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勁松聽著，一臉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才道，“祖父，這就是您兩年前不曾上奏折請求廢皇太孫的原因嗎？原來祖父當時就知道皇上的心意了。祖父果然是厲害。”
蘇勁松說著，一臉敬佩地看向蘇閣老。
蘇閣老好笑道，“你把我看得太神了，我可沒有那么厲害。我是事后琢磨的是，事情發生時，我沒想那么多。”
蘇勁松好奇道，“那祖父當時為什么不上奏折瘋了皇太孫呢？”
“首先我是閣老，我的一舉一動有不少人盯著，我如果上了奏折，別人會怎么看？皇上又會怎么看？影響太大了，得不償失，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做。再者，你看看其他幾個閣老，有誰會急匆匆地跑出來說要廢立皇太孫？那些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們做事都是三思而后行，甚至是十思而后行。我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不絕對不會摻和皇儲廢立之事。”
“可是皇太孫真的不行啊，兩年多前邊關大敗，皇太孫起碼占了九成的原因。還剩下的一成歸到大涼人深航吧。”
蘇閣老嗤笑道，“楚家人就一點錯都沒有？”
“楚家人有什么錯？”蘇勁松反問道。
“楚家人錯在太忠心，甚至可以說是愚忠了！聽過一句話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蘇勁松隱隱有些明白蘇閣老的意思，但還是梗著脖子為楚家人辯解，“這不一樣！祖父您也說了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問題是皇太孫當時就在軍營里，楚家人如何能不聽？”
蘇閣老臉上的諷刺愈發深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皇太孫那人——我也了解，他喜歡別人捧著，他要別人時時刻刻都記得他皇太孫的身份。不過楚英楠那人——人品太好了，除了打仗，其他方面就太欠缺了。我倒不是說楚英楠薄待不尊重皇太孫，他肯定是在能力范圍內給了皇太孫最好的。
不過在楚英楠眼里是最好的，但是在皇太孫的眼里就什么也不是了，甚至是薄待侮辱他。”
“那是皇太孫事情多！軍營里的條件能好到哪里去？是他主動請纓去軍營的，他就該做好吃苦的準備！”蘇勁松不滿反駁。
“皇太孫是那種做好吃苦準備的人嗎？他從小就嬌生慣養，從來就只有別人奉承討好他，榮華富貴伸手可得。要他吃苦？這怎么可能。楚英楠要是懂得一分的阿諛奉承，可能楚家人的結局就不一樣了。”說到最后，蘇閣老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蘇勁松抿著嘴唇，最后還是說道，“楚老將軍不可能那么做的。因為他是楚老將軍，是大晉的軍魂！他不會的！”
蘇閣老看了眼蘇勁松，“你這么激動做什么？我只是感慨一下罷了。遇到事情，跟你好生分析分析。你這話當著我的面說說也就算了，到外面，把嘴巴閉起來。”
蘇勁松情緒不高，但還是道，“是，孫兒明白。祖父，皇太孫會一直是皇太孫嗎？皇上真的不會廢了他嗎？”
蘇閣老光棍回答，“不知道。”
蘇勁松急了，“您怎么會不知道呢？您一向很能把握住皇上的心思。誰不不知道都可能，您不知道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蘇閣老好笑地指著蘇勁松，臉上的皺紋因為笑容都擠在了一塊兒，“呵呵——你當你祖父我是誰？你是不是當我是神仙啊？我要是有這樣的本事就好嘍，可惜我沒有！我要是知道皇上會不會廢皇太孫，接著會立誰會皇儲，我早就去親近那人了！還需要一直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對皇儲的事情半分也不敢插嘴？”
只忠心于皇上，說的是好聽了，那是無奈下的選擇好嗎？因為不清楚未來的走向，因為擔心一旦沾了哪方的邊，贏了倒好，要是輸了，最后肯定只有死無葬身之地。出于種種考慮，所以才選擇保持中立！
在明知道誰贏的情況下，當然是盡早投效過去了！這不是立場問題，也不是忠心問題，這是你到底是不是傻子問題！
蘇勁松聞言冷靜下來，好像真的是這個理。
蘇勁松嘆了口氣，“那祖父，您說皇上如果廢了皇太孫，那最有可能立誰呢？”
蘇閣老再次光棍回答，“不知道。”
