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筆趣閣.
左光斗就站在那里,殿內眾人看著當朝大理寺卿,通政司使,皆是透體冰涼。
“黃河河南道段決口?”韓爌一直以來以性情沉毅著稱,此刻也已經風度盡失,豁然而起的時候將身后的圓凳都撞翻出去,咕嚕嚕出去好遠......
下一秒,韓爌已經扭頭去看朱由校。
當朝首輔的目光落在當今圣上的臉上時候,又瞬時移開,朱由校已經在憤怒的邊緣了。
朱由校臉上一片冰寒,死死盯著左光斗:“你再說一遍?”
“黃河河南道段決口,死傷無數,需要朝廷派人救援,”左光斗毫無懼色,重復了一遍:“圣上,此事無關皇子殿下,巧合而已,無需如此。”
巧合?
如果這么簡單就好了。
但凡左光斗能忍一忍,明天再把奏本遞上來,那么朱由校的心情都能好上很多。
朱由校頹然的坐在御座上,唯一的皇子剛剛誕下,就和這種天災異事扯上關系。
皇上為天子?
簡直為萬邦所笑。
朱由校弓著身子,伸手指了指韓爌:“內閣,全權處理此事,兩個月之內,將此事辦妥。”
“陛下......”韓爌還想要說些什么寬慰的話。
“都退了吧,”朱由校有氣無力,語氣敗壞已極。
好好的皇子誕辰,被左光斗這么一攪和,已經讓朱慈霖成為了世人眼中的災異。
韓爌暗嘆一口氣:“諸位,前往文淵閣議事吧。”
“臣等告退!”韓爌為首,殿內眾人下拜,緩緩退去。
李元走在最后,余光掃了一眼緊閉雙目獨坐的朱由校,心中便知這位大明朝的皇帝恐怕要緩好長時間了。
不多時,眾人皆聚于文淵閣,分次落座。
皇上心情不好,但是當朝諸位臣僚卻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子不語怪力亂神,皇子誕生與黃河決口無關,這是肯定的,就是皇上和天下臣民那里不好過,但是這和內閣三公九卿無關,他們要做的事情是教化萬民,不是照顧皇上的心情。
皇上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非皇上一人之家奴。
“按照奏疏內容,今早丑時初黃河道段,慶懷府至開封府之間,孫家渡口至陳橋鎮,決口十三處,”韓爌將手里的奏本向下傳遞,看著坐下諸人:“情勢已經是十萬火急。”
“我可赴河南一趟,”左光斗好似早就想好了,沒有過多的思考,直接自主請纓:“三年前我任河南道御史的時候,曾經整修過河南段黃河,對當地還算的上熟悉。”
左光斗的能力無人質疑,自請出纓更是高風亮節。
要知道,左遺直剛剛回京任職不過一個月。
李元坐在下首位置,對于左光斗這種人,除了欽佩就是無奈。
與這種人為敵,你不可能殺死他,他是有信仰的,縱然那種信仰為李元所輕視,但是你不能因此否定其人。
“老夫略通水利,可隨左遺直一起趕赴河南一趟,”徐光啟坐在韓爌左側,自從得到河南黃河決口的消息之后,一直在思考著什么,并未開口說話,知道方才左光斗請纓才抬頭有了些許精神。
“子先,你身體不好,此次就不要去了,鄰另著工部侍郎前去,”韓爌聽到徐光啟要親赴河南,當即開口阻攔。
左光斗四十余歲,年富力強,但是徐光啟已經是花甲之年,而且從入閣之后,因為勞累,身體一直不好。
黃河治水,可不是什么安全的任務。
“孫初陽若在,老夫就讓他去了,但是初陽任山東巡撫,無法分身,當朝也沒有誰比老夫更精通水利了,黃河決口,百姓受災,我等就不要因為人選之事再過多糾纏,十萬火急,耽
一住筆趣閣.
誤不得!”徐光啟去意已決。
韓爌無奈,徐光啟說的的確沒錯,要論水利工程,整個中樞,沒有誰比徐光啟更適合了。就如同軍務之事,除了李元,一般不做第二人選。
“你二人前去,需要內閣做什么?盡管提出來,”韓爌也別無選擇,除了選擇相信左光斗和徐光啟,只能全力支持!
“此事我馬上和玄扈先生列出一個章程,”徐光啟和自己一起趕赴河南,左光斗沒有意見,對于徐光啟的能力,朝廷上下有口皆碑。
內閣議事,因為權限范圍足夠大,又能夠直達天聽,故而只要內閣諸人能力合格,同心協力,一般做事效率是極高的,甚至皇帝垂拱而治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當然,前提是內閣眾人野心不會‘太大’。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徐光啟和左光斗已經大致確定了此次行程的動作和需要的支持。
“老夫回府一趟,半個時辰之后在崇文門出發,”徐光啟和左光斗要連夜出發。
“皇上那里,需要虞臣你去勸導一二,”左光斗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但是百姓水深火熱,本心讓其不可能將奏本推遲至明日上奏,所以對于皇帝的心情,左光斗無可奈何。
“放心吧,京城這里交給老夫,你二人只管在前面做事即可!”韓爌向來令人放心。
不多時,宮門口。
“定國,你陪老夫回府一趟吧?”徐光啟站住身子,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李元。
“定國也有此意,”李元躬身。
“你也覺得老夫不該去?”徐光啟坐在轎子里,李元于車架前充當趕車的車夫。其余隨從都跟在后面。仟仟尛説
“渾水一灘,老師何必呢?”李元搖搖頭,他知道勸不住,所以沒有開口。
“讓梨兒嫁于信王,徐驥并沒有給老夫說,”車轎內,徐光啟的聲音蒼老無奈:“此事對于士大夫來說,無異于攀附權貴,結交貴胄,為清正的士大夫們所不齒。”
李元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徐驥沒有仕途之才,老夫百年之后,徐家如何過活?可能將梨兒嫁于信王,就是徐驥的解決辦法......”徐光啟喟然一嘆:“老夫今日請纓趕赴河南治理黃河,也就是讓士大夫們看一看,老夫徐子先!不齒于此!徐家不是靠什么信王才能維持。”
“老師,”李元低聲道:“弟子明白的。”
徐光啟不用說,李元也明白。
“師徒一場,若老夫百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梨兒了,她嫁于信王,老夫自覺有愧,”徐光啟的聲音徐徐傳來:“以后你若方便,可代替老夫照顧一二,不要讓其受人欺負。”
李元無聲的點了點頭,老師內心的包袱過于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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