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筆趣閣.
雖然書信往來頻繁，但是自從遼東一別，李元和韓爌也是年余未見了。
書房內，丫鬟遞上茶盞便退了出去，只留了李元和韓爌兩人安坐。
“不止遼東，整個大明朝都離不開鎮遼侯，”韓爌環顧四周,喟然一嘆。
有恭維之意，也有真情實感。
其坐在李元不遠處，看那了看書房內布置，輿圖沙盤一應俱全，滿座的書冊和圖紙也是如小山一般堆積。
平日里李元就是在此地辦公，千里之外的戰場如同在其掌間騰挪，須臾離不開其指揮和計較。
“韓大人籌謀于山陜,安置收歸流民,剿滅陜甘作亂叛軍，抵御蒙古大軍，才是大明朝棟梁之材，相比之下，定國微末之光罷了！”李元搖搖頭，面不帶笑，說出的話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其實，在從蒙山麓讓蒙古人遁去，并非盧象升所部有失，乃是當時整個局面所致，不容再拖下去了，”看李元沒有什么心思和自己談笑，韓爌也不多做鋪墊，直接切入正題。
“不容再拖？”李元皺著眉頭看向韓爌：“這話是什么意思？”
“朝廷沒有錢糧了，”韓爌面色難堪，但也是痛心疾首：“連年大戰,朝廷早已經是寅吃卯糧，兩廣的商稅,河南的田稅，江南水路茶鹽礦，早已收到了五年以后，天下百姓不堪重負，無力支撐了！”
李元嘴角微撇：“故而，以盧象升部為犧牲品，成就山陜大局，這就是韓大人的算計？”
“韓某有愧于鎮遼侯，”韓爌老臉一紅，實在受不得李元如此譏諷：“當時情況已經緊急，朝廷三天數十封旨意，實在無法扛下去.......韓某本意是讓盧象升部讓出一條路，放蒙古人離去便是，沒想到......”
雖然書房內溫度適宜，暖爐散發的熱量讓人感到異常舒適，連同屋內擺放的幾株小葉黃楊，更讓人心情舒爽。
但是韓爌從李元周身散發出的陣陣寒意來看，并為感到多么舒適。
“沒想到盧象升部拼死阻攔蒙古人出走,而趙繁琪部又袖手旁觀，擁兵不救,致使蒙古人脫離戰圈,盧象升部損兵折將，這就是真實的結果！”李元三言兩語之間，已經將當時的環境勾勒出來。
“韓大人，吾很好奇，你給朝廷的奏本是如何寫的？”李元冷著臉，盯著這位舊時盟友。
“吾絕非有意要致盧象升部于險地！此事韓某已經給朝廷去了奏本，事實也已經解釋清楚，”韓爌在朝中的名氣向來公允持正，現在更是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并未落井下石，讓遼東籍將官難堪：“老夫將上奏朝廷的奏本原稿也帶來了，請鎮遼侯一觀便知！”
言罷，韓爌從袖口掏出一封信紙，拍在桌邊。
看著韓爌的動作，李元一臉的凝重：如果韓爌沒有向朝廷上奏言事，那么誰要追究盧象升所部的罪責？…
看著李元一臉思索的表情，韓爌在一瞬間好似想到了什么。
下一瞬，書房內的兩人都看向對方。
從對方的眼眸里，李元和韓爌都知道對方的想法：
是宮里那位想要對遼東將帥動手了！
許久未曾臨中樞，不論是韓爌還是李元，對于宮里那位少年天子的心思，都有些把握不準。
原本在李元的心里，一直想的是內閣會從中煽風點火，逼迫皇帝出手，現在看來，是皇帝本人的意思了。
而李元卻未從魏忠賢那里得到必要的信息，看來魏公公也開始為自己攫取利益了。
“陛下當不至于此，”韓爌斟酌著語句，舒緩道：“現在大明朝的穩定，離不開鎮遼侯。”
聽著韓爌的話，李元并沒有開口，至于是真的離不開，還是迫不得已而用之，只有天知道了！
一住筆趣閣.
過皇帝的擔心李元也能夠理解，整個大明朝的遼東地區，山陜地區，宣府地區，甚至膠東半島，京畿之地，都有著遼東背景將帥在率軍鎮守。
換做李元來當這個皇帝，半夜也會睡不著覺的。
宣府事畢，想必皇帝就要開始布局，削去李元的勢力了。
“鎮遼侯不必擔心，自有老夫從中斡旋，朝廷不會如此讓天下人寒心的，”半晌之后，韓爌率先開口：“圣上畢竟遠離戰局，回京之后，老夫面圣之時，會將事實陳述清楚。”
韓爌的寬慰之言，落在李元耳中倒是有些令其意外。
文官之中少有在此時還能幫助李元開口出言的。
“無妨，韓大人不必為我勞心，大人回京之后憑借山陜之功，登任首輔，想必是手到擒來，”李元面露微笑，看起來人畜無害：“李某倒是想要趁此時候，休息休息，經年大戰，已經好久沒有陪著家里人了！”
不知道李元是不是口是心非，韓爌也沒有那個心思去猜測：“定國打算何時回京？”
“休整一兩日，二十號動身，到時候也許能趕上封賞大典了。”
李元看起來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一直以來身上的銳氣在一瞬間好似憑空消散一般，讓韓爌都有些錯愕。
“那韓某就在京城靜候鎮遼侯大駕了，”韓爌此來就是和李元見一面，此時站起身子就要拜別。京城還有大事，需要韓爌回去親自操辦。
不多時，送走了韓爌，李元獨自坐在院中，一身青色素服，看起來更像是書生而不是武將。
“大人，陳景已經到京城了，就安置在京城別院之中。”
薛勇靜悄悄來到李元身旁，低聲開口，生怕打攪了李元的思考。
“嗯，”靜坐于青石凳上，李元點頭表示知道了：“好生伺候，等我回京！”
薛勇悄悄退去，李元微閉的雙眸睜開，眸內鋒銳的氣勢更勝，周身卻沒有那種煞氣沖天之感，好似收斂于內，不再彰顯。
院中古松輕搖，李元抬頭看著頭頂郁郁蔥蔥的亭蓋，自言自語道：“人心尚存的時候，需要等待機會。”
皇帝要對自己動手，以李元現在的能力，雖然能夠拼死一搏，但是絕對不會有安然結局，也許這個時候收斂鋒銳，等待機會才是正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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