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白問,“處理好了?”
“嗯。”
“歡歡應該還是很難受吧。”
“嗯。”白宇揚說:“老太太那邊,打算怎么處理?”
“沒了兒子孫子,對于她這種人來說,已經是很致命的打擊了。不用管她。”她才沒有閑心去管閑人呢。
白宇揚坐在她對面,感嘆道:“天都在收拾惡人啊。”
姜宛白笑了笑,“你有幾天沒有跟晴天切磋了吧。”
“我是怕了她了。”白宇揚搖搖頭,“她現在越來越厲害了。”
“她是耐力是不太好,但是她的身手不差。她要是體力跟你相當,你不見得會贏她。”
“這話我信。”白宇揚瞇著眸子看她,“那你呢?你要是身體沒問題,幾個我才能打得贏你?”
姜宛白笑了,“有機會試一下。”
“必須有機會。”
白宇揚的堅定逗樂了姜宛白。
她太清楚自己的身體了,已經明顯的感覺到身體的變化。
比起剛回來的時候,差太多了。
現在要是有任何活讓她去干,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接得下來。
正因為這樣,她也沒有再問侯琰要她的那枚戒指。
要回來了,也只會當成一個擺設。
或者什么時候想讓它見見光,就當成發夾一樣。
趙裴歡來找姜宛白,想她陪她去看看老太太。
那老太太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僥幸撿回了一條命,但是她最在乎的人卻已經離開了。
她醒過來后,整個人都是木訥的,眼神也是空洞的。
整個人在短短的時間里,瘦成了皮包骨。
趙裴歡站在床邊,老太太的眼神無光,嘴倒是張了張。
聲音很細很細,不靠近聽,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趙裴歡彎下腰貼過去,認真的聽著。
“喜兒……喜兒……”
趙裴歡緩緩站直了身,她淡漠的看著老太太,“奶奶,爸爸,媽,還有喜兒,都死了。我已經把他們葬在了家后面的山上。如果你好了,可以回去守著他們。如果你不好,我會讓你和他們繼續在一起。”
姜宛白聽到她說這樣的話,略有些意外。
也是,發生了這么多事,她要是再看不清一些事實,那也就不值得被另眼相待了。
從醫院出來,趙裴歡望著天。
天很藍,陽光很刺眼,她的心,卻放空了。
“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等你以后結婚生子了,一定要好好待他們。”姜宛白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走吧。”
趙裴歡拉住她的手,“姐,謝謝你。”
“謝我做什么?其實,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不管是生是死,是貧是富,是悲是喜……老天爺早就心里有數。你的未來,會更好的。”
趙裴歡紅著眼睛點頭。
“好了,走吧,帶你去吃飯。”挽著她的手,上了車。
她們的車子剛啟程,后面就跟了一輛黑色轎車。
姜宛白看著后視鏡,那輛車跟的不緊不慢。
“姐,我們是被跟蹤了嗎?”趙裴歡也察覺到了。
“別回頭。”姜宛白提醒她,“坐穩了。”
趙裴歡剛點頭,車速就提升了。
這個時候的路上車子并不少,姜宛白的車速一下子從五十碼提升到了一百碼。
趙裴歡很緊張,“姐……”聲音在輕顫。
“別怕。”姜宛白很少這樣開車,車子如同蛇一樣在車流中間穿梭,后面的車子跟的很緊。
“還有一輛!”趙裴歡提醒著。
姜宛白看到了,跟蹤她的車子不止一輛。
不,這不是跟蹤,這是在逼她選擇路線。
她想到了姜婉婷。
這種時候,還能這么咬著她不放的,只有姜婉婷了。
趙家的這張牌棄得太快了,她也兜不住了。
現在,是把她逼急了啊。
她也想看看,姜婉婷還有什么招。
車子被他們逼得只有一條路可走,她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姐,要不要給姐夫打電話?”趙裴歡有些擔心。
“不用。”姜宛白慢悠悠的開著,身后有三輛車“保駕護航”。
趙裴歡不知道她為什么可以這么淡定。
車子終于開到了一家高級會所。
她停下了車,便有四個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的包圍。
“姐……”趙裴歡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有些緊張。
“不要怕。”姜宛白安撫著她,“沒事的。”
趙裴歡深呼吸,她相信她。
她說沒事,就一定沒事。
推開車門,姜宛白嫣然巧笑,看了眼后面的那三輛車里下來的人,并不見姜婉婷,“咦,姜婉婷呢?”
