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遠在他鄉的姑婆來信,頓時將剛剛離開的太婆也再次震了過來,同來的還有鄭二福和鄭豐慶。
虎頭當然也是跟著一塊兒來了,雖然他對這個姑婆毫無印象,他其實就是來找云蘿玩的。
幾個長輩在堂屋里捧著信追憶往昔,談論多年不見,也不知這位姑奶奶過得好不好,尤其說到姑奶奶這次回來是因為要陪孫兒回祖籍科舉,臉上更多了幾分光彩。
“你們的這個姐妹往常有信,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不過既然能養出個讀書人來,想必日子過得是真不差了。”太婆捧著信念念叨叨的,“她是個命苦的,離鄉背井,都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頭。”
鄭大福和鄭二福都陪著一起感嘆,陪坐的鄭豐谷幾人卻有些茫然,也就鄭豐年和鄭豐慶的年紀大一些,對這個姑母依稀還有點印象,倒是能接上幾句話。
除他們兩人,莫說是云蘿,就是鄭豐谷都對這個姑母沒有一點印象,畢竟已經走了二十多、近三十年,他便是見過,但當時年紀幼小,并沒有什么能存在記憶之中。
所有的印象都來自于父輩和祖母的口中。
不過即便如此,有著老太太和鄭大福兄弟兩人,這個話題依然說得熱熱鬧鬧,好久才散去。
書信暫且擱置,歸來仍然無期,兩家人卻為迎接久未回家探親的姑奶奶而忙碌了起來,鄭大福這些天都不由得紅光滿面,干啥事都精神十足,還時常走到村口去眺望。
那可是他的親妹子,是這個世上與他血脈最親的親人,二十多年未能見面,哪怕偶有書信往來,卻終究相隔千里,又如何能夠平復惦念之情呢?
倒是孫氏的神色有些不大好看,時常在暗中嘀咕,云蘿好幾次都聽到她背著鄭大福罵罵咧咧的,罵得最多的便的“攪事精”這三個字。
看到孫氏這么不喜歡,云蘿忽然就對這個傳說中的姑婆充滿了期待。
一邊等著姑婆歸來探親,家里的事也不能停歇下來。
三叔家的院子已經打好了地基,鋪上兩層大青石,再壘上一層層的青磚,墻壁已經有半人高。
夏天的日頭長,三個泥瓦匠配上幾個小工,從天亮干到天黑,也就中午日頭最盛的時候休息一兩個時辰,地基打好之后,壘墻的速度簡直是飛快。
二房也開始打地基了。
請了兩個瓦匠和三個村民,鄭豐谷也跟著每日天不亮就到了屋基那里,到天擦黑才回家來。
本該是極辛苦的,但因為幾乎每天都有云蘿帶回家的肉食補充,人不但沒有瘦下去,反而可見的壯了些,連幫工造房子的人們也對每天中午都能吃到一頓肉食而滿意的不得了。
身懷巨款,云蘿已經不在意賣野物的那幾十文錢了,這肉誰吃不是吃呢?吃了還能養身體,反正她現在也不缺錢花。
只是每天飄蕩在院子里的肉香味總是讓孫氏心氣兒難順,即便從沒有缺了孝敬給老兩口的那一碗肉。
她吃著二房送過去的肉,卻依然能毫無負擔的對著二房的幾人破口大罵。
所幸鄭豐谷一整天都不在家,而劉氏在兒女的影響下,也逐漸的沒那么畏懼這個婆婆了。
云蘿卻有點受不了白給肉吃還要天天被罵,真是從沒見過像孫氏這么不知好歹的人!
她逮了個機會,問剛扛著鋤頭從田里回來的鄭大福:“奶奶為什么還要每天罵人?是我娘做的肉不夠好吃嗎?”
