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陳艾青拉長了語調應道。
就在卡車司機松懈了表情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她突然板起了臉，手指著他：“行你個頭啊！”
她扭頭看了一眼表情呆滯像是在回憶著什么的陳晨，然后眼睛瞪向卡車司機：“你要不說那些話，這個事等交警來了，咱們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走完流程之后，我絕對不為難你。”
“可現在姑奶奶我不樂意了，實話告訴你，我弟弟剛剛說他腿疼，等交警過來以后，我肯定要送他去醫院檢查的。”
“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我弟弟毫發無損，要是他有一點點的損傷，我不會放過你的。”
“虧你能說得出口，什么賠一點，剩下的走保險，怎么，我們每年交的車險不是錢啊，現在是你撞了我弟弟的車，到最后還要我弟弟買單，憑什么？”
“難道你賺的錢是錢，我們賺的錢不是錢？”
坐在車里的陳晨，聽到陳艾青連珠炮似的回懟，緩緩的仰起頭，盯著她的背影。
思緒一下子把他拉回到了小時候。
“羞羞羞，有娘生，羞羞羞，沒爹養……”
當時住在家附近的小朋友，看到他們姐弟倆，總會豎起手指著唱這兩句話。
那個時候，他還小，不懂什么意思，可每次姐姐聽到這些話，就會很生氣的沖著那些小朋友吼。
“你們走開，誰說我們沒爹養了？”
“我們有爸爸的，爸爸現在不在家！”
那一次，有那么幾個愛欺負人的胖男孩出來，推了姐姐一把：“你說你們有爸爸，爸爸呢？喊你們爸爸出來，我們就相信！”
身邊的小孩立馬起哄：“我奶奶說了，你們這一家沒有爸爸，從來沒有看到過你們的爸爸！”
“我媽媽也說沒見過你們爸爸！”
“你們沒有爸爸，你們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
“你們是野孩子，野孩子！”
“垃圾桶里撿來的野孩子！”
一句句“野孩子”像魔咒一樣不斷的在耳邊盤旋。
那一次，他哭了，因為那些小孩子撿起了地上的爛泥巴，往他們姐弟倆身上扔。
一邊扔，一邊罵。
姐姐護著他，張牙舞爪的撲向那些小孩。
到最后他只是沾到了一點點的污泥，全部的臟，都扔到了姐姐身上。
就好像剛才那樣，姐姐抱著他，輕拍他的后背，小小聲說：“陳晨不要怕，姐姐會保護你的……”
警車的鳴笛聲，驚擾了陳晨的思緒。
他嘴里喃喃的喊了一聲：“姐姐……”
陳艾青以為他哪里疼了，急忙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陳晨搖搖頭。
陳艾青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放心，這邊交代完了，姐姐就陪你去醫院檢查。”
“姐姐，我……”
才說了幾個字，陳晨就停了下來。
一句“對不起”硬生生的卡在喉嚨間，就是說不出口。
可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相關的流程處理完后，陳晨打了個電話給保險公司，就被陳艾青扶著坐上了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