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王府中,溫二夫人剛從昏迷中醒來,睜開眼睛便驚呼一聲“合宜”。
她記得合宜的臉頰耳朵都被咬傷了,還斷了一根手指,一定要盡快醫治才行。
“快去找大夫,不,去皇宮找御醫!讓御醫來為合宜診治!”
婢女領命,跑著離開。
然而不多時,未等溫二夫人走到溫合宜的院子,那婢女便去而折返。
溫二夫人皺眉,“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我不是讓你去找御醫嗎?”
婢女臉色難看,結結巴巴的指著府外的方向道:“王妃……王妃回來了!”
“王妃?”溫二夫人尚不知道外面局勢,只冷笑道:“可是御林軍將那一家反賊用囚車押回來的?”
若非合宜受了傷,她倒是一定要去瞧瞧熱鬧。
“不是,王妃她……”
“多日不見,二弟妹這戾氣怎么越發重了?”清淡含笑的語氣,無需疾言厲色便自而華貴。
望著淺笑吟吟,雍容絕美的女子,溫二夫人后退兩步,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邵氏!你怎么回來的?”
“瞧二弟妹這話說的,我自然是隨王爺一同回來的。”
“溫冀也回來了?”溫二夫人突然抬手指向平陽王妃,“你們這些反賊,竟敢拘捕逃獄!來人,將這反賊給我拿下!”
溫二夫人一聲令下,當真有幾個小廝沖上前來,但無一例外皆被溫陽踹倒在地,揍得爬不起來。
“狗東西,竟敢對我母妃動手,還知不知道誰才是這王府的主子!”
“你們……你們這是要造反啊!”溫二夫人聲音尖銳,帶著顫意。
老爺帶兵圍剿顧府,家里只剩下旭兒,如何能抵得過溫陽這只虎崽子。
“究竟是誰造反,陛下心中自有定數,二弟妹靜心等著便是。”平陽王妃笑意盈然,如風如素。
轉身之際,廣袖劃過,清亮的眸中一片冷意,“掌燈!傳府中所有管事來正堂面見本王妃!”
今日不僅宮中要流血,這平陽王府也一樣!
溫二夫人怔怔的看著平陽妃矜貴不凡的身影,這種貴氣是她如何模仿都學不出來的。
可她現在顧不上嫉妒,甚至顧不上女兒,一路小跑趕到了壽瑞堂。
婆媳兩人尚未商議出對策,溫旭便帶著哭腔跑了進來,“祖母,娘,不好了,父親被抓進大理寺了!”
這一晚注定不會平靜。
宮門前連斬了七名眾臣,宮門前流滿了鮮血,建明帝卻下令不的清掃,任由那血跡凝固發黑,散發出腥臭的氣息。
那是眾臣入宮上朝的必經之路,即便血液已漸凝固,可鞋底踩上之后,仍會有粘膩濕滑的觸感。
鞋底踩到了血跡,一路留下許多深深淺淺的血腳印,觸目驚心令人膽寒。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終止,氣息奄奄的御林軍統領被抬進大殿。
建明帝并未給他用什么上等藥材,不過吊著他的命。
魏岳不算聰明,但也不傻。
當他在皇帳中被溫涼刺透一劍時,他便知大勢已去。
謀害君王,死不可免,現在但求能死的痛快一些。
他將知道的事盡數招來,與他同謀的戶部尚書以及他背后的推手英國公。
只與前面眾臣一般,他拿不出任何的證據。
“英國公,為何他們都說受你指使?你打算如何解釋?”
英國公臉上依舊是一派云淡風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臣從未做過,無需辯解,天下人心中自有公斷。”
英國公的勢力根深葉茂,若無證據動他,必會引起波瀾。
“英國公這是在威脅朕嗎?”
“老臣不敢,老臣所行無愧于心,陛下圣明,自會知曉。”
靜寂的大殿內隱有火光碰撞、刀劍相抵之勢,眾人心中劇顫,陛下這是要對英國公下手了嗎?
此時忽有內侍來報,蔣太后候在殿外,求見圣上。
建明帝皺眉,這是金鑾殿,哪里容得她來撒野。
可未等建明帝下令,蔣太后已經在宮婢嬤嬤的護衛下闖入了大殿。
她畢竟是一國太后,士兵不敢過于阻攔。
而蔣太后更是未穿朝服,只著一身布衣,長發披散,未戴珠翠。
進殿之后,她便雙膝跪地,愧疚悔恨的自認過錯。
只言她聽溫平發現平陽王謀逆的罪證后,又恰好聽到建明帝受傷,這才一時亂了分寸。
可她的本意是為了大梁朝政,只她見識短淺,竟險些中了對方的圈套。
“陛下,哀家真是后悔當初未聽國公爺勸告,執意給魏岳奸賊下旨,險些鑄成大錯。”蔣太后抹淚哭訴,“還請陛下責罰,哪怕是讓哀家以死謝罪,哀家也絕不含糊。
只此番國公爺一直臥病在床,當真無辜,懇請陛下明鑒啊!”
