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卿聞言深深嘆了口氣，這就是媳婦難當啊。
要說冷夢凝的婆婆真的不知道，冷夢凝和后宅的妻妾都沒能懷孕，是因為佟思維進后宅少嗎？冷夢凝的婆婆肯定是知道的。明明問題是出在佟思維上，想要冷夢凝等人懷孕，肯定得佟思維多去后宅。
冷夢凝的婆婆找佟思維說了，但是更多的還是責怪兒媳婦，覺得是兒媳婦沒本事，不能把兒子的心抓住，否則佟思維怎么會不多進后宅。
總歸在冷夢凝婆婆看來，錯最多的肯定是冷夢凝，佟思維沒有錯！
都說媳婦難當，古代的媳婦尤其難當，如今看來，可不是這樣子。
冷夢凝見顧明卿的神色不好，于是道，“我都沒覺得有什么，你怎么反倒為我難受了呢？其實還好，我婆婆也不是什么惡人，沒因此罵我，罰我，就是說了我幾句。也沒再給我夫君塞什么人。其實這樣就不錯了。”
顧明卿嘆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說冷夢凝什么，想勸也不知道從哪兒勸。
“夢凝，你想有自己的孩子嗎？”
孩子啊——冷夢凝的眼底一陣恍惚，手也不禁摸向了平坦的小腹，“想啊，當然想啊。只是我一直沒有懷上，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唉——指望我那夫君，我覺得有些指望不上。”
顧明卿忽然想笑，不知道實際情況的，聽到冷夢凝的話，怕是要當佟思維是個不行的了。
“也是我運氣不好，要是我運氣好，在那少數的幾次里，指不定我就能懷上了。”
顧明卿嘴角一抽，說道，“你既然想要孩子，不如跟佟大公子說說。”
冷夢凝臉一紅，“說什么？難道要我跟夫君說，我想要孩子了，夫君你趕緊來跟我——”
后面的話，冷夢凝實在是說不出口，太丟人了！
“就是說你想說的。你既然想要孩子，就跟佟大公子說清楚。夢凝，這樣對你好。你也說了，佟大公子現在幾乎是一心都撲在公事上，你說他能有多少精力分在后宅？況且這后宅又不是你一個人，還有其她女人，這么一分，那就更少了。
不過夢凝你始終是不一樣的。夢凝，你是妻，那些終究只是妾。佟大公子雖說對你沒有多少愛，但是最起碼，他是尊重你這個妻子的。你想要個孩子，這并不過分。我相信只要你說了，佟大公子一定會同意的。”
冷夢凝還是有些遲疑，一臉糾結，“這——這——這是不是——是不是——不——不太莊——莊重。”
簡簡單單的一句不到十個字的話，冷夢凝說得結結巴巴，支支吾吾，可見她的猶豫遲疑。
顧明卿好笑道，“什么不莊重？夢凝你聽好了，莊重是做給外人看的，夫妻是最親密的人，所以夫妻之間是可以隨意一點，你有什么想說的，就告訴你丈夫。這有什么。夢凝，聽我的，不會有錯的。”
冷夢凝的心里還是下不了決心，她就是覺得心里怪怪的。
好一會兒，冷夢凝才憋出一句，“我——我——我好好考慮考慮。”
“行，你愿意考慮就不錯了。夢凝，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
冷夢凝隨意點頭，心里亂成一團麻，忽然她看向顧明卿，下意識道，“明卿，你可比我早成親啊，你怎么還沒消息？”
這兩年多里，冷夢凝和顧明卿雖然沒見面，但是兩人還是有通信的。借著給冷家送年禮節禮，冷夢凝會將給顧明卿的信放在其中，讓楊氏代為轉交。
顧明卿也是如此，將她給冷夢凝的信放到年禮節禮中，然后再通過冷家送去鎮國公府的年禮節禮一并送過去。
顧明卿眼角一抽，該說冷夢凝反應的夠快嗎？她沒孩子是再正常不過了，她跟唐瑾睿都還沒圓房呢！能有孩子才怪了。
沒圓房的事，顧明卿是不會跟冷夢凝說的，不是對冷夢凝不坦誠，而是這事不能傳出去。指不定冷夢凝還會在那里腦補唐瑾睿不行呢。
“我相公這些年都專注于讀書，所以我們沒要孩子。過兩年再說。我和我相公年紀都不大。”
“明卿，我也不是催你，女人還是早點有個孩子，這才是要緊的。”
顧明卿點頭，“嗯，你的話我聽進去了。不過夢凝啊，你既然會勸我，那你自己更該明白這個道理吧。女人早點有個孩子才是正經的。”
冷夢凝比顧明卿大兩歲，現在都十八了，也到了可以生孩子的年紀了。
冷夢凝正想開口，外面就有仆婦的聲音響起，很快就有一穿著粉紅褙子的丫鬟進來。
冷夢凝皺起眉頭，不悅道，“我不是說了，沒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進來打擾。”