“姜小姐,里面請。”
看著對方人高馬大的,姜宛白顯得更加的嬌小。
她問,“是姜婉婷請的我,還是你們老大請我來?”
“你去了就知道了。”
“姐,真的要去嗎?”趙裴歡再怎么努力,面對這些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她還是沒有辦法冷靜。
這種時候,她更不知道姜宛白為什么還笑得出來。
姜宛白拍了拍她的手,“不要怕。人家請我們來,又不是要吃了我們。放輕松。”
“我……”
“大哥,我表妹膽小,能不能給她安排一下?”
對方看了眼趙裴歡,“可以。”
趙裴歡卻慌了,“姐,我要跟你在一起。”
“別怕。這是法制社會,沒有人敢亂來的。剛才我們一路過來那么多監視器,要是我倆死在這里了,他們也逃不了干系的。”姜宛白安撫著她,“這可是高級會所,我都很少來。一會兒該吃吃,該喝喝。等我事情辦好了,再來接你。”
姜宛白的冷靜,讓那幾個男人都很意外。
正常人在遇到這樣的情況,應該是另一個女孩子那樣的反應才對。
“姐,你不會有事吧?”趙裴歡很擔心她。
“不會的。”姜宛白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姜宛白鎖了車門,拿上包包,走在前面,那幾個來攔截她的人,反而成了她的跟班。
趙裴歡心里不安的被人帶到了另一處房間,里面吃的,喝的,什么都有。
一看這里都是那些有錢人消費的地方,她卻坐立難安。
另一邊,姜宛白邊走邊欣賞著,“這間會所,比我之前去過的要豪華奢侈很多。”完全看不出她是被人逼到這里來的。
帶路的人聽到她的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他走到兩扇奢華且厚重的大門前停了下來,推開了門,“老大,婉婷小姐讓帶來的人到了。”
果然是姜婉婷啊。
“你們現在都聽姜婉婷的話了?”里面的男聲聽起來很陰柔尖細,尾音上揚,說不出來的妖嬈邪魅。
那人低下了頭,“婉婷小姐說是您允許的。”
“她說什么就是什么?”男聲平靜無奇,可已經透露出了不悅。
那人嚇到了,“老大,我們錯了。”
“行了。客人來了,別讓人家站在門口。”
“請。”那人走出來,額頭都已經浸出了汗。
姜宛白微微挑眉,是個厲害的角色啊。
看來姜婉婷這一次,是下了血本的。
現在有點后悔沒聽趙裴歡的話了,應該請救兵的。
姜宛白走進去,里面有股她比較熟悉的味道。
中藥味。
她看清了那個坐在沙發里的男人,那張臉讓她驚艷了一把。
不過,更讓她驚艷的是他的身體膚色。
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莫名的,她竟然會有些好感。
她在打量著他,男人也在看著她。
彼此的視線一碰撞,他們都在對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種見到同類的欣喜。
姜宛白笑了。
李顯也笑了。
趙裴歡完全沒有辦法安靜下來,她拿著手機,翻了一下通訊錄,卻沒有侯琰的手機號碼。
里面的聯系人,只有那么幾個人。
翻到了白宇揚的號碼,立刻打電話過去。
“表哥,我和表姐被人挾持了……”
接到電話的白宇揚立刻就炸了,他結束通話后就趕緊給侯琰打電話,照著趙裴歡發來的定位開車過去。
在半路上和侯琰碰頭,他倆一前一后通著電話。
“那是李顯的地盤。”侯琰臉色陰沉。
白宇揚擰起了眉頭,“他竟然為了個女人管這些事。”
兩個人實在是沒有辦法冷靜,油門踩到了底,朝目的地開去。
到了會所,他們二話不說,直接對上前來攔的人武力解決。
現在他們的怒火中燒,只想趕緊把人找出來。
他們先找到趙裴歡,趙裴歡看到他們,都激動的快要哭了。
“快快快,快去找表姐!”趙裴歡急得不行。
侯琰已經去了。
“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外面的人攔著不讓他進。
侯琰一腳踢過去,直接把人家踢趴在地上。
他推開那扇門,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是里面場景,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原本他以為姜宛白會被綁起來,或者怎么樣,但肯定不會是像現在這樣兩個人坐在一起吃干果,喝飲料,談笑風生。
姜宛白聽到門開,愣了一下,看到門口的人,更是驚呆了。
“你怎么來了?”
