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姜宛白就在蕭家過的。
蕭家過年很熱鬧,家族里的所有人都來了。
如今蕭芳若的位置,更是鞏固了。
連帶著看蕭依依的眼神,也變得亮了些。
只怕這蕭家,將來多半是會落在蕭依依的身上。
有侯家幫襯,侯震威不倒,蕭家就永遠會屹立在旁人無法超越的位置。
姜宛白坐在一旁,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眼神卻是薄涼的。
她在這些人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這個年,有過年的氣氛,每個人臉上的笑容也十分的燦爛。
只是這笑容里藏著什么樣的心思,不得而知。
新年一過,便到了萬眾矚目的日子。
民平百姓并不太關注這些大事,他們只想著今天的工作要怎么做完,明天又有什么工作在等著。
關心這種大事的人,永遠都是最上層的那些人。
蕭家,是最緊張的那一撥人。
姜宛白哪里也沒有去,反正這件事也不是一天就能敲定的。
未來的一周,蕭家都會在緊張之中度過。
她大概是蕭家最淡定的人。
選舉大會開始的第三天,蕭芳若的臉色不像前兩天那么藏不住欣喜,有些暗沉。
她沒有停下來過,一直打著電話。
第四天,蕭芳若看起來明顯有些老態了,就算用著再貴的護膚品和化妝品,也沒有辦法掩飾住她這一夜蒼老的容顏。
她連吃飯都沒有停下來過,一直講著電話。
一個電話又一個電話,很忙。
第五天,蕭芳若的神態已經變得很差了。
她一向很溫柔的言語變得有些狂躁了。
蕭依依這幾天也忙得不見人影,個個好像都變成了陀螺,無止境的轉動著。
只有姜宛白,像在看一部電影的觀眾,絲毫未被這緊張的氣氛所影響。
吃了早餐,她也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付航打來的。
“怎么了?”
“侯震威聯系蘭斯,讓他提前操作。”
姜宛白看了眼這些天很浮躁不安的蕭芳若,她說:“告訴他,明天再說。”
“好。”
結束了通話,蕭芳若的也放下了手機。
她的臉色,并不好看。
姜宛白走過去,“夫人,這幾天是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一向不太主動說話的人突然開了口,蕭芳若心里有些安慰,卻被心中的事給蓋了過去。
她向來能夠做好表情管理,不會讓事情影響到自己的心情。
只是現在,她卻是笑不太出來。
“沒什么。”
“侯先生選舉的過程還順利嗎?還有兩天的時間拉票,應該沒有問題吧。”姜宛白的話就像是一根錐子,扎在蕭芳若的心上。
但這件事情,她現在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是什么樣的情況。
“還好。”蕭芳若看著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柔和些,“開春了,你還是要多出去走走。我可以讓阿洛陪你。”
“不用。我有晴天陪著。更何況,現在有比春色更值得欣賞的事。”姜宛白笑容甜美。
蕭芳若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恍了她的眼。
那個笑容,像極了那個男人。
其實,姜宛白的美是綜合了她和那個男人,但是有些習慣,舉動,很微小的表情,都像極了那個男人。
別人不知道,她最清楚。
出了那么大的事,經歷了生死,她回來卻對那天的事只字不提。
安安心心的在蕭家待了這么久,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侯琰有消息了嗎?已經到了現在這種境地,他回來也不是什么問題。等你侯叔叔上了位,我是可以讓他放過侯琰的。”蕭芳若說:“都是一家人,你要是真的那么愛侯琰,我一定會為你們倆謀一個好的未來。”
姜宛白笑容淺淺,“謝謝夫人。侯琰的事自然會有定論的,他若真是出賣了華國,受到什么樣的懲罰那都是應該的。若是沒有,我們倆不用您操心,也一定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你能這么想,那就好。”
“人各有命。我都是聽天同命的。”姜宛白輕嘆道:“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強求不來。其實,人之所以變得慢慢失去了自我,都是因為貪念。還好,我沒有。”
蕭芳若哪里聽不出來她這話中有話。
總覺得,有些事情并非她所期待的那般。
甚至,已經偏離了很遠。
“宛白,你覺得侯震威能夠上位嗎?”蕭芳若突然問。
這是她第一次這么直白的問姜宛白,以前她不會跟她談論這個事情的。
有些敏感,還有就是不屑讓她知道。
姜宛白笑了,“這種時候了,夫人怎么能問這樣的問題?您不確定嗎?”
