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忘心不是任性妄為,他選擇的目標極為精準。
先是剛剛展示過烈焰槍的張龍,再是離他最近的胖子,第三個又輪到舉沙發如無物的馬漢。
至于余下的三人,不是尤忘心發了惻隱之心,而是心有余力不足。
瘦子和第四個保鏢發現同伴的異狀,第一時間不是去救助,而是快速跑到苗九命身前做出防范的姿態。
意外發生的突兀,發生的猝不及防。
一直云淡風輕的苗九命頓時變了顏色,那一抹淡笑也從面上快速消散。
“小老弟,你這是什么意思?”
詢問的話語蘊含著怒氣,卻已在極力控制。
先發制人的道理他懂,但是在沒搞清楚狀況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苗先生,遵照約定展示超能。鄙人的超能不是花拳繡腿,不表演,只殺人!”
話語鏗鏘,又有森森寒意。
“在商言商,若不是為了做生意,鄙人完全可將這里告訴執法隊。現在……您只需回復,這張名片需不需要鄙人收回!”
帥呆了,酷斃了!
尤忘心都在心中為自己的臨場發揮叫好,劇組打雜的那段時間也不是一無所獲。
這邊還在裝腔作勢,那邊面露痛苦的三人已經佝僂著身軀快要趴伏在地面。
雙眼圓睜,嘴巴大開,臉色憋的發紫。
擅長烈焰槍的張龍明明擁有遠程誅殺的本領,卻也只能死命揪住脖頸、揉搓胸口,想要多呼吸一點空氣。
或許是錯覺,在快要到底的一剎那,他竟然感受到若有若無的輕松,隱隱能吸入微量的空氣。
“小老弟,你是在威脅我?”
面對手下的掙扎,苗九命渾不在意,而是在沉默數秒后促狹一笑。
“小老弟,看來你的超能有瑕疵啊。三個已是你的極限了吧?”
老狐貍!
這才過去多大一會兒,就從中招的自己人發現了端倪。
果然,能坐上眼前位置的,都是多謀善斷的梟雄人物。
“是有極限!不是還有她么!”
尤忘心指了指身側的金林夕,意味深長地攤開雙手示意。
在攤手的那一刻,掙扎的三人驀然發覺身軀一輕,此前扼住自己喉嚨的“無形大手”杳然無蹤。
咳咳咳!
一陣連續的劇烈咳嗽過后,他們終于呼吸到“久違”的新鮮空氣,重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罪魁禍首顯而易見,三人所能做的唯有怒目而視,不敢有半分造次。
而對于尤忘心,威懾的目的已經達到,加上自感有些乏力——同時控制三人本就極耗費能量。
與其強撐到最后露怯,還不如主動撤去。
當斷即斷,不拖泥帶水。
“小老弟,夠爽快!這名片我收下了。”
苗九命自茶幾拿起那張紅色名片,手指在其上輕彈并置于耳畔,似在欣賞它的音質。
欣賞完畢,又以感興趣的目光掃過正反兩面。
連番怪異舉動之后,他才將名片塞到內襯上衣袋內。
“近日異象頻出,魔怪肆虐,想必你有許多的疑惑。如果有興趣,苗某愿意與你聊聊。”
苗九命一副侃侃而談、談笑風生的模樣,全然沒有此前的劍拔弩張。
忽略親眼所見的冷酷,尤忘心甚至都懷疑這個中年富商是一位慈善家。
不過,這些都是旁枝末節,接下來的談話才是重點。
“苗先生說笑了,魔怪不就是擁有化獸或擬獸超能的人類嗎?這一點你我心知肚明。”
“化獸?擬獸?看來還是你們更專業一些,我們統稱為獸化。”苗九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如果鄙人沒有猜錯,苗先生是在曲徑通幽——想以間接方式得到某種超能。異變有風險,失敗者恐怕難有活路。”
尤忘心的話語微頓,稍稍斟酌片刻,繼續說道:
“或許,你可以說服失敗的那部分人來忘憂館典當超能。
這樣,你們沒有了后顧之憂,鄙人又保住了他們的性命。”
“小老弟,還漏說了一點吧,忘憂館又增加了業務量。沒說錯吧?”