話中真假眾人心中自有定數,可堂堂太后負荊請罪,將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建明帝于情于理都沒有理由再動英國公。
建明帝面色不改,只袖中的手緊緊攥著。
好一招釜底抽薪,蔣家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英國公如同一棵參天巨樹,除了暴露在外的茂密枝葉,地下還有錯綜復雜的根系。
若勉強拔除,牽連太多,這朝中只會更亂。
建明帝放軟了語氣,安撫了蔣太后一番,命人細心護送蔣太后回宮。
建明帝略一勾唇,冷笑連連,拔不了根,他便先砍光他的樹干,讓他再也遮不住朝堂的光!
他掃了謝昆一眼,此人與英國公一般狡猾,到目前為止,竟毫無破綻。
建明帝收回視線,望向了他的第一愛卿今四君,眼中光芒四溢。
論起圓滑,顧明哲當之無愧乃群臣之首,便把謝昆交由他好生去磨,看看到底是狐貍厲害,還是那條大魚油滑。
因御林軍統領犯謀逆之罪,御林軍勢必要重新整頓,承恩侯府所率的護城軍便肩負起護衛城池,逮捕逆黨之責。
每日都有御林軍和各個衙門府邸的人被護城軍綁走,而這些人大都一去不回。
有些證據確鑿者,甚至當場誅殺。
整個京城都風聲鶴唳,人心惶惶,自先帝時期起,這京中還從未流過這般多的血。
傅決惶恐不可終日,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他,他始終提著心神,生怕哪一日建明帝的屠刀落在他的頭上。
可建明帝從始至終并未找過他,每日都忙著下令殺人。
待他回過神來才發現,他的勢力竟幾乎被鏟除殆盡。
這個發現讓他愈加驚恐,他本想進宮與蔣貴妃商議,卻不成想竟得到了蔣貴妃被貶斥為妃的消息,而原因不過是因為她犯了個不起眼的錯處。
傅決心中清楚,父皇這是在發泄火氣,這是在遷怒。
父皇雖沒有證據鏟除國公府,卻能一點點扼殺他的力量。
傅決驚慌不已,父皇難道準備讓傅凜上位了嗎?
可傅凜同樣高興不起來,如此大規模的清洗,與其說捉拿逆臣,倒不如說是在幫溫涼鏟除異己。
父皇一向信賴溫涼,不論是治理水患,還是接待使臣全部交由溫涼。
可這次卻根本沒讓溫涼插手,屆時他便可干干凈凈的登上那個位置。
他此番未受到太多牽連,是因為他明面上沒有參與此事,否則他定也會成為那個被父皇鏟除的異己。
傅凜心中一片寒涼,除了靜等嚴冬到來,他似乎已別無他法……
而此時的溫涼正賴在顧錦璃身邊,她喝安胎藥,他喂她吃蜜餞,她整理賬冊,他則坐在一旁研磨。
顧錦璃向來不懼場,若換七八個外人圍觀她,她也能一如既往的做著自己的事。
可有些人太耀眼,他坐在你身邊,就仿若日月星辰落在身側,讓人只想托腮望他,根本沒有心情再顧及其他。
顧錦璃無奈擱筆,“阿涼,如今局勢正亂,你不用去幫襯陛下嗎?”
他能陪著她,她很開心,可她現在手里也有工作要做,有溫涼在旁,太耽誤功夫了。
溫涼搖搖頭。
京中自有許多事要做,可都被溫涼以有嫌在身推掉了。
他本想在圍場陪她散心,結果卻遇到了一堆的糟心事。
他能做溫涼的日子不多了,他想好好陪陪她。
兩人正膩歪著,如意突然跑過來,嚷嚷道:“縣主,二夫人來了,在外嚷嚷著讓您給溫合宜瞧病呢!”
