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壓根兒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唐瑾睿聽得面紅耳赤，就連耳根子也紅了。
顧明卿一臉正常，這么點話，還不值得她臉紅。
周氏奇怪道，“要照你的意思，唐晶晶弄出的衣服，還有教給那些青樓女子的手段有用，那些青樓女子不是正賺大錢的時候。她們不忙著賺錢，怎么會想著從良嫁人？那牛大根家里又沒多少銀子，不值得青樓女子非要賴上他吧。”
婦人努努嘴道，“理是這個理啊！不過有一件事，你是不知道啊，勾搭上牛大根的那青樓女子以前紅過，后來是年紀大了，容貌不再，又有新鮮水靈的出頭，她才慢慢過氣的。好像是說那青樓女子嘗盡了人情冷暖，雖說現在又紅了一點，但她只想從良嫁人。
問題是一個老女支子，誰會正兒八經地娶她做婆娘？也就牛大根那么一個沒見識的，被那老女支子迷得是暈頭轉向，被哄得非要休妻娶那女支子。也真是可憐蘭子了。蘭子在知道都是唐晶晶給那些青樓女子做衣裳，教他們咋勾引男人，可不發瘋地來找唐晶晶算賬。”
婦人越說越激動，看向唐晶晶的眼神里滿是鄙夷，就跟看啥骯臟不堪的東西，好像多看一眼眼睛都會臟了。
“我還真是有些奇怪。唐立忠和李氏兩個，雖說人蠢，但是老實啊！他們也沒啥花花腸子，咋就生出唐晶晶這樣的女兒。還有唐晶晶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都是從哪兒學來的。唐晶晶二十都不到啊，我咋覺得她比我們這些活了大半輩子的女人都懂男人似的。”
顧明卿心道，你真相了，現代女人，只要在網上，論壇上晃悠過的，哪怕沒有親生經歷，也能說出一堆來，絕對是你們這些古人不曾見過的。
婦人在這里說，蘭子也在那里顛三倒四地說。
蘭子雖然說得顛三倒四，但是唐晶晶大體上也把事情弄明白了。蘭子說的如眉，唐晶晶是認識的，畢竟是她的客人。唐晶晶得知如眉要從良嫁人，還為她高興過。如眉又跟唐晶晶討教了一番，如何抓住男人心的話題，唐晶晶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給如眉出了不少的主意。
唐晶晶沒想到如眉要嫁的竟然是眼前瘋女人的丈夫！
唐晶晶覺得如眉真是比眼前的瘋女人要強一百倍，男人只要不眼瞎，在如眉和蘭子之間，選擇的肯定是如眉。不過唐晶晶最看不上的就是拋棄糟糠之妻的人渣了！這種人就是人渣垃圾！她看見了，就想踢兩腳，打兩拳！
唐晶晶難得有些心虛，她可是給如眉出了不少主意的，但是如眉可沒有跟她說，她要找的是有婦之夫！還非逼著人休了老婆娶她，這簡直是太過分了！
心虛的唐晶晶，再次開口時就有些理不直氣不壯，聲音也輕了好幾分，“你要怪就該怪你丈夫！你丈夫就是個花心大蘿卜！我就沒見過那么渣的混蛋，被人勾搭勾搭，就能拋棄糟糠之妻，那還是人嗎？這分明是畜生！”
顧明卿挑挑眉，顯然是沒想到唐晶晶能說出這么一番話。顧明卿還以為唐晶晶會說你男人既然不愛你了，愛上了別人，你就該主動退位讓賢......這就是無敵的真愛小三理論啊！
看來唐晶晶的三觀人品雖然比較渣，但總算沒歪到家。
“我呸！都怪你！都怪你！就是你個不要臉的東西，非要給那些女支子弄啥衣裳，教她們勾引男人的手段，要不然我家大根咋會拋棄我！都怪你！都怪你！我一家子原本過得好好的，都是被你個賤人給毀了！”
