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呢?”
伍思哲伸手,指了指前面一個草葉堆積的高坡:“就從這兒往前,高坡后面就是,賊特么嚇人!”
聞聲,三人相互對視一眼,然后躡足潛蹤,壯著膽子就上了坡。
呼——
山里的陰風撲面而來,冰冷刺骨,越上高坡的三人瞬間僵住,眼瞳驟然緊縮。
山林前面,幾棵高大的樹下吊著一具具人尸,隨著風飄過來飄過去,時不時地撞在樹干上,發出“砰砰”的悶響聲,足有十幾具。
蘇爽咽了口唾沫,用慌張的眼神看向顧意:“真有啊?”
“怎么可能?”
顧意伸手拽出包里的望遠鏡,蹲在坡上仔細觀察。
粗壯的樹枝上系著一根根刺毛外展的麻繩,底下掛著一具具人形,全都穿著破爛的粗布衣,像是上世紀末期的打扮。
其中不管是男裝扮還是女裝扮,一律都帶著寬檐的灰色帽子,腦袋被麻布包著,根本看不清面目。
“你們繼續拍,我上前看看。”
伍思哲聞聲爬了上來:“意哥別去,很邪門的,待會兒再把你抓去吃嘍!”
“沒事,他們總不能活過來,再把脖子上的繩兒扥開咬我吧?”顧意自顧自向前走去,一直到了樹下,抬頭看了看那些尸體。
沉默。
再沉默。
最后顧意站在吊樹人尸下一聲苦笑:“小伍,你過來仔細看看這些是什么東西。”
伍思哲擺手:“那是吊死鬼啊,我才不去呢。”
“過來,不然別想從我這兒拿工資!”
語畢,伍思哲哭喪著臉,膽戰心驚地走了過來,一旁的蘇爽和馬龍也扛起機器,好奇地跟在后面。
近前,顧意伸手指了指:“來,你好好看看腳脖子的地方,看看是什么?”
聞聲,三人抬頭,看向微微露出褲腳的腳踝處。
不是干肉,也不是骨頭,而是被水浸濕到顏色已經變得棕黑的根根稻草,其中流淌著腥臭的腐爛液體,把衣服粘連在一起。
“我草,稻草人?”伍思哲難以置信地爆了粗口,“我特么被一樹的稻草人嚇個半死??”
蘇爽笑了兩聲,伸手將攝影機丟給了伍思哲:“多刺激的場面啊,來給我拍個特寫。”
說這話,她走到林子伸出,比出個剪刀手面向鏡頭。
“你看看成不成?”伍思哲拍完后調到倒放,把顯示器推到蘇爽面前。
“不好不好,這個稻草人一點也不逼真,我去找個更嚇人的。”
說著話,蘇爽再次轉身。
左瞧右看,滿樹晃蕩的稻草人尸里還真有一具和其他不同的。
這一具穿的比較現代,棕色夾克,水洗牛仔褲,竟然還背著個和他們差不多的登山包,掛他的繩子也和別的稻草人尸不同,用的不是麻繩而是攀巖索。
而且其他的稻草人會隨風晃悠,但是這一具不會,他就安靜地吊在樹上,腳尖沖地,像是真的吊死鬼一樣。
“這個好啊,這個更有真實感!”蘇爽轉身看向遠處的三人,再次比出個剪刀手,“就這個了,快給我拍特寫。”
話音剛落,站在原地的三人同時變了臉色,像看見什么怪物一樣,干張口卻沒有說出聲。
“快拍啊。”
說話間,蘇爽伸手握住了那具人尸的腳踝,在指尖觸碰到其皮膚的時候,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
這一具尸體里不是稻草,因為捏著很硬,指尖滑動時有像皮膚一樣的觸感,甚至能感受到骨骼的形狀。
這是什么……
是……木頭人吧?
