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的速度非常快,剛剛還是萌態十足的加菲貓,眨眼間膨脹成一只猙獰的惡虎。它的體型高大,足與壯實的騾馬相媲美。
或者,它根本就不是虎!
老虎永遠不會發出家貓的厲叫!
弓腰塌肩,鋒利的牙齒顯露在外,兩只前爪死死扣住堅實的地面,彎曲的后腿不斷進行蠕動,仿佛在做撲出前的最后蓄勢。
“執法者,這是你們逼我的!”
貓吐人言,尖細的嗓音刺耳異常,似乎要將周遭人群的耳膜生生撕裂。
驟逢如此劇變,圍攏過來的市民都是大驚失色,本能地向后連退,生恐遭了池魚之殃。
最不堪的,恐怕要數“貓妖”竇月的主人,此刻她已經完全癱軟在地,玉腿在裙下連連打顫,一股腥臭的黃色液體順著腳踝滴落下來。
禁不住人群的推搡,林小海也被擠在另一間門店的墻角,勉強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場中。
黑衣執法者們紋絲不動,手中的電擊棍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好像眼前出現的巨獸根本不被他們放在眼里。
這番動作落在巨貓眼中,不啻于赤果果的挑釁!
喵嗚!
一聲高亢的厲吼,橘黃色的身軀瞬間化作一道閃電沖向為首的執法者,利齒閃爍的寒光將天空劃出了條條“裂痕”。
為首的執法者猝然出手,一面巨大的虛幻光盾憑空出現在巨貓飛撲的軌跡上,以不動制萬動。
其他執法者也不閑著,非常默契地分成兩組各行其是。
一組繞到巨貓身后舉起電擊棍猛抽,另一組的三人高高躍起,將手中的電擊棍換成一只狀若喇叭的空心圓筒。
三個圓筒呈品字形正對目標,躍起的三名執法者幾乎同時按下了細端的紅色按鈕。
圍觀人群中,有三五人駭然變色,以最快的速度扔下手里的物件,或以掌心,或以食指,或翻耳朵,盡一切可能堵死了自己的耳洞。
滋!
滋!
滋!
更為刺耳的聲波在半空炸響,無差別地攻向正下方的富貴街。
濺射的聲波有強有弱,但巨貓所在的區域絕對是破壞的重災區,三股透骨酸心的噪聲無孔不入地侵入對方壯碩的軀體內。
喵——嗚!
凄厲的貓叫最先響起,拖著一腔悠長的余音快速擴散,就在它要竄出富貴街塑造另類輝煌的關鍵時刻戛然止住,如同被某人掐住了喉嚨。
砰!
巨貓龐大的身軀應聲落地,地面的青磚也出現了條條裂紋。
自落地的那一刻起,它的軀體正在以可見的速度縮小,也不過十數秒就恢復了原樣。
負責后方擾敵的那一組執法者迅速降落到地面,各自從腰帶上抽出一條鋼絲鏈首尾相連,再纏向正常大小的加菲貓。
但是,聲波并未隨著竇月的落網消失,在空中懸停的三名執法者還木然舉著空心圓筒。
竇月的落網只是開始!
音攻的余波還在人群中肆意亂竄,由內而外倒下一批又一批的圍觀者,他們無不在捂著耳朵艱難的抵御,哪怕效果再不濟。
見機最早的那一小部分市民瘋狂地向遠處奔跑,想要徹底逃離這片“被詛咒的街道”。
“住手!”
“行行好,快停下來!”
“執法隊大老爺,饒命吶。”
……
聲聲乞求在人們哀嚎的間隙此起彼伏,嘈雜無序;甚至某些年老體弱的市民直接昏倒在地,以免遭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隊長,要不要停下來?再這樣下去,他們會吃不消的!”
完成捆綁任務的一名執法者終究有些不忍,快步趕到為首執法者身前,忍著遭受音攻的痛苦取下了耳塞,飛快請示道。
“執法治安,還敢往前湊,讓他們吃點教訓也好。一分鐘吧!”
