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時候,每逢節日大集,孫氏都會帶著她的閨女提前個一兩天到鎮上去住著。
但這一次的端午大集,因為鄭玉蓮連番的撞到腦袋受傷,讓本只是偷懶窩在床上不肯下來的鄭玉蓮真正的躺床上起不來了,孫氏自然也不舍得把小閨女放在家里不管。
所幸,經過幾天的休養,她總算是好了許多,至少不再頭暈目眩的還老想作嘔,所以這天一大早,一家子都開始忙忙碌碌的時候,鄭玉蓮也在孫氏的伺候下起來梳妝打扮,決定要一起去鎮上趕集。
這一次去趕集的人,真是前所未有的多。除了大著肚子的吳氏和年紀實在太小的小文梅,其他的所有人都去。
盡管孫氏對此很是不高興,但老爺子都發話了,她再反對云蘿也不會聽她的,云蘿不聽她的,鄭云萱和小文彬就都會跟著這死丫頭走,而他們都走了,留一個云桃在家也說不過去。
隨著這幾個孫兒孫女們逐漸長大,孫氏真是覺得她越來越沒威嚴了,都敢跟她對著干了!
其實她不高興云蘿姐弟去鎮上,云蘿還不樂意跟他們擠一輛牛車呢。
因為記掛著鄭玉蓮身體還沒好全,孫氏在牛車上鋪了床被子,好讓她能一路躺著去,以至于本就擁擠的牛車霎時滿當當的,幾乎再無處下腳。
“身子不好就在家里待著別去啊!這拼死拼活的,真是一次都不能落下!”
看著那滿滿當當的牛車,本還滿腔興奮的鄭云桃簡直都要氣瘋了。
去鎮上趕節日大集,帶的東西很是不少,籮筐麻袋堆了大半個牛車,本還能擠出那么幾個位置來。
可現在牛車上面直挺挺的躺著一個鄭玉蓮,旁邊再坐一個孫氏,已經滿當當再擠不下了,就連老爺子都站在邊上要跟著牛車走。
鄭豐谷在前頭位置上簡直是坐立不安,終忍不住的跳了下來,說道:“爹,你坐這兒吧,我在前頭牽著牛走。”
鄭大福猶豫了一下,想著他一個當爹的在旁邊跟著牛車走,還真有點不太像話,就跳上了趕車的位置,且將鄭豐谷手里的鞭子也接了過去,說:“你在旁邊跟著就成,我來趕車!”
又推出了旁邊的一點點空地,說道:“來,文彬還小,這兒正好能擠得下。”
此時天色還早,遠遠的東方不過一線白光,沒了燈盞的照耀,看三尺外的東西就都模模糊糊的。
一輛牛車朝這邊靠近,影影綽綽看不清上頭的人影,倒是對面的人先打了招呼,“大伯,你們這是也要動身了?”
是鄭豐慶的聲音。
他們很快就到了相互能看清楚臉的距離,卻見那不大的牛車上面除了鄭豐慶和虎頭兩個人,竟空蕩蕩的只放置了三四個籮筐。
鄭大福不由詫異的問道:“怎么就你們兩父子去鎮上?”
鄭豐慶笑呵呵的說道:“祖母她老人家說不愿意動彈,在家里。我爹娘帶著我媳婦和蔓丫頭前日就去了鎮上住在他大舅家里,我這還是因為虎頭這小子要跟蘿丫頭去捉兔子,特意等著他的。”
“哦哦。”鄭大福此時也回過神來了,想起了二房每逢節日大集都會提前兩三天去鎮上,卻主要不是為了趕集,而是去胡家幫著看鋪子。
胡家在鎮上有一個不小的衣料鋪子,聽說平時的生意就好得很,遇上節日大集的那前后幾天天,更是忙都忙不過來。
想到胡家,鄭大福便有些不自在,再加上孫氏自鄭豐慶出現就一直繃著,聽了那話后更是暗暗的從背后死盯著他,讓他更覺得莫名有點心虛了。
虎頭可不去管大人們的講話,第一時間就尋到了云蘿的身影,朝她招手說道:“小蘿,快上來,我家的牛車空得很,今天哥給你趕車!”
說著還嘚瑟的揮了兩下鞭子。
鄭豐慶聽著兒子的話也忙沖大房的其他人說道:“對對,大家都上來吧,擠一擠,都能擠下。”
有牛車坐當然沒人愿意走路,就都順著走了過去。
孫氏那臉拉得真是比扁擔還要長,但她在二房的人面前總會不由自主的端著,所以再不高興也只是輕聲嘀咕著:“一群沒出息的!見著了點好處就巴巴的腆了上去!”
云蘿正好從旁走過,耳朵靈得很,頓時就抬頭看向了孫氏,詫異道:“啥?奶奶你說要叫小姑起來把位置讓給我們?”
孫氏當即就炸了,沖著云蘿便怒道:“你是個什么東西?還要讓你小姑起來給你讓位置?不知道你小姑身子不舒坦嗎?真是……”
鄭豐慶在旁詫異的問了一句:“玉蓮身子還沒好利索呢?那怎不在家里歇著?”
孫氏霎時噤聲,只恨恨的瞪著云蘿,鄭玉蓮也躺在牛車上面扭過頭來瞪她。
云蘿卻早已經轉頭爬上了鄭豐慶家的牛車。
鄭豐谷猶猶豫豫的站在他爹面前,直到老爺子揮揮手讓他去后頭,他又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讓老爺子去慶大哥家的牛車上坐著,他來趕自家的牛車。
牛車并不大,但他們大都是小孩,占的位置小,把幾個籮筐往角落里一塞,再有鄭豐谷把小兒子往腿上一摟,就擠下了。
鄭豐收忍不住的探頭往那幾個籮筐里看,看到兩只籮筐里放著一些青菜,還有一個籮筐里則窩著一白一灰的兩只小兔子,都不過只有拳頭那么大。
“虎頭,你們忙活了三天就得了這么兩只小兔子啊?”
虎頭甩著鞭子趕牛車,隨口就回答道:“這種純毛的兔子可難得了,其實我覺得雜毛小兔子也挺好看的,說不定就有人喜歡呢,偏小蘿嫌棄得跟什么似的。”
鄭豐收的眼珠骨碌碌的轉,又問道:“你這跟著蘿丫頭跑上跑下的,她能分你多少銀子?”
“原本我們說好的,我只是幫她去鎮上賣,不管什么她都分我二成錢,不過這次她也一起去鎮上,所以說好了,分我三成。”
“呦,怎的還多了呢?”
“那當然,我也是跟小蘿一塊兒花了力氣的!”虎頭回頭瞥了他一眼,哼哼的說道,“便是這樣,我也只要三成,可沒三叔這么有福氣,啥都不干還能白得兩只白兔子。那兩只兔子可還有我的份呢!”
鄭豐收一點沒覺得難為情,嘿笑道:“都是一家人,計較那么多干啥?回頭三叔賣了兔子就請你吃大肉包子!”
虎頭側目。
誰跟你是一家人?咱早已經是兩家人了好么!
云蘿也從鄭豐慶和虎頭之間回過了頭來,面無表情的問道:“那兩只兔子什么時候成了三叔你的?賣兔子的錢三叔都可以隨便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