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結束了，跟上一次一樣，唐立義回來后，整個人都蔫蔫的。
這是很正常的，春闈可是要在考棚里一連待上好幾天，無論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要承受的壓力不可謂不重。唐立義這樣，其實算是很不錯了。
唐立義用了一點燕窩，又洗了一個熱水澡，便沉沉睡下了。
等到醒來后，唐立義主動將文章默寫下來，然后交給唐瑾睿看。
唐瑾睿看到唐立義寫的文章后，時不時點頭，“我就說四叔是有實力的。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別的不說，四叔的文章要高中的話，我想是沒問題的。”
唐瑾睿是真心覺得唐立義的火候到了，想在春闈上榜，其實并不難。
唐立義其實對自己寫的文章也是挺有信心的，可是心里還是有點沒底，直到聽了唐瑾睿的評價后，他一顆心才徹底放下。
唐立義別的也不求，只盼著能不落榜，高中就很滿意了。
轉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唐立義心不在蔫地在唐家等著。
唐家派出去的下人回來了，帶來了唐立義的成績。
唐立義中了！而且成績比上一次還好。
唐立義這一次得了二百一十三名的成績！
報完了唐立義的成績，接著就是胡志才的了。
胡志才這一次自然也是高中了，得了第十五名，比起上一次也是有進步。
周氏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雙手合十，雙眸緊閉，嘴里不停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真的是佛祖保佑啊。”
周氏身旁的唐心也是一臉喜色。
唐瑾睿得到唐立義的成績后，笑著道，“似乎接下來的日子，就好好復習，準備用最好的狀態去考殿試就行了。”
唐立義重重點頭，“我會的。”
唐瑾睿其實是有些擔心唐立義會在殿試時，被點為同進士。
同進士什么？
有個比喻十分恰當，有人稱同進士是如夫人！
如夫人是什么地位？說白了還是低夫人一頭的，不是名正言順的夫人。由此可見同進士是什么地位了。
唐立義要是在殿試上，真的被點為同進士，這對他以后的官途怕是不太好。
想到唐立義的排名，被點為同進士的可能性其實還是挺大的。
唐瑾睿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未將心里的擔憂跟唐立義說。要是早早跟唐立義說了，他心里負擔重，到時候真的影響了他在殿試上的發揮，那就不好了。
退一步說，同進士到底也算是進士了，能謀官了，這也不錯了。
顧明卿為唐立義高興的同時，還想起了顧明心的丈夫江青皓。
顧明卿私下里問去看榜的下人，有沒有看到江青皓的名字。
春闈榜單上可是有三百人，下人就是一個個看過去，但是也不可能一下子記住三百個人的名字啊。
不過顧明卿這一次還真是問著了，事情就是有那么巧。
下人立即回答，“夫人，可真是巧了。您說別人吧。小的還真不一定知道。可是這江青皓，小的是知道的。”
顧明卿心里也有數了，看來江青皓是中了，“我那妹夫看來是中了，否則你也不會這樣說。我那妹夫高中第幾名啊。”
“最后一名。”
顧明卿愣了愣，“你說什么？”
“小的說，最后一名。小的是從榜尾一個個往前看的。小的也記得那江青皓是您的妹夫，正巧他又在最后一名。所以這印象就深刻了一點。”
最后一名啊！江青皓的運氣真是不能不說好了，這要是再差一點，可就上不了榜了。不過江青皓的成績可是比上一次還要差啊。上一次，江青皓也中了，可是卻不是在最后一名，而是倒數幾名里，總歸比最后一名強一點。
顧明卿忽然挺好奇，顧明心會不會跟上一次一樣，再來她面前，炫耀得跟只大公雞似的。
顧明卿一想，便先自個兒搖頭了。顧明心怎么可能會再來他面前炫耀，江青皓考了倒數第一，還不如上一次，她有臉來，那才叫奇怪了。
顧明心沒臉來，顧明卿卻像給她添添堵，吩咐人準備了賀禮，送去顧明心那兒，說是慶祝江青皓高中。當然了，恭賀是一回事，但還得將唐立義和胡志才的成績告訴顧明心才行。
以顧明心的性子，一定會認為顧明卿這是在炫耀。尤其是有了胡志才和唐立義的成績，就更襯的江青皓的成績有多慘不忍睹了。
顧明卿派去給顧明心賀喜的下人，沒多久就回來了。
顧明卿問顧明心的反應，果然是不出她的所料。顧明心將那些賀禮通通扔到地上，對著下人一通破口大罵。
顧明卿努努嘴，她猜的果然是一點也沒有錯。
春闈過后，轉眼就到了殿試。
這一次的殿試，聽說燕理曾經跟正清帝說，他想要代替正清帝主持殿試。
由太子主持殿試，這也不是沒有先例的。
只是正清帝沒有同意。
殿試成績很快出來了。
胡志才高中探花，他前頭的狀元和榜眼都年過四十了。
唐立義也沒有落到同進士里，而是成了二甲進士。
江青皓倒是成了同進士。
唐立義對能得二甲，感到十分滿意，他原先其實也是有些擔心他成為同進士。現在沒有成為同進士，反倒是成了二甲進士，如何能不讓唐立義感到高興呢。
唐瑾睿問唐立義接下來是什么打算。
“四叔現在也是二甲進士了。雖說在二甲里的排名有些靠后。但是四叔可以參加翰林院的考試，選擇留在翰林院。也可以選擇外放為官。不知四叔心里是什么想法。不如說出來。”
唐立義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回答了唐瑾睿的問題，“我想外放為官。”
唐瑾睿對唐立義的回答，并不感到驚訝，只是道，“四叔，翰林院清貴，你難道就不想留在翰林院？”