孫氏的罵聲戛然而止,鄭大福也不由得紅了老臉,瞪了眼孫氏,又對云蘿說道:“她就是這么個性子,你莫要理會她就是了。”
云蘿“哦”了一聲,“我還以為是我娘做的肉不夠好吃呢,瞧她都把肉分給小姑和鄭文浩吃了。”
鄭大福眼角一抽,下意識的要解釋點什么。
但他還沒開口,云蘿緊接著就又說道:“當然了,肉既然孝敬給了爺爺奶奶,那要如何分配自然也是你們的事,畢竟大伯和大伯娘要養這么多孩子還怪不容易的,辛辛苦苦的這么多年了都沒能給侄兒侄女們買上一塊糕點、一粒糖。”
吃她的東西倒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分家雖說一分為四,但其實就是二老跟長子過,因此長房獨得了半數田地和全部的房產,以及其他的幾乎所有東西。
也因此,孫氏在熬了十天之后,等上一次鄭豐年休沐回來時,她理所當然的要留下李氏在家里伺候公婆,最后因為鄭豐年和鄭文杰在鎮上少不了人照顧,才退而求其次的只留下了鄭云蘭和鄭文浩姐弟兩。
鄭云蘭一直以為跟兩位叔叔分家了,她就能過上更自在的日子,卻萬萬沒想到分家之后老太太沒了使喚的人,就直接把目標對準了長媳和她這個大孫女。
鄭文浩的腦袋在大門外探了一下,看到云蘿之后又迅速的縮了回去,然后只聽見一陣“噠噠”的腳步聲跑遠。
云蘿朝門外看了眼,她可沒忘記這小子還欠著她一頓揍呢。
什么?已經揍過他爹了?
不不不,他爹是他爹,他是他,這個可沒有替代之說。
可惜這個小子在其他姐妹面前抖得厲害,卻一見了她就躲,她又不好意思眾目睽睽之下的按著他開揍。
鄭文浩回來又離開沒多久,云萱拎著個大籃子,身旁跟著三個大大小小的弟妹,吵吵鬧鬧的回來了。
因為家里的兩頭豬二房和三房共分得了一頭,她們仍要出門割豬草回來喂豬,但相比以前每天都要喂飽兩頭豬,現在真是輕松太多了。
吳氏和孫氏吵了幾場,后院豬圈里的兩頭豬從混住到豬圈被從中間隔開,又因為孫氏的小動作不斷而到現在的各喂養一天。
上房和大房喂一天,二房和三房喂一天。
再算得仔細些,四天才能輪到一天呢。不過二房和三房最近親厚了許多,小輩的姐妹幾個本來就親近,經過云萱傷手之后就更親密了,云桃恨不能夠替云萱把所有活計都給干了,所以現在依然是不論干什么活都在一起。
云萱仍然吊著手臂,但精神很好,還說,她覺得她的手臂大概傷得沒有那么重,現在雖仍沒什么力氣,但手指活動無礙,一天比一天有力。
對此,鄭大夫也十分驚奇,而云蘿只能當做不知。
但其實云萱的傷勢并沒有預想中那樣好,因為條件所限,斷裂的筋雖接上了,但左手即便是完全好了也終不如以前靈活。
“三姐,看!”云梅把她的小籃子遞到了云蘿的前面。
云蘿低頭一看,就看到了里面黑黝黝擠擠攘攘的半籃子葵花籽,不由問道:“這是哪里來的?”