蘇勁松不滿道，“祖父，這會兒就咱們兩個人，稍微猜猜怎么了？”
蘇閣老淡淡道，“的確不知道。我也不會做這樣的猜想。想得越多，做起事情來顧忌就愈多。這樣子總是會露了痕跡，我經常在皇上面前，你以為這是好事不成？”
蘇勁松想了想，這的確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作罷不說了。
“我得去一趟唐兄那兒。得告訴唐兄臨安公主喜歡他的事情，上一次唐兄的妻子被臨安公主找茬，他們還一直想不通呢！可不能再讓他們這樣什么也不知道了。”既然從蘇閣老的嘴里得不到他知道的，蘇勁松也不再問了，轉而想起了唐瑾睿。
不過沒有蘇閣老發話，蘇勁松也不能就這么直接轉身就走。
蘇閣老深深盯著蘇勁松，看得蘇勁松奇怪不已，許久蘇閣老才出聲，“你還真是一點也沒有記恨唐瑾睿。”原以為他心里再怎么也是有些疙瘩的，看來是他想錯了。
“我絕對不會記恨唐兄的，我知道唐兄的為人。我只是替唐兄感到不值，唐兄這明顯是受了無妄之災。”蘇勁松說著忍不住加了一句，“我覺得那臨安公主的眼睛有問題。”
“什么意思？”
蘇勁松回答，“我和唐兄曾經撞到過一次臨安公主，不過那時候她女扮男裝，誰也不知道她是誰。明明是我和唐兄一起遇到臨安公主的。怎么臨安公主就只看上了唐兄，沒看上我呢？不對，是在我和唐兄之間，她看上的居然是唐兄，而不是我，這讓我很不服氣！”
男人也是有虛榮心的！盡管蘇勁松對臨安公主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這一點也不妨礙蘇勁松腹誹一下臨安公主的品味。不對，臨安公主是一點品味也沒有！
蘇閣老頓時哭笑不得，“行了，別在我面前杵著了。不是要去找唐瑾睿，去吧。”
蘇勁松得了話，也不再這里榮腹誹郁悶了，二話不說，行了禮后就離開了。
蘇勁松很快就讓人準備馬車去唐家。
唐瑾睿和顧明卿正好在家。
唐瑾睿和顧明卿見到蘇勁松，眉頭挑了挑，熱情地請了蘇勁松進來。
蘇勁松一進來，立即讓顧明卿吩咐巧巧和紀忠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偷聽。
看著蘇勁松神神秘秘的模樣，唐瑾睿不禁覺得好笑，“蘇兄，你這是有什么大秘密要說不成？怎么這般神秘？”
蘇勁松嚴肅道，“唐兄，我還真是有大事情要跟你說。上次嫂夫人在宮里不是被臨安公主刁難，你們二人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不通連臨安公主為什么要找嫂夫人麻煩嗎？今天我是來給你們解惑的。”
這話一出，唐瑾睿和顧明卿正了正神色，這件事一直懸在他們的心頭，他們的確是想知道為什么，無緣無故跟一個公主結仇，誰都不會愿意。
蘇勁松道，“唐兄，臨安公主喜歡你。”
唐瑾睿正襟危坐地等著蘇勁松的回答，結果就聽到這么一句，眼睛一寸又一寸睜大，漆黑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蘇——蘇——蘇兄，你開這樣的玩笑是不是——”
蘇勁松沒好氣地打斷唐瑾睿的話，“唐兄，你難不成是當我在跟你說笑不成？我有那么無聊嗎？跟你說這樣的笑話。我跟你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那臨安公主說要見我，所以賢妃通知了我祖父，今日特地安排臨安公主上門。不過那臨安公主是女扮男裝來的，除了少數幾個人外，是沒人知道她的身份。對了，那臨安公主，其實你見過的。”
唐瑾睿聽到女扮男裝時，腦海里是浮現出了一個淡淡的人影，不過因為印象不深刻，唐瑾睿還真是沒怎么特意去記。
蘇勁松見唐瑾睿沒想起來，于是特地提醒，“唐兄，就是那次我們去文會撞到的，你想起來沒有？”
經過蘇勁松的提示，唐瑾睿還真是有些想起來了，是有那么一個人。
顧明卿眼神一頓，幽幽望向身旁的唐瑾睿，他這相公的桃花其實真的很旺啊，這都幾朵了？
“是她？她是臨安公主？”
蘇勁松重重點頭，肯定了唐瑾睿的話，“沒錯，她可不就是臨安公主。唐兄，你知道那臨安公主今日見我都說了什么嗎？去你媽的混——”
蘇勁松說到一半頓時卡聲了，他忘記了，這里不止是有他和唐瑾睿，顧明卿也在。如果只有蘇勁松和唐瑾睿，兩個大男人私底下說一些臟話這也沒什么，但是女人在場就不太方便了。
蘇勁松硬生生將說到一半的話給咽了回去，轉而道，“那臨安公主見到我后居然說什么，我配不上她，說什么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讓我——”當著女人的面好像是不適合說撒泡尿照照自己，于是這話蘇勁松不說了。
