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裴歡急促的呼吸,她垂眸都能看到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跑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才感覺到腿軟。
之前那么冷,現在渾身燥熱。
她感覺到握著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很用力,也很燙。
從手腕那里直接燙到了心臟處。
這里不明亮,只有少許的光從門縫那邊擠進來。
她微微抬頭去看那個男人,他的額頭已經浮現出了細汗,抿著唇,還是很警惕。
沒有說話,她知道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
聽到外面有吵鬧的聲音,她更是摒住了呼吸,連喘氣都不敢太大聲了,很快引起了那幫人的注意。
敢在大街上攔她,可見那個秦總確實不是個好惹的人。
她也不能讓付航被那個姓秦的盯上了。
這一次,必須躲過去。
等躲過去了,她就去報警。
那樣的人,從一開始就不該放任。
他們在這里站了二十多分鐘,外在的吵鬧聲終于消失了。
“他們……走了。”休息了這么久,但因為一直吊著一口氣,一放松下來,還是有些喘。
孫祺整個人也稍微松了下來。
他側過臉,就對上了那雙干凈的眼睛。
因為劇烈運動過,她的臉還很紅。
那張嘴唇大概是太緊張,所以咬得有了牙印。
她額頭的發絲被汗水打濕,現在一根根的張揚著。
她穿的很休閑,白色的打底衣,配了條黑色的褲子,外面套了件米色的大衣。
目光垂下,看她腳下的鞋,很高的跟。
微蹙了一下眉,剛才跑那么快,不痛嗎?
“你腳痛嗎?”他問。
因為跑得太快,呼出來的氣息都還是熾熱的。
聲音也有些粗沉。
趙裴歡愣了一下,動了動腳趾。
剛才真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腳趾痛,腳后跟更痛。
那種火辣辣的感覺,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痛。”她老實的點頭。
孫祺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還牽著她的手。
他立刻松開。
趙裴歡的心卻在這一刻有些失落。
孫祺帶著她走出去,確實不見了那幫人。
走出商場,回頭見她一瘸一拐的跟上來,很吃力的樣子。
他皺了皺眉,倒回去。
“這邊沒有藥店。”
“哦。”
孫祺彎腰就將她抱起來。
趙裴歡一驚,雙手下意識的就環上他的脖子,怕自己摔了。
他沒有再說話,抱著她往前走,腳步有些快。
趙裴歡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砰”狂跳,靠著他的胸膛,突然就覺得這個天,也不那么冷,也沒有那么害怕了。
藥店確實很遠,走了大概一公里,才找到了一家藥店。
他抱著她進去,讓醫師拿了藥,他蹲在她面前,去脫她的鞋子。
“我自己來就好了。”趙裴歡很窘。
腳往后一縮。
孫祺抬頭看她,“你自己好上藥嗎?腳后跟。”
呃,不好上。
趙裴歡抿著唇,他已經把她的腳拿過來,脫掉了鞋子。
她穿了一雙隱形襪子,大拇指已經起了一個大大的水泡,腳后跟更是磨出了血。
看著都疼。
孫祺輕嘆一聲,也沒有說話。
把她的腳放在他的腿上,先給她消了一下毒,再才用棉簽沾上藥膏,涂在她受傷的地方。
消毒的時候是痛的。
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腳,看到他認真的樣子,還是忍住了。
好在,后面的膏藥是清涼的,很快就減輕了那絲痛意。
后跟的藥上好了,腳趾的那個水泡得挑破,再上藥。
“有點痛,你忍一下。”醫師拿了針,準備給她挑破。
趙裴歡咬著牙,點頭。
針刺破了那個水泡,把里面的水擠出來,那股痛意比起后腳跟還要強。
孫祺見她臉都白了。
“忍忍。”
趙裴歡眼睛里起了水光,她緊抓著孫祺遞過來的手,提著一口氣。
等上完了藥,她感覺到腳都冰涼了。
“傷好之前不要再穿高跟鞋了,最好是穿棉拖。也盡量不要沾水,好得快一些。”醫師叮囑著她。
“好的。謝謝。”
又買了些藥,孫祺去付了錢,又問醫師拿了個袋子,把她的鞋子裝進袋子里,問她,“抱還是背?”