蘇爽惶恐地抬起頭,看著幾人沖過來的慌張表情,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一屁股跌倒在地上,臉色瞬間慘白。
“小伍,把小爽扶到一邊去。”
話音剛落,馬龍搶先一步扶起了蘇爽,慘扶著她到了遠處坐下。
而顧意則抬起頭,緊緊盯著這具特殊的人尸。
這不是稻草人,而是一具真正的尸體,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么潮濕的環境里竟然沒有腐爛,還保持著最初的樣子。
人尸低著頭,帶著漁夫帽,背著登山包,臉被一張超市用的塑料袋遮擋著,腳下的長靴沾滿了泥土,看樣子應該是個驢友,被一根攀巖索勒住脖子吊在樹上。
很明顯的差異是,這具人尸掛的很低,所以蘇爽可以輕易抓住他的腳踝。
而且拴著攀巖繩的樹枝已經彎了很大的程度,樹皮上有一些舊的磨蹭痕跡。
把他掛起來的那個人明顯用了很大的力氣,最后發現無法吊高,于是只能停在了這個高度。
“意哥,別看了,尸體有什么好看的,怪晦氣,快走吧!”伍思哲膽子略小,一陣催促。
誰知道這里忽然吊了個真人是怎么回事,說不定就有什么讓人膽寒的陰謀。
聞聲,顧意戀戀不舍將目光從尸體上收回,撿起蘇爽的挎包,然后看了眼手表:“行把,咱們先往前走,等拍完節目再出去報警,這應該是有什么人,趁著外出探險的機會殺了自己的同伴,荒山野嶺的,拋尸拋的竟然明目張膽。”
幾人余驚未定地離開這稻草尸林,但不知為何,就算走出去幾里地,他們的眼前也一直會出現尸體掛在樹上晃悠的畫面,讓四人一陣精神緊繃。
此時才是下午兩點鐘,但是林間的明度卻已經接近了黃昏。
左右白色的山霧靜止在其中,看上去非常像是國產恐怖片慣用的場景。
蘇爽安定了二十多分鐘,最后才勉強打起精神,但是臉色十分的不好,整個人都是虛脫的狀態,眼皮半張半合。
馬龍架著她的手臂,攙扶著她跟在顧意的后面,幾人繞過了這個區域,向著更深處走去。
走走停停將近三個小時,除了滿地的落葉與樹木他們一無所獲,別說是村莊了,就連建筑物都沒看到一個。
于是到了五點多鐘,他們為了節省電量,不得已關閉了一直拍攝全程的攝像機。
此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很少再有強光線能透過樹葉間隙灑下。
顧意的方向感開始變得很差,不使用指南針的話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而且樹林深處時不時會傳來窸窸窣窣的騷動聲,經常會嚇得幾人退意萌生。
又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力竭的馬龍忽然將攝像器械放下,再將蘇爽攙扶到一塊凸起的巖石上,然后直直腰。
“意哥,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絕對迷路,這荒山野嶺的萬一走散了可不好了,要不今晚就在這兒扎營吧?”
“那就在這吧,估計今天沒什么收獲了,你們去把折疊帳篷打開,我去找點干樹枝生火。”顧意攥緊了刀子,從包里摸出手電筒走向下坡。
林地很潮濕,能生火的東西并不多,他們來之前雖然準備好了生火的木材,但是還需要找一些差不多干的樹枝,不然絕對撐不過一晚。
這么陰冷潮濕的環境里,如果他們的篝火撐不過一晚,那后果可想而知。
“你們說……掛在樹上的那個驢友是不是和我們一樣,在找黑水莊?然后才死了。”
篝火剛剛升起,噼里啪啦的火苗映亮了四個人的臉。
此時,驚魂未定的蘇爽抬起頭說了一句話。
這是她被嚇住之后說的第一句話,但卻直接讓幾人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這座山不是什么名山,周圍交通不便,山路難走,誰會為了登山而到這種地方來?
除了那個神秘的黑水莊,還有別的什么可以吸引探險愛好者的理由么?
那他到底找到黑水莊沒有,又是怎么死的?又是誰把他掛在了那棵樹上?
驀然間,顧意回想起老漢臨走時說過的那句話。
只要進了山,不管你怎么走,最后都會來到黑水莊。
他忍住心里的不安,抬起頭向黑暗的四周望去,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到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