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之下,一片幽暗。
冥土,現世生靈死后魂歸之地。
群山遼闊,川河奔流,廣袤平原,無垠大海,與現世之景一一對應。
冥土就是現世的陰影,兩者一體兩面。
但此地沒有現世五光十色的鮮活,只得一片陰暗慘淡,冰冷寂寥。
東大陸外海,群島中心。
居高俯視,一片冷清幽暗中閃爍著數百處大小不一的光明,與現世新漢九州城池村莊一一對應。
中州一處城郭,在陰冷無光的世界中大顯光明,無以計數的星辰掛在無窮高遠處,撒下點點星輝。
城中籠罩在一片淡淡的白光中,此時街道也頗熱鬧,正有許多人影在街道上走動,瞧其音容笑貌俱如活人。
城北皇宮與城南內閣光焰斐然,遠超城中其余區域。
就在此時。
城郭外響起一陣鬼哭狼嚎之音,道道黑煙席卷而來,守衛在城郭門口身著諸夏古代甲胄的一眾兵卒見怪不怪,他們在軍官的指揮下迅速排列成隊嚴陣以待。
只是片刻,黑煙正體到來,露出一只五頭八臂猙獰丑惡無比,渾身一片漆黑的鬼物。
這兇魂五只頭顱上有著十幾只眼睛七八張嘴,看著面前城郭處的光明,混亂不堪的意識中閃過貪婪與渴望,七八張嘴一齊張大,猛的發出陣陣嘶吼。
“吼!”
它如同飛蛾撲火般撲向面前光明,每近一分,光灑在它身上,其身籠罩的黑煙就如同遇到水流的火焰般被撲滅;每往前近一步,它黑煙構成的身體就消散一分。
強烈的痛苦沖擊著它混沌的神智,它只是大聲吼著,不管不顧的踏步向前。
等這鬼物到了城門不遠處,其鬼軀已被城郭籠罩的光明凈化大半,無數裂紋在其身上浮現。
“殺!”
見惡鬼已被國氣凈化大半,城門處軍官吶喊一聲,持著樸刀帶著身后兵卒一擁而上,他們刀上浮現出淡淡白光,結軍陣圍著這兇魂揮刀。
“吼!”
惡鬼嘶吼著揮舞八只鬼爪意圖反抗,卻在白光照耀中行動艱難,八臂只抬到一半亂刀已經落下,登時被砍成數段。
“祖陽……”
“祖陽……”
這只惡鬼在閃著白光的刀劍下被劈的四分五裂,那些頭顱望著面前城郭,兇殘猙獰的表情漸消失,理性與清醒短暫的回到了它們的面上,它們微弱的說著:
“祖陽……”
在呢喃聲中,黑煙構成的鬼軀徹底被城郭散發的光明凈化。
剛剛帶隊除鬼的軍官看著灰飛煙滅的兇魂沉默不語,轉頭望向身側衛兵問著:
“這是這個月第幾只了?”
“頭,第八只了。”
“比以前多了不少啊。”
軍官嘆息著說:
“是啊,聽城里大人說,現世靈氣潮汐來了,混亂靈氣落下的頻率變高,沒有現世祭祀流落冥土荒地的魂靈得了這種靈氣如果受住而不死,化作這種兇魂不說還到處吞吃同類,真是可怕。”
剛剛被問話的軍卒回憶著剛剛鬼物猙獰可怖的外表,心有余悸的打了個冷顫。
“大家收隊吧,繼續保持警惕!”
“是!”
這片籠罩在光明中的城郭正是新漢國都祖陽城在冥土的投影。
整片冥土一片昏暗陰冷,現世國家的每一處國民聚居點在冥土自有投影,現世活人死去,魂靈飄落,唯有來自現世活人的靈氣提供著光明與溫暖。
冥土祖陽城中皆是新漢國氣,唯獨幾處建筑例外。
大崇大使館,新勒瑞大使館,阿比利大使館,菲特大使館以及諾德大使館的冥土投影上閃耀著微弱但卻與新漢國氣涇渭分明的力量。
被新漢國氣牢牢壓制住的大崇大使館中,大崇國氣感受到現世冥冥之中的兩道隱秘聯系重新建立,絲絲縷縷的國氣慢慢流入現世的兩個個體中。
現世祖陽城,大崇大使館,清晨。
正在自己屋中閉目靜坐的閻靖之感受到一點透著酷烈鎮壓的隱秘氣息沿著不可知的聯系慢慢滲透進身軀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但也沒有運轉玄冥之息將其打滅。
隨著時間推移,閻靖之隱隱感到心神有些不穩,情感上對大崇產生些尊敬熱愛之心,對新漢產生了些厭惡,閻靖之沒有用理智去克服,而是讓這股情緒在心中慢慢發酵。
“咚咚咚”。
門后響起敲門聲,一道恭敬的聲音響起:
“閻大人,完顏大人有請!”