苗九命哪能不明白對方的小九九,笑呵呵點破。
兩人在這里言語交鋒,一直保持安靜的金林夕則是不斷翻著白眼。
當做一段時間的記者,也算見識過不少面善心狠的奸商,但都比不上眼前的這兩位。
一個老狐貍,一個小滑頭!
或許……或許是自己頭發太長的緣故?
呃,有可能。
其后的談話,不再有實質內容,大多是沒有營養的互相吹捧。
所幸持續時間并不長,還可以忍受。
……
一刻鐘后,尤忘心二人聯袂走出這處廢棄廠房。
天空依舊湛藍,僅有淡淡的云絲漂浮其上,西斜的夕陽將天際染出一抹醉人的紅暈。
夕陽即將隱匿,披星戴月返回住處已成定局。
一路上匆匆忙忙,為了以最快的速度查明九爺一伙的底細,三人算得上風塵仆仆。
此刻也算是塵埃落定,心情無形中變得愉悅起來。
當然,金林夕還是那么一丟丟的不爽。
來此之前,她一直憧憬著會有精彩的打斗或者險象環生的故事,最不濟也得有貓鼠事件那般的跌宕起伏。
超能表演倒是有一出,烈焰槍也確實精彩。
剩下的言語交鋒和莫名其妙的三人窒息,怎么看都有些沉悶。
有了別樣心思,行走的速度自然慢了下來,很快兩人走成了一前一后。
養殖場鐵門附近,外出采購的面包車已然停放在一邊,車廂內空空蕩蕩,不曾見到駕車的半老頭。
哞哞!
咩咩!
牛棚和羊圈里的牛羊驟然見到陌生人走近,不安地踩踏著地面或打轉兒。
“誰呀!”
那排瓦房有一扇木門吱呀打開,一對五旬夫婦站在門內,茫然地望著沿水泥路行走的兩個陌生男女。
暮色之下,隱約能辨認出,那男的正是駕駛面包車的半老頭。
結合此前收集的情報,這兩人應該是有容養殖場的主人。
但也僅是匆匆一瞥。
男主人似乎誤會了尤忘心二人的身份,疑惑地朝遠處的廢棄廠房眺望,而后臉色一變,迅速掩上了房門。
很明顯,將他們看成了九爺一伙!
得,褲襠里沾黃泥——不是屎也是屎。
尤忘心自嘲一笑,向身后的金林夕招招手,加快了回返的步伐。
在他們堪堪跨出鐵門時,養殖場的男女主人又一次推門走出。
男主人提著一桶滿當當的牛奶,他的妻子捧著一大屜熱氣騰騰的包子,兩人相伴著走向廢棄廠房,小心翼翼且戰戰兢兢。
“咱們是不是成了惡人?”
目睹這一切,金林夕快走兩步攆上尤忘心,壓低聲音說道。
“或許吧!不過,這種苦日子總算到頭了,咱們一走,苗九命那一伙人也會離開這里的。”
“為什么?哦——”
心思靈巧的金林夕瞬間想明白其中的關鍵,一臉欽佩地翹起了大拇指。
不管兩方再怎么表現得其樂融融,彼此間的提防終究難免,誰也不會將自己的命運交予他人。
生意場上無父子,更何況是泛泛之交。
這么說,他們也算是間接幫到了養殖戶一家。
金林夕立時心情大好,剛才的不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走吧!天快黑了,小海還在等著咱們的消息呢。”尤忘心不忘提醒一句。
天黑前不返回就上報執法隊,這是兩人的約定。
真要上報了,又得費一番唇舌解釋,說不定還會將忘憂館牽扯出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天邊的夕陽終于完全墜下,如墨的夜幕正在一寸寸鋪開,路旁的莊稼地也漸漸涂抹上了暗色調。
腳步聲傳來,隱藏在田間的鴉雀四散飛竄,許是發現了天色已晚,展翅飛了一陣便朝著各自的巢穴歸去。
尤忘心兩人腳下加快,眼看就要走出被玉米地包圍的水泥路,前方的岔路口突兀竄出兩道黑影,攔在他們面前。
一胖一瘦。
黑色線帽遮面,只留一對眼睛在外。
不過,兩人叫嚷的聲音倒是熟悉無比。
“臭小子,竟敢讓胖哥出糗,我們哥倆就來討個公道。”
“閉嘴,直接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