崇明城,也很難對付司徒岳這個地頭蛇。
卻說洛璃,抱著“洛蘅”上船,聞舟和聞雅都立刻過來查看。
“假的!”聞雅面色難看,心中一沉!她猜的沒錯,抓洛蘅的根本不是司徒岳,暗中有第三方在挑撥離間!
洛蘅下落不明,聞洛兩家的人當然不可能就此離開,而岸上燃著火的箭矢已經密密麻麻地射了過來,根本不給他們喘息的時間!
如此,走和留,便是兩難。
身在崇明城,船是保不住了,跳海脫身是一條路,過后再暗中回來找洛蘅。這是走,雖然丟臉,但多少能拿回一點主動權。
如果留下,船被毀掉,他們只能再回崇明城去。以司徒岳的性格,和他們已勢如水火的關系,接下來只會越來越被動。
洛璃下意識地看向聞雅。事實上,這幾年,洛家很多重大決策都是聞雅做的。
聞雅寒著臉,“跟司徒岳言和!”
這不是洛璃想要的,但聞舟已開口,“司徒岳,讓你的人收手!這中間有誤會!是有人故意挑撥離間!”
司徒岳冷笑,他又不傻,到此時當然明白,定有第三方在暗中引導,丟了的兩個少主也落入旁人手中。
但,找司徒鵬也不差這一時半刻,既然箭在弦上,司徒岳要再給聞洛兩家一點顏色瞧瞧!這是他的地盤,客氣是不可能客氣的,要逼得他們狼狽不堪地上岸來,求他合作,那樣才最好!
于是,司徒岳不喊停,他的屬下便繼續攻擊聞洛兩家的船。
兩船都已起火,洛璃氣急敗壞地帶著洛家的人躲著攻擊下船上岸,聞家的人也都匆匆忙忙下了船。
“住手!”司徒焱帶著司徒瑄沖過來,“家主,別打了!”
“大長老胳膊肘往哪邊拐啊?”司徒岳冷哼。
眾所周知,司徒焱和聞舟是好友,因此他的舉動合情合理。
不過,其實昨日司徒焱和司徒瑄就猜到是誰在暗中主導那些事,但他們祖孫選擇默默旁觀,這會兒現身,不過是做做樣子。聞舟出不了事,輪不到司徒焱來救他。
司徒焱擰眉,“家主,當務之急是救少主。”
司徒岳似笑非笑,司徒焱這話,鬼都知道絕非真心。
不過倒也沒錯,司徒岳看他這邊的箭矢快用光了,洛璃看著他的眼神已經在噴火了,覺得差不多,下令停手。
洛璃沖過來,一副要把司徒岳撕了的樣子。
聞舟冷聲說:“都住手!”
司徒焱擋在司徒岳面前,皺眉說:“洛家主,事到如今,救令愛更重要,不要再打了,這于事無補,只是浪費時間。”
司徒岳冷聲說:“你們洛家才來崇明城,就出了這么多事,洛璃你怕不是個瘟神!聞老爺子說的有道理,背地里有人蓄意挑撥!現在我們有共同的目標,你救女兒,我救兒子,一起合作,把暗中作祟的人揪出來!在這期間,我們兩方和平共處,有什么賬,事后再算!”
洛璃氣得快吐血了,“你方才分明是故意拖延時間攻擊我們!”可恨他現在都沒辦法反擊!
司徒岳搖頭,一本正經,“洛璃你這是小人之心。知道你聰明,反應快,可我不如你啊!聞老爺子說了之后,我一時沒回過味兒來怎么了?你最聰明,我最笨,行了吧?”
無賴的邏輯總是讓人很無力,反正洛璃恨不得掐死司徒岳卻只能生生忍住的感覺,簡直要瘋。
“夠了!”聞雅上前,“到此為止!”
司徒岳這次沒有出言不遜,看著聞雅的眼神似笑非笑,帶著讓洛璃看不明白的意味,讓他心中很不舒服。
不久之前還在瘋狂攻擊洛聞兩家的司徒岳,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熱情又客氣地邀請他們回司徒家去。
“再過五日出發去圣島,也趕得上端木少主的大婚。”司徒岳說,“其他幾家去圣島,都會經過崇明城附近的海域,我已派人邀請他們來崇明城做客,一同前去恭賀端木少主。在這之前,我們通力合作,把我的兒子,和你們的女兒找到。”
司徒岳這話一出,洛璃第一個念頭是,崇明城里關于司徒岳和聞雅沸沸揚揚的流言,其他家族的人一來,很快就都知道了!他的顏面,將會蕩然無存!
“想要合作,你先出面辟謠!告訴所有人,昨日張貼出去的信是假的!”洛璃冷聲說。
司徒岳面露輕嘲,“洛兄到這個時候,最惦記的竟然不是女兒,而是名聲?”話落不等洛璃反應,又似笑非笑地看向聞雅,“洛夫人怎么說?”