周圍的村莊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在田坎邊角地上種幾株葵花,成熟之后瓜子能炒了待客,桿子還能捆扎成火把,火光明亮能燃燒很久。
不過今年干旱,葵花大都早熟干癟,村里的人家早已經把瓜子收了回去,現在該是沒有這樣新鮮又飽滿的生瓜子了才對。
云梅睜著大眼睛,軟綿綿的說道:“是月牙兒姐姐給的。”
云蘿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耳熟的名字在哪里聽見過,可不就是上次云萱出事時站出來幫忙的隔壁村那個小姑娘嘛。之后也來看望過云萱,不過那時候云蘿并不在家里,所以沒有碰見。
將東西放下后,云萱也說道:“月牙兒家的地靠近河邊,倒是長得極好,今天才收了回去,月牙兒就兜了好大的一兜來送人。”
文彬也把他的小籃子遞了過來,“還有李子,這是妞兒姐姐給的。”
哦,那個非常害羞的小姑娘。
幾個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說話的工夫,把豬草也都剁碎了,期間遭到了鄭玉蓮的多次白眼,可惜無人理會她,卻不知越是不理會,鄭玉蓮的心里頭就越憋氣。
她這幾天被關在家里哪都不許去,即便她說她現在對李三郎已經沒了那份心思,鄭大福也只當她是在找借口。
少女懷春,哪里就能這樣輕易的放下這點心思?
云蘿卻覺得她大概是真的對李三郎沒興趣了,因為她開始時不時的詢問景玥的事情,那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半點不作假,尤其是當云蘿半點沒有要滿足她好奇心的時候,那氣怒的表情更是活靈活現。
初見鄭玉蓮的變化,云蘿是震驚的,萬沒想到她竟然還真的敢惦記景玥,該說她有眼光呢,還是不自量力?
鄭玉蓮又往這邊瞪了幾眼,嘴里也嘀嘀咕咕的不知在罵什么,但終究還是顧忌著云蘿不敢上來,畢竟就在半個月前,云蘿還因為孫氏搶了云萱的補食和欺負劉氏而沖進來把她按著打了一頓,又一頓。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可自從動了一次手之后,鄭玉蓮就覺得云蘿看人的眼神都變了,好像隨時隨地都是一副準備要沖上來打人的模樣。
云蘿如果知道鄭玉蓮的這個想法,怕是要喊冤枉。
你不來招惹我,我瘋了才會主動去跟你們糾纏不清!
鄭玉蓮甩手進屋,云蘿幾人繼續若無其事的說話,就在這個時候,有村里的小孩“噠噠噠”的跑了來,在門口往里面一看,就喊道:“小蘿,你家里來客人了!說是從老遠的地方來探親的,好像是你家的姑母還是姑婆啥的,坐著馬車來,可氣派了!”
鄭大福猛的就沖了出來。
云蘿他們跟著鄭大福一起迎出去的時候,還沒到村口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一群人。
鄭豐谷和鄭豐收本來都在自家的屋基地上,此時都沒來得及回家清洗一下換一身干凈的衣裳,正是滿頭滿臉的泥灰臟污,卻被一個五十余歲的老太太毫不在意的牽著手,神情激動、淚光盈盈,鄭豐谷笑得拘謹,還有點手足無措,倒是鄭豐收向來性子外放,正在不住嘴的逗著老太太。
老太太的身后還安靜的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衫少年,身形瘦長,五官俊秀,氣質斯文,與周圍的鄉野村民有些格格不入。
鄭大福猛的就停下了腳步,怔怔看著前方那個陌生卻又分外熟悉的老太太,半晌才喊出一聲:“阿妹!”
那老太太也驀然轉頭看過來,眼淚霎時就掉落下來,“大哥!”
這一聲“大哥”已闊別二十多年,叫得鄭大福也不由得紅了眼眶,忙側過臉去拿袖子擦了擦。
在他們的身后,趙老太太也得到消息,在兒孫的攙扶下急匆匆的迎了出來,“七巧,你可算是回來了!”
七巧,正是鄭家這位姑婆的閨名。
鄭七巧見到趙老太太,當即松開了抓著兩個侄兒的手,快步朝前迎了過去,“娘,不孝女兒回來看望你了。”
趙老太太淚水橫流,抓著鄭七巧的手用力的搖了搖,依然難掩激動,“一走就是整整二十八年,我還以為這輩子都再見不著你的面兒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便是馬上死去,也沒啥不能閉眼的了!”
“娘你可千萬莫要這么說,若能求來您的長命百歲,我是寧愿一輩子不回來的!”