“我去趕她走。”
顧錦璃按住溫涼的手,輕輕搖頭,“許久未見二嬸,甚是想念,我出去看看。”
正巧有些事她想親自確認。
短短兩日,溫二夫人臉上的張揚全都沒了,眼下淤青,臉色黯淡,十分憔悴。
她雖知平陽王妃是個笑面虎,卻也從未想過這只虎亮起爪子竟然這般兇猛。
從圍場回來之后,平陽王妃便大刀闊斧的清理人手。
杖斃的、發賣的,偌大的王府短短幾日竟沒了一半的人手,而這些人有許多都是她們二房的心腹,其手段比起建明帝屠殺大臣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老爺被關進大理寺,她們沒了主心骨,根本就無法與平陽王妃抗衡。
就連朝中御醫都無人敢給合宜診治,外面那些大夫又個頂個的沒本事,她沒有辦法只能來此處尋顧錦璃。
本以為要費一番唇舌,沒想到顧錦璃竟欣然應允。
站在溫合宜的閨門外便能聽到屋內打砸東西,痛罵婢女的聲音。
溫涼站在顧錦璃身前,以防屋內有東西飛出來傷到她。
待看清來人是顧錦璃,溫合宜紅著眼睛狀若瘋癲,作勢便要沖上來。
顧二夫人生怕溫涼將女兒一腳踹倒,忙拉過女兒,壓低聲音道:“顧錦璃的醫術比御醫都好,先讓她給你瞧瞧傷口。”
想到自己臉上的傷,溫合宜用力的咬著嘴唇,將恨意暫時壓下。
顧錦璃已聽墨蹤稟明福兒傷了溫合宜,可在看清溫合宜臉上的傷口和殘缺的耳朵時,她還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人為的傷口?
見顧錦璃臉色微沉,溫二夫人忙問道:“可有辦法醫治?”
顧錦璃回過神,搖了搖頭。
若在現代,治療及時還有可能讓傷處縫合。
可古代醫學設備有限,再者說已過了多日,傷口的細胞已經壞死,再好的醫術也不能讓死肉復生。
見她搖頭,溫合宜心中的怨憤重新燃起,再也隱忍不住,對著顧錦璃破口大罵,“什么叫沒有辦法,你的婢女傷了我,你就必須治好我!
若非你在院子里養了一頭野獸,我怎么會傷成這個樣子?
你若無法醫治我,要么便殺了那個婢女,要么便割了自己一只耳朵給我賠罪!”
顧錦璃聽了輕輕一笑,“大妹妹,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莫要說這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話了。
若你好端端在自己院子里被福兒所傷,我一定給你一個說法。
可你趁著我不在府中,私闖我的院子,依照大梁律例,私闖民宅者,打死無罪。”
心中已有驗證,顧錦璃也不再與她們虛與委蛇,笑著對溫二夫人道:“二嬸以后也要注意才是,別再趁著主人不在登門做客了。”
溫二夫人的臉熱得像被人抽了一個巴掌般,心中惱怒又后悔。
若不是她領著女兒去拿邵氏的東西,如花似玉的女兒又怎么會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溫二夫人第一次知曉貪心的惡報,但為時晚矣。
顧錦璃挽著溫涼轉身離開,毫不理會身后溫合宜那鬼哭狼嚎的聲音。
只兩人想到溫合宜臉上的傷,都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福兒性子雖烈喜歡動手,但還從未將人傷成這般模樣,更不曾像墨蹤說的那般,宛若失控的猛獸。
而溫涼想的則更多了些,這次福兒是對溫合宜失控,那一次呢,目標若換作她呢?
權衡之后,溫涼提議要將福兒送走。
夫妻兩人第一次發生了爭執。
顧錦璃相信福兒不會對她出手,她此番傷人也是為了保護她的東西。
她答應過福兒會好好照顧她,福兒的心智宛若孩童,離開她又能去哪?
可溫涼向來不會用她的安危冒險,任何事都有萬一,而他賭不起。
懷孕的人本就心嬌,見溫涼如何都不松口,顧錦璃罕見的發起了小脾氣。
“我答應過福兒在找到她姐姐之前都會護著她,你若能找到福兒的姐姐,我記就同意讓福兒走。”
福兒與親人走散多年,這簡直是刻意為難。
長睫扇動,那雙冷冽如泉的眸子溢滿了可憐,“錦兒,你欺負我。”
顧錦璃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腸瞬間碎成了玻璃渣子,她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將他往屋外一推,還順便掛上了門栓,“我不管,你去找福兒的姐姐吧,什么時候找到了,什么時候再進來!”
溫涼有些哭笑不得,原來不管什么樣的女孩子發起脾氣來都是不講道理的。
不過,這個樣子倒很是可愛。
顧錦璃什么都好,就是太冷靜太聰明,難得見她使性子,溫涼覺得十分新奇。
但他還是聽話的將任務交給了秦俢,讓他務必要找到福兒的姐姐。
什么時候找到,什么時候方能休息。
秦俢:“……”
你們小兩口打情罵俏,為什么要我買單?
簡直沒有天理啊!