顧明卿搖搖頭，她不是要為唐晶晶說話，而是唐晶晶有一句話說對了，如果那牛大根真的是個心正的，他就不會被如眉勾引走，甚至不會被任何一個女人勾引走。蘭子最該怨恨的是牛大根才對，但是她把所有的恨都算到了唐晶晶的身上。
顧明卿正感慨時，身旁的婦人又開口了，“其實不止是蘭子。唐晶晶不是給那些女支子弄出不少衣裳，還教她們咋勾引男人嗎？能去的起青樓的，大多都是有錢的。
我可是聽說最近縣里青樓的生意別提有多好了，不少有錢的老爺公子見天地去。聽說縣里不少大戶人家的夫人心里都不舒服，在知道那些青樓女子之所以那么會魅惑男人，都是唐晶晶做的時候，恨得不行。據說要不是云大公子擺明了要護著唐晶晶，她們早就找唐晶晶算賬了。”
顧明卿的表情十分古怪。
唐瑾睿和周氏也聽不下去了，周氏繼續留著，去看看李氏如何。顧明卿和唐瑾睿不想留了，反正也就是唐晶晶和蘭子吵架，她們想大打起來，怕是也困難，那么多人在呢。
唐瑾睿和顧明卿回到家里，等回到房里坐下后，顧明卿見唐瑾睿的臉色難看，于是為唐瑾睿倒了杯茶，“喝點茶，降降火氣。你生什么氣呢，她都不是唐家人了，也不是你的妹妹。生氣有時候也是一種情緒，沒必要。”
就像顧明卿對唐晶晶，大多時候是對唐晶晶的所作所為感到無語，要說生氣厭惡，那很少，只有在程桃花母女的死，還有江大壯家破人亡時有過。
唐瑾睿接過顧明卿倒的茶水，一飲而盡，茶水是溫涼的，甘甜的茶水順著喉嚨緩緩流下，仿佛也將心頭升起的火氣慢慢壓下。
唐瑾睿覺得這會兒他的火氣也壓下了，才緩緩開口，“我就是瞧著這些事，心里有些不舒服罷了。她真是越來越——”
后面的話，唐瑾睿真的是說不出口，那就是越來越不要臉！唐瑾睿之前只知道唐晶晶給青樓女子弄了不少傷風敗俗的衣裳，沒想到她現在更出息了，竟然教青樓女子如何勾引男人了。唐瑾睿也跟那婦人產生了一樣的疑問，唐晶晶那些手段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算了算了，不說了。提起她，就沒有好心情。如今因為唐晶晶又間接毀了一個家庭。”
顧明卿卻道，“這件事，那牛大根有五分錯，如眉有三分錯，唐晶晶頂多三分。能被女人隨意勾勾就要拋棄糟糠之妻的，你以為那人有多好？就算沒有如眉，以后也會有如月，如花，他被勾走的可能性很大。”
唐瑾睿一想，低聲笑道，“娘子，你說的有理，是我糊涂了，一味地只知道遷怒了。這的確是毛病啊。不想了。”
唐瑾睿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于是問道，“娘子，你今日跟冷小姐去青云寺上香，開心嗎？”
顧明卿把遇到佟思維和佟思罡的事情說了，語氣里不掩對佟思罡的欣賞，“那位鎮國公世子的確是一個人物。”
唐瑾睿聽到鎮國公府的人，臉色有些古怪。唐瑾睿清楚顧明卿是個什么性子的人，他深知和佟思罡是不會有什么的。唐瑾睿之所以面色古怪是想到了鎮國公府販賣私鹽的事，而且那些鹽很有可能是賣去大涼。就為這，唐瑾睿對鎮國公府的人就很難有什么好印象。
顧明卿一眼就看出了唐瑾睿的想法，笑道，“相公，私鹽的利潤極大，所以我敢說，在京城或者其他地方，摻和私鹽生意的人家不少。鎮國公府只是其中一個罷了。你要厭惡的話，你是厭惡不過來的。”
唐瑾睿回道，“娘子，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之所以厭惡鎮國公府，更多的是鎮國公府很有可能把私鹽賣到大涼。這跟通敵賣國有什么區別？”
顧明卿水眸冰涼一片，沉默片刻，又看了眼唐瑾睿，似乎是在猶豫，最后還是說道，“如果鎮國公府真的把鹽賣去大涼，那么幕后主使一定是皇太孫。”
