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當然明白!
不止是他們的父親,就是從小苦讀兵法的他們也懂李云逸這句話里的意思。
現在大周鐵騎肆無忌憚直接沖來,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必然是楚京。至于其他地方……除了一些重要的郡城之外,鐵騎入境,根本不會做任何的停留,最多只是稍微休整一番,就要朝下一個城池發動沖擊。
這樣的局勢下,看上去他們寧國和焦國敗得很慘,但實際上,除了城池的掌控權,其中的平民并沒有受到多大的沖擊,起碼現在來看是這樣的。
破城。
不屠民。
除非有血海深仇的那種。
這也是各大王朝不成文的規定,如騰國那樣,它雖然經歷了一次滅國,但其中平民并沒有缺失多少,這也是騰國能在很短的時間里重新恢復國力的原因之一。
但是——
一旦南楚王朝的大軍進入,王朝級別的大戰一旦打響,那局勢和現在就絕對不一樣了,定然是一片民不聊生的慘淡地獄!
可是。
明白歸明白。
但是不是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民生?
這還是他們兩國能夠考慮的事情么?
兵敗如山倒!
再不出手遏制大周鐵騎的沖擊,恐怕不用半個月的時間,連他們的都城都要被推平了,滅國之危就在眼前,他們還能顧得上其他?
“我們愿意承擔!”
焦國太子寧國太子互視一眼,幾乎同時說出這樣的話,卻看到,李云逸的臉色瞬間一寒。
“你們愿意?”
“那誰為我南楚子民承擔?”
“簡直荒謬!”
焦國太子寧國太子兩人只感覺狂暴的煞氣鋪天蓋地的壓來,縱然他們都曾帶兵打仗,經歷過生死鐵血的磨練,但在這個時候,即使跪在地上,他們都隱隱有種無法自持己身的感覺,根根汗毛豎起,駭然驚恐。
王威!
王者之威不可抗衡!
背后就是他們兩大諸侯國的命運,他們當然不肯就這樣放棄。
來勢洶洶?
來勢洶洶不還是你們南楚搞的鬼?
兩個王子眼底有血色涌動。
周慶年前兩天在楚京北城降臨被逼退之事早已通過他們在楚京的探子傳了回去,雖然周慶年一直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但莫虛“周武王”三個字,他們猜出周慶年的身份并不難。
更何況,還有后者臨走前的那句狠話。
報復!
這就是大周對南楚赤裸裸的報復!
但是,這樣的腹誹他們當然不敢當著李云逸的面說出來,而是以另外一種方式。
“難道王爺真的要公然舍棄我寧國和焦國不成?”
舍棄!
他們在逼李云逸說出這兩個字,赫然有種魚死網破的架勢,讓風無塵鄒輝臉色大變,差點以為李云逸當即就要出手了。
這是對王家威嚴的挑釁!
可就在這時,讓他們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舍棄?”
“談何舍棄一說?”
“正如騰國,若是他也再滅一次,本王定不會坐視不理,等戰事過去,定會幫他重建。”
“寧國和焦國也是如此,這是本王的責任,也是王朝的義務。否則,本王如何能面對各大諸侯王昔日對我南楚的守護?”
重建?
那也得等國破了吧!
你在咒我?
焦國太子寧國太子聞言,一張臉都要綠了,心頭怒火噴涌,一時間卻難以說出一句話來。因為李云逸這番話中規中矩,完全沒有任何把柄能被他們抓住的。
真要滅國?
兩人心焦如焚,臉色慘白,想起臨來時他們的父王曾給他們下的死命令,眼前發黑,險些直接暈厥在地。
但是,面對李云逸,他們如何能強行逼迫?
“請王爺垂憐……”
寧國太子在哀求,可以說姿態已經放低到了極點,就差說出當牛做馬這種話了。
焦國太子也沒有好到哪里去,眼底一片灰白,似乎看到了他們兩國的末日。
重塑?
重塑又如何?
騰國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雖然在南楚的幫助下完成了重塑,但國民流逝至少達到了三成,百廢待興不說,經濟國力至少一下子倒退了十年之多!
這也算重塑?
而正當兩人幾乎要被心頭的絕望淹沒之時,突然。
“要說讓我南楚出兵,也不是不可以。”
聽到李云逸如自言自語的話,兩人的頭立刻抬了起來,眼神灼灼,就像是個溺水之人突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妄圖抓住。
有轉機?
這時。
“宇文元元帥坐鎮北方,距離也不算太遠,五六天應該能夠抵達,待那時,你們兩國應該還能撐得住吧?”
“撐得住,撐得住!”