謀逆案仍在審查中,因此事被問責的大臣竟比建明帝即位以來加起來都要多。
而眾人也通過此事見識到了建明帝的手腕,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帝王一點都不好糊弄。
史書將此事記為秋獵之亂,此案更對大梁百年內的發展有著至深的影響。
“父親,溫平還在大理寺中,他會不會說些不該說?”蔣興還從未見建明帝弄過這般大的陣仗,心中很是驚慌。
生怕建明帝處理了這些朝臣之后,下一個便輪到他們英國公府。
英國公的病弱并未完全演出來的,得知自己中計后,他的心口越來越疼,精神大不如以往。
可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他越不能倒下,否則就再無翻身的機會。
“慌什么,就算溫平知道的事情多一些,他手中并無證據,由得他們去審。”而且他已在溫平體內中了蠱蟲,這兩日便可成熟,屆時自可了斷他的命。
英國公的沉穩讓蔣興心緒稍平,可他心中卻涌起了更多的不甘,“父親,您既做了如此大的籌謀,怎么不事先知會兒子一聲,兒子若知道,也好助父親一臂之力。
魏岳謝昆都是無用之輩,否則這次我們怎么會輸的這般慘?”
英國公冷冷瞥他一眼,“若我事先透露給你,你打算怎么做?”
蔣興早已想過,立刻道:“自然多派人手包圍獵場,趁著陛下受傷之際,將他們一網打盡!”
蔣興一直覺得父親做事就是太謹慎了,顧慮太多以至于失了先機。
區區平陽王府,如何就值得被父親當作眼中釘?
就該趁著傅棱重傷,將那些敢不服的人盡數殺了,包括麗妃傅凜等人,直接扶五殿下即位,且不皆大歡喜?
看著蔣興為自己的蠢主意而沾沾自喜,英國公早已練就了強大的心臟,麻木的生不起氣來。
見父親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蔣興笑容一頓,弱弱道:“怎么了父親,可是我說的不對?”
“何止不對,簡直異想天開,你把潘家軍與薛家軍當成什么了?擺設?”
民心雖不值錢,卻不能不在乎,只有名正言順,才能坐穩那個位置。
若真落得個弒君殺父的罵名,各地統帥藩王豈不都能打著清君側的旗來討伐他們了?
英國公抬抬手,無力輕嘆,“退下吧,你只要別做蠢事拖我后腿,就算幫我了。”
他現在誰也信不著,只信自己。
蔣興不敢反駁,可眸底卻閃著不甘。
又是這樣!
不管他說什么做什么都是錯的,父親為何就不能正眼看看他?
他不甘心,他遲早有一日會讓父親見識到他的能力!
宣親王奉詔入宮,一時猜不透建明帝找他何事。
這次他只隔岸觀火,并未參與此事,應不會連累到他身上才對。
建明帝的身體未完全康復,有些蒼白的臉色顯得他那雙眸子越發的幽黑,較之以往更顯凌厲。
宣親王以前未曾瞧上過這個皇侄,可此番見識過他的鐵血手段,宣親王對他不覺間多了兩分恭謹。
建明帝抬眼,看了看他,“平身吧,今日喚皇叔來此是有件事要吩咐皇叔。”
“陛下請言。”宣親王垂首平靜應道。
可下一瞬他便猛然抬起頭,渾濁的眼中滿是震驚,“溫涼是珍妃之子?”
建明帝淡淡頷首,仿若說著最正常不過的事,“溫涼是珍妃的遺腹子,朕擔心他留在宮里會遭人迫害,是以將他交與平陽王撫養。
現朕準備讓他認祖歸宗,屆時還請皇叔在朝廷眾臣面前做個見證。”
有宣親王為證,朝中大臣便能安分許多。
宣親王腦中一片混沌,從沒做過這等猜想。
若是以往,他許是還會答應,可溫涼將蓉兒傷成那般模樣,他怎會讓他如愿。
宣親王的拒絕在建明帝的意料之中,建明帝卻也不慌不氣,只冷冷牽起嘴角,語氣幽幽,“皇叔,您可知欺君是何罪過?
本應下葬的臨安鄉君卻變成了您的干孫女傅蓉,此事一旦揭曉,宣親王府怕是就要再辦一次喪事了。”
宣親王心神一顫,難以置信的望著建明帝,“這些都是您早就算計好的?”
什么保全他的骨血,實則不過是為了今日拿捏住他的軟肋。
建明帝微微瞇著眸子,呵笑一聲,“不然皇叔以為朕為何要留那逆女一命?
朕剛才也說了,朕有事吩咐皇叔去做,是吩咐,不是商量,可容不得皇叔拒絕。”
望著嘴角凝笑的建明帝,宣親王第一次對這個侄兒帝王生出畏懼。
本以為他荒唐隨性,可實則他卻是個心機至深之輩,如今他終于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他們,都被他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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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蔣興盡快幫幫他的老父親,相信有他的幫助,英國公府離滅亡不遠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