唐瑾睿渾身一震，漆黑的眸子仿佛被劈裂，碎成了好幾片，嗓子更像是忽然啞了一樣，好一會兒才重新找回原來的聲音，“娘子，你為何會如此說？”
唐瑾睿深知顧明卿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從顧明卿嘴里說出的話，九成九是值得相信的。
“鎮國公府是瘋子還是傻子，還是缺錢缺的什么生意都敢干。鎮國公府世襲罔替，爵位不降。而且幾任鎮國公都是有本事的，家底不缺。歷朝皇帝對鎮國公也是厚愛有加，賞賜不斷。你說鎮國公府會缺錢缺到去通敵賣國？
除非鎮國公府需要大量的銀子。鎮國公府為什么需要大量的銀子，去扶持皇太孫的地位，籠絡朝中大臣嗎？我說句不好聽的，固然皇太孫登基，鎮國公府的地位能更上一層樓，但是也不會讓他們瘋到去將鹽販賣到大涼！除非是皇太孫的意思。”
這些事情，顧明卿從沒有掰開揉碎過跟唐瑾睿說。就是擔心唐瑾睿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冒出他所謂的正直義氣，但是最近見唐瑾睿長進了許多，顧明卿才敢把這些事情一點點掰碎了說給他聽。提早告訴唐瑾睿官場黑暗，這對他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唐瑾睿不停在腦子里思索顧明卿的話，她真的是無法否認，顧明卿說的很有道理，讓他想找理由反駁也難。
“好了，你現在也別多想了。那些鹽到底是不是賣去大涼還不一定呢。你在這里難受個什么勁兒。”
唐瑾睿搖搖頭，人有些沮喪，俊朗的面容掩蓋在陰影中，更添了幾分失落，“娘子，你何必安慰我呢。其實你心里也是清楚的，那些鹽，十有八九是賣去了大涼。娘子，我現在真的很希望將來登基的不要是皇太孫。皇太孫并非明主，他登基，非社稷之福。”
唐瑾睿不是第一次這么說了，顧明卿也早就見怪不怪了，“你還只是個小小秀才，你還是好好關心關心你自己吧，這些事，你先別管。”其實顧明卿更想說的是，你一個秀才也沒本事管。
“娘子，楚老將軍在邊關帶領著楚家軍與大涼對抗了幾十年，保衛大晉，護我大晉百姓。皇太孫卻在后面拼命扯著后腿，我現在真的是有些不敢想如果皇太孫登基了，大晉的江山會如何。”
唐瑾睿口中的楚老將軍，可以稱得上是大晉名人了。楚老將軍可以說是大晉的“軍魂”，楚老將軍身經百戰，訓練出的楚家軍更是英勇善戰，勇武非凡。據說大涼有一次差點攻破大晉邊境，楚老將軍當時手里只有三千人，但他死死守著城池，城里的糧食吃完，他們就去吃草，堅持了整整一個月，硬生生擋住了大涼三萬人馬，終于等到了援兵，終于打退了大涼人。
這也是楚老將軍的成名之戰。
顧明卿很少真心佩服一個人，但是在了解了楚老將軍后，顧明卿也不能不說一句佩服，那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一個真正的將軍，是個了不起的人，值得所有人敬佩的人。
顧明卿有些晃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只是賣鹽，所謂的扯后腿也就那樣吧。”
“說不定不止是賣鹽呢。”
顧明卿渾身一怔，說真的，她還沒想到這點。皇太孫都能為了錢賣私鹽了，那么再賣賣別的，應該也不是難事。
顧明卿渾身一個激靈，搖搖頭，不愿意再去想。