唐瑾睿原本還震驚于臨安公主喜歡他的事，這會兒聽到蘇勁松的話，于是不禁轉移了注意力。
蘇勁松越說越生氣，“我差嗎？我好歹也是閣老的嫡長孫，出生算好的了吧。還有我好歹算是有些前途吧，我靠著自己考中了進士！殿試成績還是第十！這難道差了？結果在那臨安公主的嘴巴里，我就成了癩蛤蟆當時我可氣得差點沒吐血，我從來不屑對女人動手，但是在那臨安公主的身上我覺得我快破例了，我真想狠狠給那臨安公主幾巴掌。
不過好在我還記得人家公主的身份。我忍得可真是太難受了。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蘇勁松心里的這團火可是憋了好久，差點生生憋死他！在蘇閣老那兒，蘇勁松還得忍著，否則安慰什么的是得不到的，還要被蘇閣老罵一頓。所以蘇勁松就忍著啊！可是忍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啊！
在唐瑾睿和顧明卿面前，蘇勁松就不想忍了，把心里的郁悶和火氣通通告訴兩人。
“我從小到大受到的最大的侮辱，就是臨安公主給的！都說好男不跟女斗！但是對那臨安公主我是忍無可忍了！我一點也不打算忘記，不跟她斗！今日受到的羞辱，我會牢牢記住的，我絕對不會忘記的！”
唐瑾睿勸道，“蘇兄大好男兒，無愧于天地，是那臨安公主眼瞎，所以才看不上蘇兄。錯過蘇兄，將會是那臨安公主終身的遺憾！”
蘇勁松接受了唐瑾睿的安慰，可不是這樣！沒能嫁給她，是臨安公主倒霉，可不是他倒霉！不對，不用娶臨安公主，這可真是他的幸運了。
唐瑾睿關心道，“蘇兄，這門親事不會繼續下去吧？要是皇上下旨賜婚——”到時候蘇勁松就是再不想娶臨安公主，也得娶啊！
蘇勁松對唐瑾睿的關心很適用，他伸手一拍唐瑾睿的肩膀，“唐兄，你就放心吧。我當然不可能再娶臨安公主了。我在來你這里之前，就已經把事情都告訴祖父了。祖父說了，明日就進宮把這門婚事給推了。反正我是絕對不可能娶臨安公主的。誰要娶誰娶去吧。”
唐瑾睿聞言松了一口氣，他是真的有些擔心蘇勁松要娶臨安公主，那真的可就太倒霉了。
一直沉默的顧明卿突然開口，“蘇公子，你難道就真的不記恨我相公？如果沒有我相公，臨安公主心里就不會有人，而你也不用被臨安公主羞辱了。這門婚事也會順順當當的，不會出任何差錯。”
蘇勁松好笑道，“嫂夫人，你多慮了。唐兄的為人，我很清楚。唐兄又沒有勾引臨安公主，完全是那臨安公主自作多情。還害的嫂夫人在宮里被臨安公主找麻煩，受了無妄之災。說白了，你們也是受害者。我同情唐兄尚且來不及，怎么可能會怨恨唐兄？
唐兄，嫂夫人，這件事你們無須放在心上，我心里并沒有一點疙瘩。當然了，我承認，如果臨安公主喜歡的人不是唐兄，換一個人的話，我可能不會這樣的通情達理，甚至為對方著想，甚至遷怒也是有可能的。不過這會兒是真的沒有。我心里只是為唐兄擔心。其實不止是唐兄，我更為嫂夫人你擔心。”被臨安公主惦記上丈夫了。
蘇勁松想著，看向顧明卿的眼神隱隱有些同情，不過卻竭力壓抑。
唐瑾睿一臉感動地看向蘇勁松，嘴唇翕動，“蘇兄——”
蘇勁松好笑地一拍唐瑾睿的肩膀，“唐兄，咱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少做這婆婆媽媽的模樣。別想這些有的沒有的了，以后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的。唐兄，你的麻煩倒是大了，臨安公主喜歡你啊。那臨安公主雖然沒腦子，而且人看著也蠢，但是人家會投胎啊！她可是公主啊，還是宮里比較受寵的公主。賢妃可是被我祖父夸過，是一個厲害精明的人。
說真的，我祖父夸過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男子。被我祖父夸過的女人，就那么寥寥幾個。賢妃，不容小覷。”
唐瑾睿和顧明卿的心也沉重了起來，因為他們知道蘇勁松說的都是真的。唐瑾睿如今被臨安公主惦記上了，這可不就是天大的麻煩。
蘇勁松見唐瑾睿和顧明卿臉上的神色不好看，于是勸道，“唐兄和嫂夫人其實也不必太擔憂，那臨安公主想來也是有顧忌的，否則就不會私下找我，讓我去找皇上退婚。退婚尚且如此，我就不信了，那臨安公主能瘋了對著比人說她喜歡一個有夫之婦，她還要不要臉了。”
－－－－－－題外話－－－－－－
二更下午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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