蕭芳若確實是不該這種最后的關頭問這種問題,只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讓她也看不清眼前的形勢了。
此時就像置身于一團迷霧之中,她看不清周圍,也撥不開那些擋在眼前的東西。
心就一直懸著,不曾落下。
特別是最近這兩天,前面好像一切都順利,只等著宣布結果。
可這兩天,好像平靜毫無波瀾的水面突然掀起了浪花,怎么也沒有辦法撲平下來。
她深呼吸,“依你看呢?”
有些執著了。
姜宛白依舊笑著問,“我怎么看,很重要嗎?”
“就是聊聊。”
“不能夠。”她很直接。
蕭芳若蹙眉,“你說,他不能上位?”
“嗯。”很肯定。
蕭芳若以為她會談論一番,哪知她竟是如此的直接。
不知道為什么,她這么肯定的語氣,好像把她那顆心又拉上了幾公分。
心里隱隱竟然覺得她說不可能,那就是不可能。
有些慌了。
“為什么?”
“他,沒有資格。”姜宛白淺笑。
蕭芳若看著她那張笑臉,心里越發的不著地了。
她笑起來眼里的那份自信就像是早已經知道了結局,無論怎么改也改不掉。
而她,則是一個觀眾,他們這些努力的人就像是臺上的小丑。
她看著他們表演,就是在看一場笑話而已。
眼里的薄涼和無情,像極了她的父親。
對啊。
她是那個男人的孩子,怎么可能那樣的乖巧?
可她,在這件事情當中,又能起什么作用?又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
如此狂妄的字眼從她的嘴里說出來,居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宛白,你是我的女兒,不管你要不要,將來蕭家是有你的一份的。如今,誰都知道你是我的女兒,我們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蕭家都在支持侯震威。你要是有渠道,就多幫襯幫襯。”
終于是開了口。
姜宛白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夫人這是在勸我,還是威脅我?”
蕭芳若知道這孩子有多么與眾不同,她看著乖巧可人,心思也是深得可怕。
“你怎么能這么說?”蕭芳若輕嘆道:“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姜宛白嘴角帶著譏誚,“我連姓都不是姓蕭,怎么就是一家人了?你們陷害我未婚夫的時候,可有想過我們是一家人?”
“宛白,我們怎么能陷害得了侯琰?他那是出賣了國家機密,誰能陷害得了?”
“是啊,你陷害不了,侯震威能啊。”姜宛白輕嘆一聲,“說這些也沒有用。等侯震威坐上了那個位置,蕭家的地位就更加無人能及了。要是侯震威上不了位,蕭家的處境,怕也不太好吧。”
“在你們盯上那個位置,開始算計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成,也可不成。侯震威有你蕭家,別人就沒有他人支持了嗎?正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蕭家,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用這么輕蔑的語氣說蕭家。
還是當著蕭芳若的面說的。
蕭芳若覺得,姜宛白太狂妄了。
她現在才感覺到,她這個女兒像那個男人多一些。
那個男人,曾經也這么無視那些被人敬仰的強者。
如今,他的女兒也一樣。
狂妄的不像話。
“我說了,只要侯震威能夠坐上那個位置,侯琰就不會有事。”蕭芳若說:“其他的事情,你應該先放在一邊。”
“呵。”姜宛白冷笑,“蕭夫人,你當初要認我回來,是看中了侯琰家里吧。說到底,是利用我。現在,侯琰都不知所蹤,他的生意也被蕭安信兄妹倆明里暗里破壞著,都城侯家如今也是如履薄冰。你認為,我還有什么渠道?”