丫鬟福身行禮，“啟稟大奶奶，是平家表姨領著兩個女兒過來了。不知大奶奶要不要見？若是不見，奴婢這就去回了。”
顧明卿發現丫鬟在說起“平家表姨”時，冷夢凝的眼底閃過濃濃的厭惡。
“去把人請到待客的花廳，我待會兒就過去。”
“是，奴婢這就去。”
很快丫鬟下去，冷夢凝的臉色還是難看得很。
顧明卿好奇道，“怎么了？那位平家表姨有什么不妥嗎？”
“不妥？大大的不妥！明卿你也不是什么外人，我就不瞞你了。那平家表姨，說是表姨，其實就是我婆婆的一個遠房表姐。在我婆婆還是閨閣小姐時，兩人聚過幾次而已。
后來等她們都嫁人了，我婆婆是嫁進了鎮國公府，那平家表姨好像遠嫁了。前幾年才重新回得京城。之后那平家表姨才頻頻上鎮國公府的門。那平家表姨的丈夫在京城如今就是個七品芝麻官。”
七品芝麻官，這門第的確是有些低啊。
“明卿，我也不是那種狗眼看人低的。我不會因為對方身份低，就看不起他們。但是那平家表姨的作態真是叫人惡心！鎮國公府的主子不少，這沾親帶故的親戚就更不少了。又不是門門親戚都是有錢有勢的，也有生活困哪的親戚求上門。
既然是親戚，能幫一把的就幫一把，這也沒什么。”
冷夢凝沒對別的親戚態度如此惡劣，光對那平家姨媽，可見那平家表姨不是一個妥當的。
果然，冷夢凝接著就說，“別的親戚上門求助好歹還有一個度。可是那平家表姨是隔三差五地就要來一趟啊。我那婆婆都被煩透了，后來我進了門，我婆婆不高興應酬那平家表姨了，每次都讓我應酬。
我真是有心不想見那平家表姨，人家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可是人家是我婆婆的表姐，終究是我的長輩。我這個當小輩的要是不見，別人肯定會有閑話，所以每次我都見了。每次見完那平家表姨，我心里就堵著一口氣，難受得不得了。”
顧明卿好奇道，“那平家表姨都做什么了？叫你如此生氣。”
“還能做什么？那平家表姨就是一個沒臉沒皮的，來鎮國公孤每一次都是來哭窮。說什么京城大，居不易。然后領著兩個姑娘說，她家里窮的都沒法子給兩個姑娘置辦首飾，沒臉帶她們出去見人。
那平家表姨帶來的兩個姑娘，一個是她親生的，另外一個是庶女。那親生的跟平家表姨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倒不是說容貌像，而是性子像了個十足十，看到好的珠寶首飾，那雙眼睛就死死盯著，恨不得上去搶了，直接插到自己頭上。”
顧明卿面色古怪道，“不會是你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吧。”
冷夢凝的臉上滿是一言難盡的表情，“可不就是我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那還是我第一次接待那平家表姨她們，那眼皮子淺的，張口就說我頭上戴著的金釵好看，居然想要動手搶。好在最后我把東西保住了。可結果呢，對方就說我小氣，說我首飾那么多，給表妹幾樣怎么了。
還說我是不是看不上他們平家，覺得他們平家就是來鎮國公府打秋風的破落戶。那平家表姨更厲害，還說要找我婆婆問，是不是我婆婆示意我那樣慢待平家人。那一次，可把我給氣了個夠嗆，后來拿了一對普通金釵才打發了她們。自此，我見平家人，身上是一點貴重的首飾也不敢戴，只敢戴些最素凈的。”
“呵呵——呵呵呵——”顧明卿忍不住笑出聲。
冷夢凝沒好氣道，“我正在跟你訴苦呢，你倒好，居然還笑得那么高興。幸災樂禍呢你？”
顧明卿擺擺手，“不是，我就是從未見過平家母女那般不要臉的。難得聽你說，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你聽著是有意思，我面對她們可就倒霉了。”
“不是還有一個庶女嗎？那庶女如何？”
冷夢凝回答，“那庶女啊，那倒是個知道禮義廉恥的，跟平家表姨和她嫡姐不一樣。那兩個是光明正大地搶，別提有多囂張了。可那庶女總是低著頭，有幾次我看到她臉紅的不成，明顯是覺得羞愧不好意思。
我看那庶女也不想來別人家干這樣丟人現眼的事，偏生的被她嫡母拉著，不能不來。我還派人打聽過那庶女在平家的日子。那庶女跟她嫡姐同歲，今年都十四了。
那庶女定了親，定的是一個窮秀才，聽說是她父親看那秀才有才學，高興之下就把她許人了。唉，那庶女是真的苦啊。”