顧明卿神色復雜地看向唐瑾睿，她這個相公真的是天生做官的料啊！雖然唐瑾睿的心腸還很軟，人也比較單純，但是他看問題總是能舉一反三，想他人所不能想。如果唐瑾睿能真正成長起來，他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顧明卿伸手一拍唐瑾睿的肩膀，“別多想了。想多了，只會讓自己更難受罷了。況且你也沒證據，多想無益，徒勞傷身罷了。”
唐瑾睿沉沉吐出一口濁氣，似乎是想將心中的煩悶全都吐出。沒錯，多想傷身。唐瑾睿有時候根本不敢去想，因為只要一想，他的心就會很疼很疼，疼的讓他受不住。偏偏唐瑾睿知道他自己無能為力，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不，他甚至連看的資格都沒有，眼前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顧明卿不希望唐瑾睿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我說相公，你怎么弄了塊檀木藏著。要不是我正好翻到，我都不知道。”
唐瑾睿沉悶的心情，因顧明卿的話而緊張起來，眼神漂移，不敢跟顧明卿對看，“我——我最近對木雕感興趣，所以就弄了塊好的檀木，閑暇時刻雕著玩兒。”
顧明卿輕輕“哦”了一聲，就不多說了，她相信唐瑾睿是個有分寸，有自制力的人，他肯定不會沉迷于雕刻中難以自拔的。光讀書，很容易讀累，做做木雕也挺好，就當放松了。至于唐瑾睿說話時，支支吾吾的，顧明卿也沒放在心上，只當唐瑾睿是擔心自己責怪他。
唐瑾睿這里還擔心顧明卿繼續問，他待會兒該如何回答才好。唐瑾睿是不想騙顧明卿的，但是他現在也不想告訴顧明卿實情啊！要不然到時候就沒有所謂的驚喜了，那效果就大打折扣了。好在顧明卿不問了，唐瑾睿提起的心也終于放下了。
周氏直到入夜才回來，一臉疲憊，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心里的累，唐立仁則是從外面回來。
唐立仁結束了那弄私鹽的生意，家里雖然有不少的銀錢，但是總不能坐吃山空，況且他平時什么事也不做，總覺得不得勁兒。
經過考慮，還有實地考察，唐立仁決定將各個村的新鮮蔬菜統一收起來賣到酒樓。唐立仁的關系網不錯，拿到了好幾家小酒樓的生意，簽訂了長期供貨協議。至于收菜，也不是唐立仁親自去收，他各個村都安排了人，又跟那些散戶簽了協議，要是違約，就得賠錢。
唐立仁特地讓唐大柱也干收菜的活計。唐立仁不是看不起唐大柱只喜歡種地，可是想靠種地養活一家子，這很難，還是得多掙點銀錢才是正經的。
唐大柱對著那些散戶笨口拙舌，人家說菜好，要多給錢，唐大柱只能干癟別說不成。唐大柱是不成，但是馬氏嘴皮子厲害啊，想要從她手里多拿錢，那咋可能。有馬氏跟在唐大柱身邊，別人就別想占便宜。
唐立仁冷眼觀察了許久，終于難得認同了馬氏那么一點，嘴皮子會說，人潑辣，好歹能不叫別人占便宜，只是這性子到底是不太好。
唐立仁轉念一想，人無完人，他也別苛求太多了，以后的日子還是要靠小的自己過。
這些暫且不提，唐立仁在見到周氏一臉疲憊時，急忙問道，“咋了？出啥事了，臉色咋那么不好看？”
周氏對著唐立仁搖搖頭，“沒事。就是去大哥和大嫂那兒，我心累的慌。”
周氏簡單將在唐立忠家的事說了。周氏倒是沒管唐晶晶如何，她是去照顧李氏的，結果李氏真是讓周氏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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