“說起來,我沒有攪亂蕭家,就已經很仁慈了。現在還想我幫?讓我以德報怨嗎?不好意思,我的字典里沒有這四個字。”
姜宛白抬起了腿,往沙發上一靠,儼然是女主人的姿態,腳尖上揚,眸光冷清的看著蕭芳若的臉色一點點結冰。
話都說到這份上來了,還有她今天的態度,實在是稱不上友善。
之前她一直乖巧溫順,對這些事情不發一言。
就算是侯琰出了事,她也沒有多說過一句話。
今天,倒像是把身上的那些紗給摘了下來,完全暴露在她眼前。
“宛白,你……”她太過陌生了。
現在蕭芳若才驚覺,自己從來沒有去了解過。
姜宛白笑,“在處理另一件事情之前,不如我跟您好好算一筆賬。”
蕭芳若不明所以。
“你的女兒蕭依依,伙同曾淼,想要炸死我。這件事,夫人你一定有印象吧。”姜宛白說話的時候,嘴角是微揚的,眼睛里有星光,若不是聽到她說出來的話,肯定會以為她在說什么有趣的事。
蕭芳若眸光微斂,“怎么可能跟依依有關?”
“是啊,怎么會和我的好妹妹有關呢?”姜宛白輕嘆道:“真是讓人寒心吶。”
“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那個曾淼,又是什么人?你不要被別人騙了。”
“我還沒進蕭家之前,就遇到過很多詭異的事。比如,走在街上差點被上面的東西掉下來砸死。要不然就是在好好的開車在路上,有車沖撞過來,等等。我想,蕭家是跟我氣場不合吧。”
蕭芳若臉色比起之前還要差了。
“是想讓我死,抑或是想讓侯琰失蹤,其實這些都無所謂。畢竟,我還好好活著。我告訴夫人這些事,只是想讓夫人明白,我之前什么也不做,就是看在你生下了我的份上。在蕭依依的算計下,我死了就死了,可不巧的是,我還活著。”
蕭芳若不太明白她這是什么意思。
姜宛白繼續道:“我今天跟夫人你說這些,就是想說,蕭家利用我,算計我,毀我,這些事我不是不是知道,也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沒到。如今,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蕭芳若警惕起來。
“您很快就知道了。”姜宛白笑而不語。
蕭芳若看著她的笑臉,心敲起了警鐘。
原本侯震威的事就已經讓她焦頭爛額了,要是再出點什么事來分散她的精力,真不一定能夠處理得過來。
畢竟,侯震威這事牽連太多了。
第六天,政界的天,都壓了下來。
蕭芳若一夜未眠。
蕭依依和蕭安信也是無法安睡。
全家,也就姜宛白睡得最好了。
這種時候,她還能住在蕭家,也是她膽子夠大。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就待在蕭家,哪里也不去,有許晴天陪著,誰又能拿她怎么樣?
更何況,現在他們分身乏術。
“那邊又打電話來了。蘭斯已經到了京都,侯震威很著急。”付航語氣沉穩。
姜宛白笑,“讓他去正哥的會所。”
“好。”
她剛結束了通話,蕭芳若急忙忙的接著電話,帶著兒女從里面走出來,“……真的嗎?好,我馬上到。”
風風火火的,母子三人一起出了門。
他們離開,但是留了人盯著姜宛白。
可以說,蕭家的傭人,都是眼線。
更何況還有一個如夜。
姜宛白不慌不忙,吃飽了,休息好了,才起身。
許晴天跟在她身后。
外面的天很冷,許晴天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上了車,把暖氣開足。
一出門,后面的車子就跟上了。
“不用著急,慢慢開。路上的雪還沒有化,小心輪胎打滑。”姜宛白看著窗外,欣賞著風景。
許晴天笑著看了眼后視鏡,“是啊,不著急。要不一會兒去吃個飯再走?”
“可以。”姜宛白和她對視了一眼,兩個女人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狡詐。
侯震威的臉色異常的冷沉,他很不安,很焦急,但是他忍著。
坐在他對面的是匆匆而來的蕭芳若,還有蕭安信,蕭依依。
他們都在這里等一個人——的老板。
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依舊不見人影。
侯應光年輕,就算是已經處于同齡人不及的那個位置,但是耐性始終不及父親。
“怎么還沒有來?是不是故意讓我們等?”侯應光好看的眉眼都皺了起來。
“再等等。”侯震威心里也很不舒服,但現在能怎么辦?
他急需一筆錢,不然就斷送了他的前程了。
不僅是他的,還有他兒子的,蕭家,都會被牽連進來。
蕭芳若已經看了手表好幾次,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她的心卻是越來越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