“表姐!”趙裴歡沖進來,看到姜宛白安然無恙,趕緊抱住她,“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姜宛白呆呆的看著那兩個面色難看,滿頭大汗的男人,又看了眼抱著自己的女人,“你打電話叫他們來的?”
“對啊。我擔心你,只有給表哥打電話。”趙裴歡趕緊檢查她,“你沒事吧。”
姜宛白搖頭,“我沒事啊。”
趙裴歡這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她看向了房間里的另一個主角,那漂亮的男人倚著沙發,休閑的喝酒。
桌上,很多干果殼。
“這……”趙裴歡松開了姜宛白。
姜宛白輕嘆一聲,走到侯琰的面前,她感覺到他的氣息很重,整個人都充滿了緊張。
她上前輕輕地抱住他的腰,仰起臉看著他緊繃的神色,“未婚夫,別緊張,放松一點,我沒事,我很好。”
她騰出一只小手輕撫著他的胸口,她完全能夠感覺到他的壓抑著的怒火。
這男人,擔心死了吧。
“嚇死個人了。”白宇揚看到姜宛白沒事,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姜宛白有點笑不出來,畢竟她的男人現在還沒有放松下來。
他是真的擔心死了吧。
不好意思的回頭對李顯說:“今天先聊到這里,我先把我男人安撫好,下次請你吃飯。”
“沒問題。”李顯很大方。
“那個……你外面的兄弟可能受了傷,那個醫藥費我付。”
“不用。他們技不如人,受點傷長記性。”李顯對她擺擺手,“我不送你了。有點冷,我要回房睡覺了。”說罷,他率先走了。
白宇揚:“……”
趙裴歡:“……”
這是什么情況?
姜宛白不管了,摟著侯琰,輕言細語,“放松,放輕松,深呼吸。你看,我沒事的。”她恨不得在他面前多轉幾個圈。
“我沒事。”侯琰終于緩過來了。
他剛才全身繃緊,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那一次的情景,在他腦子里生了根。
他很怕,很怕她再受傷。
姜宛白抱住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侯琰將她緊緊的按在懷里,這個時候的后怕勁很足。
白宇揚見狀,示意趙裴歡先出去。
他們出去后,趙裴歡有些不安,“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白宇揚安撫著她,“你也不知道里面會是那樣的情況,任誰在不知道情況的前提下,都會這么做的。”
趙裴歡這才稍微釋然了些,“你不知道他們跟著我們的時候那架式有多嚇人,誰知道表姐竟然跟那個人聊起天來。”
“我也以為會大干一場。”白宇揚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今天沒打架,晚上才能好好應付許晴天。
不然,他會被打慘。
趙裴歡想到他找到她的時候,那風風火火的模樣,很意外。
在她眼里,他應該是那種很斯文,很儒雅的男人。
沒想到,他打起人來,也是那樣的狠。
從會所里出來,侯琰沒讓姜宛白開車。
趙裴歡不會開車,只能叫人把車開回去。
“是怎么回事?”侯琰緊握著姜宛白的手,現在的情緒才完全緩下來了。
“就是……同病相連的那種惺惺相惜。”姜宛白注意著措辭,“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侯琰蹙眉,“你確定?”
“對呀。”姜宛白笑著說:“看到他,就像看到男版的我。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侯琰心里越發不是滋味。
短短的時間,她跟別的男人有了親切感,還一見如故,還是男版的她。
這是什么征兆?