“啊?”趙裴歡還吸著氣,這痛真的是沒誰了。
孫祺耐心的說:“你這樣總不能自己走回去吧。你選擇抱,還是背?”
“我……”趙裴歡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也不能逞強,“背吧。”
孫祺蹲在她面前,“上來。”
趙裴歡紅了臉,爬上了他的背。
他的背很寬厚,也很有安全感。
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男性香水味,很好聞。
忽然想到了孟儷說的話,還有今天看到他時的場景。
心里有些堵得慌。
他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你住在哪個酒店?”孫祺問。
“就在前面那個。”她指著前面那幢高樓。
孫祺背著她往前走。
路程不遠,但背著一個人,還是會很累的。
她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要不,去那家店里買雙拖鞋,我自己走回去吧。”
讓他這么背著,不太好。
“你這腳現在不下地走都痛,下地走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今晚可能還要腫,你就別折騰了。明天你的工作可以推一推,等腳好一些再說。”孫祺沒有停,背著她大步往前走。
其實她很輕,背著一點也不吃力。
趙裴歡抿著唇,確實是痛。
現在她就是光著腳,風吹著涼絲絲的,倒沒有那么痛。
她也不再強求,任由他背著。
看著那酒店就在前面,可這路程還得一步步走。
說不遠,還是有些距離的。
她幾次張嘴,都想問問那件事,就是不知道該怎么問。
他不是那樣的人,不會墮落到去給別的女人當玩物的。
在她心里,他以前是少年風流,放蕩不羈,但他有分寸,有傲氣。
她怎么都不能接受他會作踐自己。
“你……不忙了嗎?”到底還是沒能直接問他。
“嗯。”
他背著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咬了咬唇,“你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她以為今天這一劫是逃不掉了,沒想到他去而復返。
如果不是他,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樣的下場。
“有東西忘記拿了。”他沒有跟她說,他走的時候看到那個姓秦的靠近那家店。
那一次他去查過,這個姓秦的在海市就是個地頭蛇一樣的存在。
在他手上折過的女孩子不少,要是服從了倒也還好,若是不服,后果很嚴重。
他想到她一個人站在那里,若是遇上了那個姓秦的,肯定會有麻煩。
所以,他半路就下了車,折了回來。
果不其然,他回來是正確的。
“哦。”原來,只是碰巧遇上了。
她不再說話。
到了酒店,他把她放到沙發上,“我走了。”
“孫祺!”她叫住他。
“怎么了?”他回頭,眼里有疑惑。
到底是打了架,又跑了那么遠,還背了她這一路,額頭有些汗。
他脫下了外套,里面的襯衣也打濕了。
“你要不,先坐一會兒再走吧。”她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不知道是不是跟其他做特殊行業的男人一樣,到了晚上,還要去陪客人。
她不希望他去。
孫祺看了眼手表,“我一會兒還有事。”
所以,他真的要還要去陪“客人”嗎?
“你能不能不走?”她急急開了口。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有些窘。
她又是以什么樣的身份,不準他離開呢?
他又為什么要聽她的呢?
話都說出來了,她還想再努力一下,“我受了傷,也不知道傷口會不會發炎。手機也被摔壞了,用不了。萬一發炎感染了,發了燒,我怕沒人知道。”
真是蹩腳的理由。
就算是她發炎發燒,他也沒有義務留下來。
可她就是不想讓他去。
孫祺皺了皺眉,看了眼她那雙腳。
白白嫩嫩的,腳趾上那擦了藥的地方很明顯,后腳跟的傷他也見過,確實有些嚴重。
要是沒有保護好,確實是有可能發炎的。
這傷,是可輕可重。
孫祺想了想,把外套搭在沙發上,“你等我一下。”說罷,就出了門。
趙裴歡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但他衣服放在這里,肯定還會回來的。
沒有等多久,他回來了。
手上提了一個小袋子,他拿出來,是一部手機。
他又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東西,那是一張電話卡。
“你去哪里把卡找回來的?”趙裴歡認識那是她的手機號。
“我去那里找過了,手機被撞到一邊,還在。手機是不能用了,但卡還能用。”他給她換上卡,然后給她,“現在,你有什么事,就打電話給你的朋友。”
趙裴歡拿著手機,愣愣的看著他。
所以,他還是要走。
孫祺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笑著說:“怎么了?”