趙老太太當即用力的拍打了她一下,怒道:“混賬東西!你還想一輩子不回娘家了你?”
鄭七巧被打了一下,卻忽然就笑了,笑著笑著又忍不住的哭了起來,抱著趙老太太哭道:“娘,我真是做夢都想回家來看看您!”
母女兩頓時抱頭痛哭。
兩人皆已年過半百、生了無數的白發,生命對她們而言,其實都所剩不多了。
云蘿看著這一幕,忽覺得鼻子酸澀,忍不住用力的閉了下眼睛。
相隔著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她的親人卻是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鄭七巧回家探親,不僅是兩家人,村里所有聽到消息的人都迎了出來,圍攏在四周,好不容易把趙老太太和鄭七巧勸停了下來,然后熱熱鬧鬧的簇擁著進了鄭大福家。
屋里又是好一通熱鬧,等到天色灰暗,眾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各自回家吃晚飯,而自家人也終于能坐下來好好的敘敘話了。
鄭七巧指著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介紹道:“這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孫兒,是老大家的長子,單名一個‘承’,年十六,尚未取字。”
袁承就上前兩步,朝著屋里幾人一一行禮道:“拜見太外婆,大舅公、大舅婆、二舅公,各位表叔、表嬸、表姑。”
盡管剛才鄭七巧并沒有特意跟他介紹這里的人,但顯然在到來之前是有介紹過這里都有哪些親戚的,加上剛才的那一通認親場景,他自己就基本弄清楚了在場之人都是些什么身份。
趙老太太高興得一把將人拉了過去,摸摸索索的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個靛青色的荷包,塞到他手里說道:“咱鄉下人沒講究,我老婆子也不曉得你們年輕人都稀罕些啥,這一點點見面禮你別嫌寒磣了。”
袁承看了眼他祖母,然后利索的將荷包給收下了,不談荷包里的東西,只說它:“早就聽祖母說,太外婆的一手刺繡極為精巧,當年還是靠著這一份手藝才養活了我祖母他們。小子今日得了這一個荷包,回去后怕是要羨慕壞了家中的姐妹們。”
這話說得老太太更高興了,滿臉的褶子都似要舒展開來,拉著他都舍不得放開手,“不過是個小物件,哪里有那樣好?年紀大了眼睛就不好使了,不然還能給你繡一些筆袋扇套啥的。”
“可不敢勞煩您,若是把您給累壞了,我祖母怕是要打死我。”
一句話把另外的人都逗樂了,鄭大福問鄭七巧,“這一路千里迢迢的走得很辛苦吧?就你祖孫二人嗎?”
說起這個,鄭七巧就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哪能呢?本來還有他祖父和幾個仆人的,只是離鄉近三十年,再回來竟是有些水土不服。他祖父一到江南的地界就病倒了,我算著日子怕趕不及,就只帶著承哥兒和趕車的小廝先走一步。”
老太太一聽,連正稀罕的曾外孫都顧不得了,一巴掌拍在鄭七巧的手臂上,訓斥道:“咋能把女婿一個人丟下不管?真是越來越糊涂了!”
鄭七巧不服氣,“哪里就一個人?好幾個仆從留著照顧他呢。”
老太太又瞪她,“那能一樣嗎?你個當媳婦的,男人病了還有閑心回娘家?”
鄭七巧輕哼了一聲,頗有些撒嬌的意味,“可不單單只為了回娘家,承哥兒八月要參加院試,可耽擱不得。”
這事倒讓老太太無話可說,畢竟考試科舉對所有的家族來說都是大事,尤其袁家更是足足等了三代人。
鄭大福問道:“承哥兒也是直接參加八月的院試嗎?”