姜宛白看著他那緊蹙不展的眉頭,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不用有危機感。我跟他的第一眼,都有同樣的感覺。其實,說的更直白一些,就是我們都是病友。”
侯琰不解。
“你有沒有看到他的臉色?還有,這八月的天,他竟然說冷。正常嗎?不正常。”姜宛白輕嘆道:“別人眼中的他,是狠,毒,不好惹。可忘記他只是一個血肉之軀,也有病痛。而他,也不知道是被老天偏愛還是嫉妒,他擁有別人怎么也得不到的權貴勢力,同樣也擁有了讓人憎恨的病痛。”
姜宛白對李顯其實更多的是同情。
她也是個時日不多的人,所以才會和他產生了那樣的情愫。
“我跟他,都是一類人。”姜宛白望著侯琰,“我們,都被老天爺嫉妒。”
“你跟他不一樣!”侯琰握緊她的手,“你會好的。”
姜宛白笑了,“嗯,我跟他是不一樣。我有你,有愛情。他沒有。”
后面三個字,她語氣略有些得意。
侯琰喜歡她這么炫耀他。
原本以為是驚心動魄的事件,就這樣輕飄飄的揭過了。
姜婉婷到了晚上才去了會所,她站在門口,也不知道李顯到底怎么幫她的。
她推門進去,沒有人。
目光落在最里面的那扇門上,她走過去,輕敲了門。
“進。”懶洋洋的聲音有氣無力。
她走進去,看著躺在床上蓋著厚厚被子的男人,神色慵懶,臉色蒼白,眼神很柔和。
“顯哥。”
“過來。”
姜婉婷靠近。
“上來。”李顯拍了拍身邊。
姜婉婷心頭一緊,她對這件事是很不情愿的。
可是沒有辦法,她在都城沒有人可以依靠,以前所謂的好友,都對她避而不見。
如今,她能依附的,只有這個男人。
脫掉鞋子,她拿了一床毛毯在床尾鋪上,然后上了床。
不過,她沒有去床頭,掀開被子在毛毯上橫躺下。
把衣服往上撩,將他的那一雙腳抱起來,放到她的肚子上。
那一雙腳在八月的天,冷的像塊冰。
這個天都想要這樣一絲涼爽,但是他腳的溫度仿佛浸到她的心臟上,血液里都帶著寒意。
她把被子放下來,蓋住。
房間里沒有開空調,很熱。
蓋上被子,更是熱得直流汗。
整個人像是在蒸桑拿一般,她只覺得頭有些暈,可肚子上的那絲涼意,又讓她清醒。
沒有人想到,李顯留下她,并非是貪圖她的美色和身子,他要的不過是個暖床的人。
真正的床暖。
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外界連名字都不愿意多提的男人,他有這樣的癖好。
他的女人很多,可大多的女人,都只是做著跟她同樣的事。
她們的存在,只是為了給他暖床。
那絲涼意終于被她的體溫一點點融化,最終變得暖暖的。
她全身的汗水,都浸濕了床單。
“顯哥……”她叫他。
“去洗澡。”
“是。”
姜婉婷起身,衣服已經全貼在身子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但是那個男人根本都沒有看他一眼。
他蜷縮著腳,她立刻把被打濕的毛毯拿開。
重新拿了毛毯將他的腳包好,才去洗了澡。
吹干了頭發才出來,站在床前,輕輕地叫了聲,“顯哥。”
“嗯?”男人閉著眼睛,尾音上揚。
姜婉婷在想著要怎么開口問,她讓人把姜宛白給帶過來了的,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解決的姜宛白。
她打電話問過,沒有人回答她。
來的時候,又沒有人守著,她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安。
“上次,您讓我把人帶來,她今天來了吧。”她小心翼翼的開口。
“嗯。”
這是什么意思?
姜婉婷完全摸不透。
“那……”
“命里有時終須有。你們家散了,那就好好的過你自己的日子,別想著報仇。”
“……”姜婉婷愣了。
他這是什么意思?
“顯哥,之前您答應我的。”難道,他是反悔了?
是覺得姜宛白太不好收拾了?
還是別的原因?
李顯緩緩睜開眼睛,丹鳳眼里有說不盡的風情,他看著她,“我答應你什么了?幫你處理掉姜宛白,奪回你姜家的財產?”
姜婉婷抿緊了嘴唇。
難道不是嗎?
當初她的意圖說的很明顯,她給他暖床,他替她報仇。
“從開始到現在,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幫你奪回你的家產。”李顯眼角帶著笑意,卻是薄涼無情到了極致,“我讓你借用我的身份,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想借我的手處理你的恩怨,你以為代價只有這么點?”
“那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給你!”她急了。
現在想想,當初她找上他,跟他說明了她的情況,他也沒有明確的說要幫她報仇。
是她大意了,太理所當然了。
“你?你覺得你現在有什么是我沒有的?”李顯勾唇,目光輕蔑,“別試圖跟我談條件,你沒有資格。”
姜婉婷整個人都呆了。
他今天說的話,她真的是一句也聽不懂,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他到底有沒有見到姜宛白?見到的話,姜宛白都跟他說了些什么?