聽到隊長的指令,請示的執法者迅速將耳塞送回,向半空的隊友打出一連串手語。
駭人的音波繼續擴散,方圓三百米內的戶外生靈都在它的強力摧殘下死去活來……
一分鐘的時間,再漫長也終會過去。
半空的執法者飄然落地,匯合了自己的隊友沉默離去,正如他們悄聲而來一般,只是多了一只完全癱軟的加菲貓。
在黑衣執法者的身影徹底消失的一瞬,“昏迷”的貴婦竟然第一時間睜開了雙眼,她先是自嘲地瞅了一眼腳踝處快要干涸的淺黃液滴,又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差一點兒就要栽在他們手里,還好有小月替我擋了一劫!”
一邊在慶幸低語,一邊慢慢從地上爬起。
或許是站起來的角度正對驕陽,她的雙眸竟有那么一剎那的瞳孔劇縮,宛若豎直狹長的一道縫。
“雨都,你不是號稱行云大陸最安全么?我貓后偏偏不信邪,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喵——”
得意忘形之下,貴婦的口中竄出一聲柔媚的貓叫。
絲毫不擔心會被其他人聽到,尤其是一地昏迷過去的小市民。
此前狼狽求饒的丑態被她全然忘卻,或許現在的“猖獗”就是為了甩掉那些不開心的屈辱。
神態雍容,舉止優雅,高高在上地俯視橫臥的“攔路石”,腳下的貓步不停,轉瞬消失在富貴街的另一個方向。
第二個醒來的,正是失去了超能的林小海。
雙眼惺忪,恍若大夢初醒的迷惘。
看熱鬧時,他站立的位置較遠,恰好避過了音攻的強波覆蓋范圍。當然,最為主要的原因還在于……林小海被剝奪了超能!
執法隊慣常使用的鎮魂音,專門用來對付犯禁的超能者。至于普通人,雖然也會出現昏迷,但相對輕松不少。
“呃,頭正疼吶!”
“真沒想到,那只加菲貓還是一個超能者!”
林小海揉搓著自己的太陽穴,踉踉蹌蹌地扶著店鋪的門框站起,向著剛才發生戰斗的場地望去。
咦?
那名貴婦怎么也不見了!
到現在,他都沒有想起這名貴婦來自哪里,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自己百分百確定在喪禮上見過她。
其實,林小海更在意的,還是黑衣執法者說的那番話。
偽造車禍現場!
換作平時,他也不會對這個詞產生興趣,可現在不同。
來過父親喪禮的貴婦和加菲貓,父親巧合地死于車禍,貴婦又先一步離開這里,眼前的一切串聯在一起,非常值得深究!
要不要將這個線索告訴忘憂館尤老板?
貌似也不符合交易的要求。
林小海若有所思地瞧了瞧不遠處的婉琳獸寵店,心中稍稍猶豫了一小會兒,繼而快步走向那里。
……
第二天上午八時。
鏡頭重新轉回忘憂館。
剛一上班,典當鋪就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是真正的不速之客!
頭戴棒球帽、身穿牛仔褲的女孩正在好奇地打量著店內的擺設,時不時蜷起手指輕叩兩側的檀木貨架,如果不是有銅鎖攔著,肯定會被打開一看究竟。
瞧過檀木貨架,她將注意力又轉到尤忘心身前的通長桌案。
同樣的輕叩傾聽,同樣的好奇打量,甚至取出手機不停拍照。
顧客就是上帝,我忍!
尤忘心擺出的笑臉已經有些僵硬,心中的罵娘的沖動不止四五次竄上咽喉,可都被他生生憋回到肚子里。
能夠進入到忘憂館,都是手持信物而來。
不清楚這位牛仔褲女孩姓甚名誰、來自何方、意欲何為,而且她又表現得如此膽大無禮,尤忘心生恐得罪了“熟客”,也只能聽之任之。
篤篤篤!
牛仔褲女孩繼續敲打桌案,距離正中的暗格越來越近,距離尤忘心本人也越來越近。
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在心底默念了第十遍“清心咒”,尤忘心抬手揉了揉臉頰上的僵肉,努力擠出滿臉的殷勤笑容。
“這位……美女,咱們可以談生意了吧?”
牛仔褲女孩已然來到對面,這下應該可以開誠布公了吧?
可惜,回應尤忘心的還是促狹搞怪的咧嘴一笑,對方繼續越過暗格向左側的桌案細心“檢查”。
額滴娘嘞,肯定是前世做下了太多錯事,上天派來一個冤家來報復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