鄭七巧看了孫兒一眼,又忍不住的嘆氣,說道:“說來都是氣。本來他去年就該來拜訪長輩了,只是年少好玩,仗著有些許拳腳功夫硬是不肯讓家人陪同,只與同鄉好友一塊兒結伴回來,一路東走西逛的差點連縣試的時辰都沒有趕上。好容易過了縣試和府試,在院試前夕卻因為貪涼發起了熱,連考場都沒能進,又不好意思拖著病體過來給你們添麻煩,稍好一些就急急的回去了。”
說到這個事情,袁承也不禁摸著鼻子有些赧然,趙老太太更是心疼的拉著他,說:“你這孩子咋這樣見外?膽子也大得很,生病了還敢著急慌忙的趕路,幸好沒出啥事,不然讓太外婆和你兩個舅公咋跟你爺奶爹娘交代?”
這時代出門趕路可不是尋常事,拖著病體趕路更是危險至極。
鄭七巧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道:“去年他回到家中時整個人都瘦脫了形,可把家里人給嚇壞了,今年是萬萬不敢再放他一個人出來的,所以我和他祖父索性就陪著他一塊兒過來,一來能看著他些,二來也是離鄉多年,想趁此機會回來探探親。卻沒想到這小子好好的啥事沒有,反倒他祖父給病倒了,請了大夫來,還說是水土不服。”
她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鄭二福就笑著說道:“阿姐你們在外鄉的日子比在家鄉更久,突然回來,遇上水土不服也是有的。”
鄭七巧嘆息道:“可不是。”
鄭二福又看了看袁承,說道:“既然回來了,就安心住下。說起來倒是巧了,大哥家的文杰八月也要去府城考試,正好能與承哥兒結伴同行,相互也能有個照應。”
鄭七巧頓時驚喜道:“真的?我恍惚記得好像豐年的長子也有十六了,可是他?”
說起長孫,鄭大福不由得笑著摸了摸胡子,點頭說道:“正是他,他也是去年過了縣試和府試。不過這兩場考試都是在縣里,不然說不定還能遇上承哥兒。”
袁家的祖籍并不在長樂縣。
孫氏坐在旁邊,幾次想要插嘴都插不上,此時終于找到了機會,就帶著幾分顯擺的說道:“書院里的先生們都說我家文杰那啥文采出眾,要不是運氣不大好恰巧遇上了他最不擅長的題目,去年就能考中了秀才。”
鄭七巧就笑著說道:“那還真是不湊巧,不過多了一年的學習,想必文采更加出眾,今年定能考中。”
轉頭將目光落到了其他人的身上,趙老太太就指著人一個個的給她介紹,“這是豐慶,這是豐谷和他媳婦劉氏,這是豐收和他媳婦吳氏,這個是玉蓮,比承哥兒還要小一歲。”
幾人上前行禮,鄭七巧看著他們也感慨良多,“一晃都這么多年過于了,玉蓮我只在信中見過,在我的印象中,豐收也還是個尚在襁褓中的奶娃娃,豐谷連路都走不穩當,最后一次見面時,他向我走來,短短的五六步路,他跌了兩次。”
一句話讓其他人都不由得笑了起來,而她又轉頭看著和云蘿站在一塊兒的虎頭,笑瞇瞇的說道:“這肯定是豐慶的兒子,瞧著跟他小時候真是一模一樣。”
趙老太太也樂了,“這的確是豐慶的兒子,小名虎頭,大名鄭文琰。豐慶還有個閨女,十月就要出嫁了,今日去了鎮上,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那可真是巧了,我這一趟還能喝上一頓喜酒?那閨女好像是叫云……云蔓是吧?”
“對!”老太太又指著另幾個小的介紹道,“這是豐年的大閨女云蘭和小兒子文浩,長子文杰在鎮上書院里讀書,還有個小閨女叫云丹,年紀小離不得娘身邊,也在鎮上。”
又指著另一邊,說:“這是豐谷的三個孩子,云萱、云蘿和文彬,那是豐收的兩個閨女云桃和云梅,他還有一對剛出生的兒子,身子有些弱,不能抱出來給你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