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兩人慢了半秒,第三個動的人是霍鑫。他沒有驚慌逃竄,反而跨前半步,對著曲蕓張開了雙手的十指。他的眼中混雜著最甜蜜的恨,最野蠻的愛,以及最理性的瘋狂。
龍椅的一條金腿,大殿墻角的一塊石面地板,暗門旁的一塊青磚同時碎裂。這象征著大庸皇權絕對權威,至陽至圣的大殿一瞬間陰風驟起。幾位老臣甚至直接兩腿一顫暈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霍鑫一直佩戴在腰側衣擺的玉佩怦然碎裂。數十上百的冤魂鬼物仿佛一瞬間就填滿了朝廷大殿,那濃郁的怨恨在光天化日下讓身為凡人的滿朝文武都親眼見識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出離恐怖的詭異形態。
然后,所有的怨恨連成一片,一樁樁一件件慘死的怨憤全部歸為霍鑫舍棄一切同歸于盡的一擊沖向曲蕓。
曲蕓并沒有動,因為自打第一陣陰風吹起,第四個人動了。
甄輝齊上前一步擋在所有人身前,讓原本下意識想要做出同樣舉動的任棉霜都愣了一下。
他依舊是那個膽小的,對自己毫無信心的甄輝齊,他依舊怕鬼怕得要死。護在曲蕓身前的一瞬,他也并沒有什么舍己為人知恩圖報的偉大信念,就只是鬼使神差地擋在了所有人面前。
沒錯,就是鬼使神差。不知不覺間他的手中就出現了那柄來自冥界的,以脊椎為柄,以骷髏為首的魔杖。
然后,一瞬間,數十上百在整個大殿烏煙瘴氣群魔亂舞的鬼物便像是被吸食的蕎麥面一樣涌進了骷髏杖洞開的眼洞和口腔。
霍鑫魚死網破同歸于盡的絕命一擊,就在甄輝齊隨手一揮之下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這是一個讓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發展,而且越是了解甄輝齊的人越是震驚。
發出舍命一擊的霍鑫有料想過因為等級差距無法拉上曲蕓陪葬自己,但卻從沒想到自己賭上了一切的攻擊,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被一個比自己弱了一個大階,最不可能的人化解掉。
云裳仙府,已經強大到連最短板都可以碾壓我的實力了嗎?無怪她們可以毀滅龍的傳人……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他的眼里一片死灰,心中是滿滿的不甘,但身體上,卻已經再無力進行任何有效的掙扎,只能落寞地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所有人中,只有曲蕓的驚訝僅持續了細不可查的須臾。
身為這顆星球上最強大的附魔師,她一早就看出骷髏杖并不簡單——它是有生命,有自己的意識的。那是一種亡靈特有的,雖然更加接近死亡,卻遠比人類鮮活生命更加堅韌的存在。
她一直懷疑這柄連她也看不透的法杖有什么特別之處,也是因為甄輝齊入手了骷髏杖之后,從未遇到過這種惡靈狂暴席卷而來的攻擊。今天這樣一出,反而有一種靴子終于落地了的釋然。
下一瞬間,甄輝齊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進化了……
越了一個大階,他第一次模糊地看到了四維視角下的世界。盡管對這種感官早已在伙伴們的描述下耳熟能詳,但人類的語言是永遠無法跨越維度將這種感覺形容得感統身受。
若非真正體驗一番,沒有人能理解作為生命層次升華的躍維是一種怎樣的體會。她不痛苦,也不舒暢,僅僅是十足的詭異,神秘,以及讓人有些適應困難。
自此,甄輝齊雖然仍舊是云裳仙府進化程度最低的一位,但終于趕上了主力部隊的腳步,和其他多數人處于同攀途境界之內。
這是一種任何使用過進化點的人都會銘刻在骨子里的感受,絕對不會出錯。只是,似乎比之前買了假的進化圖譜被坑還要糟糕,甄輝齊壓根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么變化。
又一次鬼使神差地,也不知是甄輝齊舉起了骷髏杖,還是骷髏杖牽動著真晦氣的手臂,指向了霍鑫身邊的親信機甲司馬。
然后,骷髏杖孔洞的眼眶里彌漫出一層如有實質的濃厚灰霧。
在一眾凡人朝臣的眼中,毫無征兆地,機甲司馬兩眼一翻就軟到在地沒了聲息。
而在大殿內所有攀途以上開了四維視覺的超人眼中,一道灰霧從機甲司馬的身體中被抽離出來,融入了骷髏杖眼眶伸出的灰霧。
唯有真正走在這條進化道路上的霍鑫與甄輝齊兩人,才能看到機甲司馬靈魂被抽離時那種恨不得死掉的痛苦與惶恐絕望的表情。
啪嗒一聲,甄輝齊嚇得扔掉了自己的法器。
將一個活生生的凡人的靈魂抽取走……對于他而言,這樣的力量太過邪惡,太過恐怖。
而掉在地面上的骷髏杖并沒有繼續作妖,反而乖巧地回復了一件靜物該有的平靜。
此時此刻,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并沒有集中在甄輝齊身上。因為在甄輝齊擋在云裳仙子們前面的同時,第五個人動了。
站在金宮團隊中的昏暗月亮似乎早知道烏努文文威姆會有這樣的舉動,又似乎像是兩人排演好了一樣,掛著他那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微笑,甩出一把嵌滿復雜金絲紋路的短管獵槍。
黑人壯漢那一層讓人震驚的,仿佛可以從第五層維度進行強制壓制,連破天品階神器都無法刺入的金色光輝,隨著他胸口一直掛著的純金十字架一起崩碎。
昏暗月亮了解他力量的根源,了解他所有的弱點,就像對方也同樣了解他。
最后動的是曲蕓。倒不是她反應最慢,而是在如此級數的戰斗下,即便她風一般地吟唱完咒語,法術生效的時間也落在了最后。這是可以像戰爭機器一樣一人成軍的魔法師無法克服的弱點。
四環魔法,整個世界,哪怕整個諸天萬域也極少有人了解,防不勝防的自創魔法——曲蕓的心靈迷宮
那刀槍不入的金色屏障,未必能擋住形而上殿學派針對心靈放出的詭異魔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