心里沒由來的有些不安。
“顯哥,對不起。”她想過了,現在不管他說什么,她都要受著。
除了他,她在都城找不到比他更可靠的人。
只有依靠他,她在都城才會有出頭之日。
不管姜宛白有什么招數,只要她在李顯的身邊,也沒有人敢動她。
李顯輕笑,“我要休息了。”
姜婉婷退下了。
回到李顯給她住的別墅里,很冷清。
她現在才知道無權無勢無人脈的處境有多難,以前她以為自己很不得了,所有人都會捧著她,出了那事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渺小和卑微。
就算是傅明菲,也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她們身上的光環,僅限于在他們這個圈子里。
真正遙不可及的那個圈子,她根本就沒有觸碰到過。
如今,她得抓住李顯,哪怕再難捱,她也要抱緊他。
只有跟著他,才有可能跟姜宛白一較高下。
聶淑蘭癡呆了。
她每天都在醫院里叫著“喜兒”,看到人就抱住喊“喜兒”,“乖孫”。
醫院聯系了趙裴歡,建議她把人送到精神病醫院去。
趙裴歡沒有任何異議,當即就把人轉送到了精神病醫院去。
出了這個車禍,保險公司賠了些錢,已經夠她養到死了。
趙裴歡沒有動那筆錢,交給精神病醫院,讓他們治。如果沒得治,那就按這些錢養著,總之,這些錢必須得養到她死。
跟醫院簽定了協議,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耳邊隱約還聽得到老太太一聲聲的低喃:“喜兒。”
她冷嘲的笑了笑。
果然是疼到骨子里的孫子,就算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也還是念念不忘。
也罷,她就好好的想著她的孫子吧。
八月底,姜宛白的身體出現了一次意外。
正吃著早餐,她的胸口忽然一陣絞痛,當時臉色煞白,冷汗直流,嚇得一家人都丟下了碗筷,趕緊叫了救護車去了醫院。
侯琰和侯夫人趕到的時候,她已經緩過勁來了。
“阿姨。”姜宛白虛弱的叫著侯夫人。
侯夫人心疼不已的坐到床邊,抓著她的手,“怎么這么涼?”
“我沒事。”姜宛白沖她笑。
“你都這樣了,還說沒事!”侯夫人這心都跟著痛起來,她趕緊跟侯琰說:“找到盧老沒有?這世上,除了盧老就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治她了嗎?”
侯琰的心情都還沒有平復下來,他看著姜宛白的樣子,心里比任何人都要著急。
“還在找。”他后悔自己沒有學醫。現在就算有再多的錢,在生命被受到威脅的時候也沒有用。
“盧老到底去哪里了!”侯夫人急得臉色都變了。
這可是她未過門的兒媳婦,可千萬不能有個三長兩短啊。
看到侯夫人這么著急,趙如心心里感激,她眼角濕潤,“姐姐,不著急,有醫生在,宛白會沒事的。”
“如心,我現在是擔心孩子受罪。”旁邊的人看著會著急,但真正難受的人還是生病的人。
身體被病痛折磨,有這么多人擔心著她也會有心理壓力。
侯夫人看著侯琰,“兒子,當年聽你奶奶說,有位祈醫生的醫術也很厲害。而且他祖上曾經在宮里當過御醫的。要不要讓你奶奶聯系一下?”