“你……”只覺得喉嚨那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堵住了。
她想說,就是說不出來。
她似乎真的沒有什么立場去干涉他的一切。
在他眼里,她不過就是宛白姐的表妹。
一開始他幫她,也是因為宛白。
所以,她又能說什么?
“你不說,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孫祺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
趙裴歡沒有理由留下他。
在他拉開門的那一刻,她急急忙忙的問,“我要是有什么事,能給你打電話嗎?”
孫祺回頭,看著她緊張的站在那里,眼里帶著期盼。
他笑,“可以。”
得到了這個回答,趙裴歡才松了一口氣。
他走后,趙裴歡窩在沙發里,雖然很累,但她就是睡不著。
她看著時間,已經夜里十一點了。
他走了有大半個小時了。
現在,他在哪里?身邊陪著誰?
是那個女人嗎?
現在在做什么?吃飯,喝酒,還是做別的事?
一想到某些可能的畫面,她腦子都是亂的,心情也沒有辦法平靜了。
盯著手機,翻出了他的號碼。
手指按在那里,遲遲沒有播出去。
如果她打過去了,會不會給他帶去麻煩?
可她要是不打的話,他萬一真的在……
她咬了咬牙,按下了那個號碼。
電話那頭響了好幾聲,才接聽了。
接電話的,不是孫祺,是個女人。
“哪位?”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不似小女孩才有的嬌俏,是透著一絲優雅和成熟的。
不知道為什么,她想到的那個富態的女人。
“您好,我找孫祺。”她像極了一個去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心里很沒有底。
“你是哪位?”
“我……我是他妹妹。”她撒謊了。
如果,她是說如果,當年孫祺要是和宛白姐在一起了,那就可能成了她的表姐夫,所以這算說也沒有問題。
她往死里扯,也能扯出這點微妙的關系。
要是被侯琰知道了,肯定會用眼神殺死她。
可現在,沒有辦法。
她只能這么拉扯他們的關系了。
“小祺有妹妹?”對方顯然有些懷疑,“你先等一下,他在洗澡。”
趙裴歡的手一下子就抖了一下。
他真的……墮落了。
忽然,她有些慌亂,趕緊掛斷了電話。
那一剎那,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跟他說話。
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心,沉到了谷底。
單身公寓。
孫祺擦著頭發走出來,他穿了短褲和背心。
“剛才有個姑娘給你打電話,說是你妹妹。我叫她等一下,她就掛斷了。”富態的女人把手機拿給他,“你看要不要回個電話給她。這么晚打電話來,應該是有什么事。”
孫祺愣了愣,接過手機。
能給他打電話的年輕女人,也就那么一個了。
他看了通話記錄,果然是她。
“怎么了?我是不是不該接你的電話?”
“沒有。”孫祺放下手機,“怡姐,你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就送你回去。”
怡姐笑著擺擺手,“不用。我今天沒喝酒,自己能開車回去。倒是你,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來接你。”
“好。”孫祺點頭。
怡姐拿著包包,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他,“你今天跟我說,讓我處理一下秦大林,是因為給你打電話的這個妹妹嗎?”
孫祺僵住了。
怡姐笑道:“你呀,很少求我辦事。今天晚上用餐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不對勁了。后來,半路你又跑了回去,肯定是因為姑娘吧。”
孫祺沒說話。
“你這小子……也是該有個姑娘好好管管了。還有啊,我跟你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關系,要是你心儀那姑娘,可以帶來見見。”怡姐說完,便笑著出了門。
孫祺站在那里沒有動,手上的毛巾都掉地上了,他也沒有撿。
他明白怡姐的意思,只是他現在這個樣子,怎么能去談情說愛?
看不到未來,他哪能耽誤人家姑娘?
他撿起毛巾,目光落在手機上。
她那么聰明,在餐廳也看到了他,后來就一直欲言又止,還說了那么奇怪的話,現在這個點了還打來電話,肯定是心里有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