顧明卿眼神一閃，“聽你說的，那庶女人不錯啊。你怎么不喊她們名字，一口一個嫡女，庶女的喊著，你也不嫌別扭。”
“嫡女叫平雪芙，那庶女叫平雪蓉。”
“名字倒是挺好聽的。”
冷夢凝道，“不止是名字好，就連人長得也好。所以那平家表姨一心想著讓女兒攀高枝呢。跟你說了一通，我這心里真是舒服多了。”
“行了，你舒服了，趕緊去見吧。免得待會兒那平家表姨又說什么，你這個當小輩的慢待了她，什么鎮國公府看不起窮親戚。”
“要不明卿你陪著我一起去好了。”
顧明卿眼睛微微睜大，“我陪你一起去？”
“是啊，難道你就不好奇那么無恥不要臉的平家人都長得什么樣。你看看也好。”
顧明卿也不拒絕，“行啊，正所謂是聞名不如見面，我還真想見見你口中的那不要臉的平家表姨長什么樣。”
冷夢凝和顧明卿起身去了花廳。
只見花廳內坐著三個人。
年紀大的婦人不必說肯定就是冷夢凝口中的平家表姨方氏了。要說這方氏長得還真不錯，雖說年歲大了，但是頗有一種風韻猶存之感。
方氏穿著一件半就不新的棉襖，頭上就插了一只退了色的銀釵。
嗯，這打扮很好。方氏這不是告訴所有人她窮啊，所以才會迫于無奈來鎮國公府打秋風嗎？
再看方氏一旁昂著頭，面帶驕色的少女，這肯定就是平雪芙了。
平雪芙繼承了方氏的美貌，雖說才十四歲，但是已經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了。平雪芙跟方氏一樣，身上穿著半就不新的棉襖，頭上臉首飾也沒有，就插了一朵絨花。
平雪芙身邊的是一個跟她身量差不多的少女，不過她低著頭，看不清她的容貌，她的打扮比方氏和平雪芙還不如，身上穿的棉襖竟然露出了一個洞，里面露出了陳硬的棉花。
方氏一見到冷夢凝，頓時開始哭窮叫慘，“侄媳婦啊，我這當表姨的也是實在是沒法子了，要不然我肯定是不會登門打擾的。你看看眼見著天是越來越冷了，你表姨父窮啊，他就是個芝麻綠豆的七品小官，俸祿連吃飯都不夠，我們家是連買炭火過冬的錢都沒有了！”
顧明卿和冷夢凝剛一坐下，就聽到方氏的哭訴聲。
顧明卿嘴角一抽，方氏的哭喊是屬于光打雷不下雨，聲音大，雨點小，不，是連雨點也沒有。
方氏哭喊，平雪芙也跟著一起，“表嫂，你看看你在鎮國公府的日子過得多好，穿金戴銀，有一堆仆婦丫鬟伺候，可憐我們一家都快要餓死了！表嫂，我知道你是最好心的，你肯定不會忍心我們一家就這么活活餓死，凍死吧。”
顧明卿和冷夢凝來前，就把身上的首飾全都取下。
顧明卿是想著要是待會兒平家母女真的向她要首飾，她絕對是不會給的，到時候又得跟他們掰扯，這不是很麻煩嗎？所以干脆就別戴。
顧明卿看著方氏和平雪芙哭，身子一抖，心道，這兩個要是放到現代，絕對是唱女高音的料，聽著聲音尖的，耳朵都要給她們叫聾了。
就是放在這古代，顧明卿覺得這兩個也是人才，唱戲的人才。
冷夢凝對眼前的這一幕早就是見怪不怪了，這都看了兩年多了，要是還奇怪，那才見鬼了。
方氏見她和平雪芙哭了那么久，冷夢凝居然還沒反應，心里頓時把冷夢凝給罵了個狗血淋頭，明明那么有錢，給他們一點怎么了！非要那么小氣！
方氏又拉過沉默的平雪芙，抓著她身上那破洞的棉襖哭，“侄媳婦，你看看雪蓉身上的棉襖啊，我平家窮啊！看看我家兩個花兒似的姑娘，可就是因為家里沒錢，所以沒法子給他們做衣裳。侄媳婦啊，你要是再不接濟我們一點，我們全家就要去大街要飯了！到時候要活活凍死啊！啊！”
被方氏拉著的平雪蓉終于抬起了頭，她滿臉羞紅，想將被方氏抓著的胳膊扯回來，但是她那一點力氣哪里能拉得過方氏。
顧明卿在看到平雪蓉的相貌時，眼睛猛地睜大，微微離開了位置。冷夢凝察覺到顧明卿的不對勁，心里不禁覺得奇怪。
好在顧明卿很快恢復正常，又重新坐了回去，仿佛方才失神的人不是她。
不過冷夢凝確定，她方才絕對沒有看錯，剛剛顧明卿就是失神了。
冷夢凝覺得奇怪，顧明卿在看方氏和平雪芙哭喊時，只是存著看戲的心思，只有在看到平雪蓉的相貌時，才失態。平雪蓉的相貌有什么不妥嗎？
冷夢凝一時間有些想不通，耳邊又響著方氏和平雪芙那尖銳的哭喊，她只覺得心煩意亂，只想趕緊打發掉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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