“那個姓祈的,不過是個江湖術士,根本沒有什么用。”侯琰一點也不喜歡那個老頭。
“但好幾次你奶奶病了,都是他給看好的。”
“奶奶的病又不是大病,只要對癥下藥,誰治都能好。”侯琰搖頭,“媽,不要去找那人。”
侯夫人也是太著急了,沒有想那么多。
“阿姨,不著急。”姜宛白知道他們很擔心,“我這身體,還能等盧老。”
“宛白……”侯夫人就是心疼她這小小的身子承受著這么大的折磨,看著都不忍心。
姜宛白笑了笑,“侯琰在找盧老,我們都要相信他,也要相信盧老。”
“是是是。我們相信。”侯夫人連連點頭。
“爸,我想出院了。”姜宛白坐起來,“醫院的味道不好聞。”
姜自明是個男人,對于這些情感不善表達,只是藏在心里。
他點頭,“好,爸去辦出院手續。”
許晴天帶著何培一起去了水云間,喬大夫也來了。
姜宛白看到他們,都笑了。
“其實,我沒事的。”姜宛白說:“你們不用都來。”
“丫頭,你這身體可不能馬虎啊。”喬大夫語重心長,“我給你重新配了藥,一天三次,一次也不能斷。”
姜宛白重重的嘆了一聲,“好。”
“那你們呢?”她看向許晴天和何培。
他們來,可不只是來看看的。
許晴天看著她現在還笑的出來,也是拿她沒轍,“我跟何培商量了一下,準備抽點你的血拿回去化驗,跟其他的專家看看能不能找到攻破的辦法。”
“對。你的病我跟他們提過,他們也樂意一起研究。”何培認真的說:“人多力量大,總有人想得出辦法。不是不相信盧老,只是覺得可以中西結合,找出辦法。”
姜宛白笑著點頭,“好。”
看著滿滿一屋子的人,她覺得自己很幸福,也很幸運。
有這么多人掛念著她,擔心著她。
她伸出手,“來吧。”
何培看了眼許晴天,許晴天點頭。
侯琰原本是很見不得別人抽姜宛白的血,但是現在他沒有辦法阻止。
何培說的對,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多一種方法,多一次機會。若是他們能夠研究出來治姜宛白的藥,那就皆大歡喜。
許晴天一心想著給姜宛白治病,她沒有多留就跟何培走了。
其他人,為了讓姜宛白好好休息,也先后離去。
“宛白,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只要保持好心情,開開心心的就好。”侯夫人拉著姜宛白手,“你會好的。”
“謝謝阿姨。”姜宛白感動,“謝謝你們。”
若不是真的喜歡,又怎么會接受她這般模樣?
若不是真的喜歡,又怎么可能會這般關心呵護?
她若是好了,能嫁給侯琰,一定會好好的孝順公婆。
“傻孩子,謝什么?”侯夫人說:“我們將來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謝。”
姜宛白點頭。
侯夫人又說了一些話,“宛白,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阿姨,你留下來吧。”
“不,我還得回去和你叔叔說一下,他也擔心你。要不是他有一個很重要的國際會議在開,他也跟著我一起來了。”侯夫人站起來,“你好好休息,晚點我跟你叔叔一起來看你。”
“我送您。”
“送什么?不用送。”侯夫人看了眼侯琰,“你送我。”
“好。”
侯夫人又跟姜自明夫妻打了招呼,才走了出去。
上車前,侯夫人看著侯琰,略有些嚴肅,“兒子,媽問你一句話,你務必誠實回答。”
“您問。”
“你是真的鐵了心的要娶宛白嗎?”
侯琰有點意外,但又能夠理解她為什么這么問。
他點頭,“是。”
“萬一,我是說萬一,她要是不能跟你長久,你怎么辦?”在她是一個好婆婆之前,首先是一個媽媽。
她再怎么喜歡那個孩子,也要先為自己的兒子著想。
作為父母,都是自私的。
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夠幸福。
她不介意別的女人會成為兒子最親的人,但她介意別的女人傷害到他的兒子,以任何方式的傷害,她都不希望發生。
侯琰蹙眉,他深知母親在想什么。
他很認真的說:“若是不能長久,我也要她生命的最后是與我度過。”
在母親面前,他不可能那般鐵定的說他的女人沒有萬一。
現實讓他不得不去想那些可能的事。
侯夫人點頭,“我明白了。”
她拉開車門。
“媽。”
“嗯?”她回頭。
侯琰上前擁住她,“對不起。”
侯夫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兒子,跟媽說什么對不起。既然是你選擇的,那你就要承受得起未來的后果。”
“我知道。”
“你愛她,哪怕知道她可能命不久矣也要跟她在一起,這是你的愛情,我支持。可是兒子,有一點媽要告訴你。若是將來,她離開了你,你不可能一直陷在悲傷里,知道嗎?”
“嗯。”
“我只有你這么一個兒子,我自私的不希望你為了一個女人,讓你后面的一生都活在她的世界里。我希望,不管將來發生了什么事,你都可以好好的過自己的一生。”侯夫人微言大義。
侯琰明白,“謝謝你,媽。”
“好了,去陪她吧。”侯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侯夫人走后,侯琰才回去了。
他陪著姜宛白回了房。
姜宛白躺在床上,一直偏著頭望著他,嘴角輕揚。
“睡覺。”侯琰伸手捂著她的眼睛。
姜宛白拿下他的手,“睡不著。”
“那你想做什么?”