司徒岳顯然在暗示什么,洛璃不懂,但司徒岳一副他跟聞雅心照不宣的樣子,讓洛璃臉色愈發難看。
“不要再節外生枝,先想辦法救人。”聞雅冷聲說。她懷疑那封信另有隱情,看司徒岳的樣子就知道。聞雅現下擔心的是,她最大的秘密會不會被人透露給了司徒岳,所以他才如此有恃無恐?
因此,聞雅一時不敢再跟司徒岳拉扯。
其實聞雅說的也沒錯,救女兒當然是最重要的。
但從洛璃的角度看,似乎聞雅和司徒岳之間有什么不可說的事。明明名譽受損最嚴重的聞雅,卻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樣。讓司徒岳辟謠,很簡單的事,算什么節外生枝?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往往會在不經意間生根發芽。
“就是在你們來了之后,才出的這些事。”司徒岳輕哼,“而且,是你們女兒先丟的,我有理由懷疑,對方沖你們來的。既然要合作,接下來怎么查?”
洛璃下意識地看向聞雅,聞雅冷著臉說:“麻煩司徒家主封城搜查,若是抓了蘅兒和司徒少主的人尚未離開,這是個辦法。其他的線索,我也沒有。”
司徒岳倒沒再胡扯,去吩咐屬下辦事。
聞雅見洛璃面色不虞,握住他的手,“璃哥,司徒岳那種無賴,你也是在意,想讓他幫我們恢復名譽,他越是拿喬,得寸進尺,只會耽誤時間,于事無補。先把蘅兒找回來,到時候,我定把司徒岳碎尸萬段!”
洛璃微嘆,將聞雅擁入懷中,“嗯,這些年辛苦你,我相信你。”
一早司徒岳和洛璃在海邊對峙交手時,葉翎就帶著南宮珩和葉晟離開了崇明城。
船是買來的,葉翎多走兩趟,暗中往船上送了兩個麻袋。吃食和生活用品都備齊了。
因為葉翎不認為聞雅那么蠢,也不認為司徒岳蠢,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暗處第三方的存在,到時候封城搜查是必然,至于那些鬧劇和耽擱的時間,對葉翎來說都是好事。
葉翎已得到想要的東西,原計劃就是今日離開崇明城,在海上漂著更安全些,也有機會接觸到其他家族去往圣島的船只。
圣島的婚期在八日后,葉翎覺得各個家族接下來都要粉墨登場了。她其實懷疑自己和南宮珩甚至葉晟身上都被端木尹打了什么標記,但她沒看出來,司徒焱也不懂,可惜風不易不在。
因此,不管明里暗里去圣島,都很危險。抓到手里的人質有大用,驅使他們身后的家族對付端木尹,關鍵時刻也可作為保命符,具體如何做,葉翎打算看情況,再好好謀劃。
是夜,洛璃再次跟司徒岳碰面,交流當下情況。回來時,心氣很不順。
司徒岳派人把崇明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任何跟洛蘅和司徒鵬有關的痕跡。接下來去哪兒找,怎么找,都是問題。
聞雅給洛璃喝了一杯安神茶,等洛璃睡著,她暗中離開房間。
聞靜正在擦拭她的刀,心情不好不壞。
司徒鵬被抓,聞靜喜聞樂見。洛蘅被抓,聞靜沒什么感覺。她知道是葉翎做的,得知司徒岳搜查沒收獲就放心了。既然葉翎并非沖著聞家來,聞靜覺得跟她沒關系。
窗戶無風自動,聞靜眸光一凝,回頭,就見一個人出現在不遠處。
是聞雅。
“跟你一起來崇明城的那個女人,是誰?”聞雅并不客氣,開門見山。
聞靜神色淡淡,“小姑姑不請自來,是不是太無禮了?”
“回答我的問題。”聞雅冷聲說。
聞靜輕嗤一聲,握著手中的刀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小姑姑這是鬧的哪一出?真是讓我一頭霧水。你的問題,我可以回答,萍水相逢,我只是載她一程,不知道她是誰。不過看樣子,小姑姑好像知道,不如小姑姑告訴我?”
“聞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聞雅眸光一寒。
“聞雅,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也搞不懂你這是要做什么?”聞靜似笑非笑,“不如把爺爺和你那相公請過來,咱們一起聊?”
聞雅眸光微閃,“那個人,是不是葉翎?”
聞靜翻白眼,“真聽不懂你在說些什么。”
“聞靜,別跟我裝模作樣的,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聞雅抬手,指縫間銀針幽寒。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靜兒。”
下一刻,聞舟推門進來,聞靜正色道,“爺爺,有一件事我說了,您老千萬要穩住。這個聞雅,是假的!是不知什么人奪了小姑姑的身體,還魂重生!我可以確定!”
聞靜話落,已做好跟聞舟一同拿下聞雅的準備。
結果卻見聞雅面色平靜,不見絲毫慌亂,“爹,抓蘅兒的人,就是聞靜帶來的,她一定知道那人在哪里!這對我們很關鍵!”
聞靜心中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聞舟。
聞舟深深嘆氣,“靜兒,你知道的太多了,這對你來說沒有好處。我們的計劃不能功虧一簣,雅兒,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