“知道了,我就去!”
閻靖之大聲回著,站了起來整理下儀表,后大踏步出了房門,剛好碰上文丹生。
這面如重棗的中年人此時表情隱隱有些激動,閻靖之見了只當不知,因他此時也是這個模樣。
“丹生,完顏大使也命你去見他?”
這劍眉虎目的中年人開口問道。
“不錯,閻大哥也是?”
“嗯,想必完顏大使是問我們昨晚行動的成果,我們一塊去吧。”
兩人一同快步走向大使館頂層,不多時就站在頂層最大的房間前,閻靖之上前一步,抬手輕輕敲擊房門。
“誰啊?”
過了幾秒,門內傳來一聲威嚴的男性低沉聲音。
“完顏大使,下官閻靖之。”
“下官文丹生。”
兩人先后回道。
“進來吧。”
推門進去,門后房間很是寬闊,地上鋪著虎皮毯子,黃皮黑紋的獸皮撲在深色木質地板上,為這屋子添上幾分鐵血與威嚴。
室中一案后立著一鐵質大椅,上鋪虎皮,一虎背熊腰身著大崇官袍的中年男人坐在其上,此人前額無發,后腦勺扎著狼尾,顴骨微高,皮膚較夏族人顯得粗糙,正是大崇駐新漢大使館的大使完顏柯爾克。
閻靖之文丹生二人走到近前,立刻躬身行禮說著:
“下官拜見大人!”
“免禮。”
“謝大人!”
“昨夜行動,有得到什么消息嗎?”
二人抬起頭來,閻靖之恭敬回道:
“回大人,昨夜我二人連續去了六處津門港逃亡反賊落腳地,已經施法詢問相關人等,他們皆不明真相。”
“后天色漸亮,我二人只能回返。”
完顏柯爾克微微點頭,溫聲說著:
“我知道了,閻大人文大人辛苦了,二位回去休息吧,我也會派人去盯著那些反賊有無異動。”
聽了這話,見這四品大使對他們二人毫無怪罪之意,閻靖之文丹生都覺得一股感激之情從心里彌漫開來,閻靖之沒有抗拒這份情感,與文丹生一同行禮情真意切說道:
“謝大人體諒,我二人這便去了。”
完顏柯爾克看著兩人消失于門后,過了片刻,此人抽出身前木案的抽屜,伸手在其中一按,一陣低沉的蒸汽機運作之聲響起,其中夾雜著機括齒輪之音,此人身后墻壁在一陣低沉響聲中分開,露出一間靜室來。
這靜室不大,其中布著十張椅子,此時座無虛席坐滿了人,他們均額前無發扎著狼尾。
這些人等墻壁變動停下,立刻起身走出靜室,站到完顏柯爾克身前,右手握拳一拍左胸,微微躬身行禮道:
“屬下拜見完顏大人。”
這些人行的都是狼蠻人的古禮,完顏柯爾克笑著說:
“免禮,起來吧。”
“謝大人!”
眾人一同抬頭,就聽大崇大使繼續問道:
“劉大人,那閻靖之文丹生二人可曾依舊沐浴在我狼蠻人的恩典中?”
十人中,最年長的一位看起來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立刻作答:
“回大人,那二人身上依舊有我大崇國氣守護!”
聽到這話,完顏柯爾克展顏一笑:
“好!”
“我已命令他二人繼續追查津門港一事,但我料想這新漢朝廷遲早會發現他二人。”
“就讓他們來吸引這新漢的注意力,諸位按計劃行事,一切全靠諸位大人了!”
說完,這依舊用著狼蠻人古姓的大崇大使右手握拳一拍左胸,躬身行禮。
那十人哪敢受這禮,連忙避開紛紛惶恐回道:
“王爺言重。”
“王爺言重,下官受不起。”
“王爺言重,我等定會為將此事辦妥,為我大崇江山!”
……
完顏柯爾克又勉勵幾句,眾人右手握拳重重拍在胸膛上大聲回道:
“王爺,我等這邊去了!”
說完,一眾狼蠻人轉身回了靜室。
完顏柯爾克一拍機關,蒸汽機運轉聲夾雜機括齒輪之音再次響起,這人看著緩緩合上的墻壁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就讓夏人狗咬狗吧,東土,到底是我狼蠻人的東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