“你陪我。”
侯琰:“……”
姜宛白往旁邊挪了挪位置,給他騰出了地方,“上來。”
“你是個姑娘家,怎么能邀請男人上你的床?”侯琰有些無奈。
“你是我未婚夫啊。”姜宛白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快點嘛。”她撒嬌。
侯琰抵擋不住,還在掙扎,“一會兒阿姨上來了,看到會不好。”
“她知道你在這里,不會進來的。”姜宛白拉著他的手,“上來。”
侯琰實在是不想上去。
他是個男人。
而且,這個女人是他心心念念喜歡的女人。
上她的床,又不能碰她,是煎熬。
她若身體健康,不用她邀請,他都會撲她。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上去了只是在折磨他自己。
“你到底要不要上來?”姜宛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侯琰脫了鞋,隔著被子躺了上去。
姜宛白:“……”
知道她不高興,但這是他最大的容忍度了。
姜宛白拉過他的手當著枕頭,側著身子趴在他的胸口,因為他的腿壓在被子上,她的腳根本就沒有辦法搭在他的身上。
除了手可以碰到他,其他地方完全被隔離開了。
侯琰抓著她的手,“別亂動。”
他就該鐵石心腸,不上這個床。
“阿姨跟你說了什么?”姜宛白沒再動。
“沒說什么,就是讓我好好照顧你。”他捏著她的手指,沒去看她的眼睛。
姜宛白輕嘆一聲,“阿姨一定很擔心。”
“嗯,她很擔心你。”
“對,她很擔心我。更擔心你。”
侯琰垂眸,“嗯?”
“你這么一根筋的喜歡我,要是我死了,你一定會很難過很傷心。阿姨是個媽媽,她肯定見不得自己的孩子傷心難過。”姜宛白懂的。
只要換位思考一下,很多東西都能想得到。
侯琰心臟莫名的抽搐了一下,“別瞎說。”
“侯琰,我真的想跟你好好談談。”
“我拒絕。”
“你不要這樣。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姜宛白很平靜,“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就忘記我,找個能讓你心動的人,結婚生子。”
這樣的話,她似乎早已經說過。
侯琰不說話,只是緊抓著她的手。
“人必有一死,只是早死晚死。其實我有點后悔,后悔遇上你,后悔跟你在一起。假如我沒有跟你在一起,你就不會經歷我的離開,也會少一段悲痛。”
她感覺到男人的心情很低沉,很壓抑,但這沒有辦法,她必須得讓他正視且接受這種可能。
“要不,我不讓你看見我冰冷的尸體吧。”姜宛白笑了。
侯琰的心卻是狠狠的脹痛。
整個人都繃緊了。
姜宛白又說:“你知道嗎?有些動物在快知道自己要死的時候,就會趁主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離開,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的死去。這樣,主人不會經歷親眼看著它們的離開,減少了一段悲痛。”
“你敢!”侯琰啞著聲音,深邃的眸子里帶著壓抑的怒意,“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你也得在我懷里!”
他絕對不允許她悄悄離開,悄悄的死去。
他的女人,不管是生是死,都必須是他的!
“抱著個死人,你不會怕嗎?”身體慢慢變得沒有溫度,應該會很怕吧。
“姜宛白,我警告你,你不許有離開我的念頭,否則,我會恨你!”侯琰抬起她的下巴,毫不掩飾他的憤怒。
姜宛白拿開他的手,嬌嗔道:“痛。”
侯琰深呼吸,看到她微紅的下巴,有些后悔,他將她抱緊,“你最好把我說的話聽進去了。不然……”
“你會恨我。”姜宛白笑了,“我知道了。”
“你給我閉上眼睛,好好睡覺。不準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他簡直要氣瘋了。
她的腦子里到底裝的些什么,怎么敢有這種可惡的想法?
這個女人,是故意的嗎?
明知道他有多在意她,她還敢有那種想法,簡直……
“我睡不著。”姜宛白還撒著嬌。
話音一落,她的嘴唇就被堵住。
她感覺到了他在生氣,正在釋放他的怒火。
她不掙扎,任由他撒氣。
------題外話------
手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