“完全沒問題!”
寧國太子焦國太子兩人狠狠點頭,那叫一個迫不及待,生怕自己慢了一會李云逸就會收回成命。但見,李云逸說完這些之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皺起眉頭,搖頭道:
“不行。”
“這樣還是不行。”
“宇文元老元帥雖然執掌軍權數十載,對各種軍法都有研究,但你們兩國行兵之法從來都只在諸侯國內流通,不曾上秉,更無法相融,這樣的戰局,讓宇文元老元帥如何把控?”
“只怕不等大周鐵騎來到,就自己亂了。”
自己亂了?
焦國太子聞言一滯,幾乎是下意識循著李云逸的角度問。
“那依王爺的想法,我們應該怎么配合宇文元老元帥?”
但是,就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沒有看到,一旁寧國太子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一樣的眼神。
怎么配合?
這還用問么?
寧國太子聰慧,甚至不等李云逸話音落定,他就已經猜到了后者到底要說什么,心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無法自持了。
不等他確定。
果然。
“也有辦法解決。”
“如果你們愿意把鎮國兵符交于宇文元老將軍,把所有兵權暫且歸于一處,這樣的話,宇文元老將軍定然更容易行軍抗衡大周鐵騎,護佑爾等國都。”
兵權!
鎮國兵符?!
李云逸在說出這兩句話的時候聲音很是平靜,就像是在說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樣,但是,當它們傳入焦國太子寧國太子兩人的耳中,卻無疑于春日第一道驚雷,把他們徹底劈傻了!
“果然!”
“這就是他的打算!”
寧國太子心頭狂震,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鎮國兵符!
有鎮國二字,當然不是軍野普通一軍一營的兵符那么簡單,它是自從南楚建立后,遭受大周為首的各大王朝圍剿,各大元帥拼命護主,不僅誕生了各大諸侯國,而鎮國兵符,那就是那個時候誕生的產物。
它代表著,各大諸侯國日后只需要遵守南楚鐵律,軍馬不得超過自家品階規定的數量即可,至于兵馬調動權,就像鎮國兵符一樣,全都在各大諸侯國手中!
換句話說,這就是他們可以擁有自己私軍的證明。
可是現在——
李云逸竟然想把它們收回去?
如果是在其他時候,李云逸若是下了這樣的一道王令,定然會使得各大諸侯國聲浪爆發,紛紛拿起昔日鐵律守護自己的利益。
畢竟。
國以兵強!
沒有強兵掌控,還算什么國?
充其量不過是南楚的工具而已。
但是現在。
他們能反抗么?
“什么路途遙遠,無法支援?”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寧國太子跪在地上低著頭,望著膝前的地面,滿眼都是憤怒和不甘。
圖窮匕見!
從一開始,甚至當他們發出求援的飛鷹時,李云逸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打算,用這樣的方式,借機直接卸掉他們的兵權!
暫借?
李云逸雖然是這么說的,但誰能相信他會說到做到?
更何況,自己這一方曾得罪過他……
一想到這里,寧國太子的一顆心狠狠提了起來,再也放不下去了,身邊的焦國太子也是一樣,瞠目結舌,似乎沒想到李云逸竟會來這么一出。
卸兵權!
李云逸這是想讓他們死啊!
這時。
一旁的風無塵鄒輝也是大吃一驚,訝然望向李云逸。實際上,就在第一次李云逸說路途遙遠的時候,他們心里就已經泛起了嘀咕。
這樣的理由,絕對不是李云逸的風格。
李云逸的風格是什么?
犯我南楚者,雖遠必誅!
直到現在,當李云逸說出“鎮國兵符”這四個字,他們才終于明白了其中原因,心頭震顫的同時,只有四個字——
心狠手辣!
李云逸的這一手,玩的實在是太漂亮了!
輕描淡寫間就把焦國和寧國逼到了絕路上。
交不交?
不交?
那就等著滅國吧。
我南楚可以出兵,但路上再拖延個兩三日,完全可以等你寧國焦國的國都破滅,再進去收場。
國之名號可以保住,但從此之后,國不將國!
事實也是如此,沒有了獨立兵權的諸侯國,真的還是國么?
哪怕你自稱是國,又會有誰看的起你?遇到什么事,不還得靠李云逸和南楚的力量?這樣久而久之……
王心不在,終會破滅!
風無塵鄒輝玩味地看著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卻早已大汗淋漓的寧國太子焦國太子,笑而不語。
這時。
“快些考慮。”
“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李云逸淡淡的聲音傳來,寧國太子焦國太子只感覺如泰山壓頂,連呼吸都變得越發艱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