唐立義搖頭，“翰林院是好。可是京城大，居不易。我可是有妻兒的，要想在京城養活妻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總不能一直麻煩瑾睿你吧。我可沒那臉。其實還有一點，我想做點實事，在翰林院能做的實事太少了。
以前的我還是太天真了，很虛浮，不踏實。現在我想踏踏實實為百姓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四叔既然有這想法，我感到很欣慰。這也不難，我給四叔看看有什么外放的缺。四叔自己挑一個吧。”
唐立義再次謝過了唐瑾睿。
顧明卿在知道胡志才成了探花后，不由說道，“相公，想當初你也中了探花啊。沒想到如今胡志才也成了探花。”兩個人都是探花。
顧明卿說著，歪頭看了眼唐瑾睿，笑了，“不過我還是覺得相公你更好看。”
唐瑾睿有些好笑，板著臉道，“難道我只比他長得好？”
“你哪哪兒都比胡志才好，行了吧。你時候我相公，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四叔不是想外放嗎？相公你挑好地方了沒有？”
“好地方盯著的人多。而且去了那些好地方，很有可能會不思進取。不思進取其實還是好的了，要是被迷住了眼，甚至是被迷住心，這會做出什么事情就——”
唐瑾睿后面的話沒有說了，但是顧明卿聽懂了，她道，“那相公你就要給四叔挑窮鄉僻壤不成？”
“窮鄉僻壤也不至于，只能說沒那么繁華富裕而已。其他還是不錯的。”
顧明卿聽著，點點頭，不再多說，她該相信唐瑾睿是個有分寸的。
狀元，榜眼還有探花出來了，自然就有跨馬游街了。
唐心期期艾艾地表示，她想去湊熱鬧。
“到時候人那么多，你去了，要是被沖撞了，那該如何是好？”周氏不是很樂意。
周氏又道，“狀元和榜眼的年紀都大，沒什么好看的。志才嘛——你又不是沒見過。何必非要去呢。”
顧明卿贊同周氏的話。
唐心滿臉失落，“可——可——可我就是想出去看看。我還沒見過那么大的場面呢。聽說大哥當年也是探花，也跨馬游街了。我一直想看看那樣的場景。娘，嫂子，求求你們了，我真的想去看。”
唐心拉著周氏的心開始撒嬌。
周氏有些動搖了。
顧明卿也沒見過唐心如此撒嬌，最后投降了，不過要求唐心出去，必須得帶足了人。
唐心能出去，心里高興得不行，笑著應了。
唐瑾睿很快就將給唐立義挑選的地兒說了，總共有三處，一處的官職最高，但是地方最差。一處則是地方最好，但是官職最低。當然了，這地方好也只是在這三處里比。還有一個就是屬于不好不壞的。
唐立義說要考慮兩天，唐瑾睿同意了。
兩天后，唐立義就給了唐瑾睿回復，選了那個不好不壞的。
“我原以為四叔會選另外兩個的。”
唐瑾睿道，“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會選擇官職最高的，可我有妻兒。可是選官職最低的，我又不甘心。因此就——”
唐瑾睿明白了唐立義的意思。
唐立義在選定了官職后，便打算離開。
唐家為唐立義準備了一桌酒席，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算是給唐立義踐行。
踐行后的第二天，唐立義便離開了，自然不是一個人離開的，唐瑾睿找了一家可靠的鏢局，護送唐立義離開。
唐立義這一回去，先是要回青石村，接了妻兒，然后再一同去赴任。
這一日，顧明卿正在跟周氏說話，唐心笑著進來了。
顧明卿看到唐心臉上討好的笑容，眉頭一挑，“又怎么了？心兒，你每次露出這樣的笑容，一定是有所求的時候。”
唐心笑嘻嘻地湊到顧明卿身邊，“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嫂子也。嫂子，我悶了，我想出去散心。”
顧明卿一雙眸子似笑非笑地盯著唐心，“心兒啊，你最近怎么那么愛跑出去玩兒？這都第幾次了？你自己算過沒有？”
周氏也道，“心兒，你這段時間出去的次數是有些多了。女兒家的，就該文靜一點。以前也沒見你那么喜歡出去玩兒啊。外面有什么那么吸引你的東西，你就非要出去？”
唐心低著頭，把玩著腰間系著的絡子，悶悶道，“家里沒什么意思，所以我才想多出去走走。我每次出去，都帶著人的，不會有事的。娘，嫂子，你們就讓我去吧。”
唐心說著，又抬起頭，水汪汪的眼睛里滿是懇求。
周氏最受不住這樣的眼神，嘴巴比腦子快，答應了。
周氏答應了，顧明卿想不答應也不行了，總不能直接打周氏的臉吧。
唐心高高興興地帶著人出去了。
望著唐心歡快的背影，顧明卿若有所思道，“心兒這段時間是不是有些太活潑了。”總惦記著出去。
周氏道，“可不是，這孩子就是太活潑了，都十三了，眼看著可以找人家了。”
顧明卿正在想唐心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忽然聽到周氏提起唐心找人家，不禁愣了，“娘，您說什么？心兒才多大，還是孩子呢。找人家什么的，還是緩一緩吧。”
“十三了，是時候可以找人家了。也不是說找到了，就直接嫁過去。我也不舍得心兒那么早出嫁。找人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兩年功夫總是要的。定下來后，再留欣兒三年，等到心兒十七八出嫁，那就差不多了。”
周氏算得倒是夠清楚的，顧明卿在心里道。
“明卿，你說志才這孩子怎么樣？”
好端端的，忽然提起胡志才做什么？顧明卿才不相信周氏是心血來潮，忽然想起來。這前腳提唐心找人家，后腳就說胡志才，傻子都知道有問題了。
“娘，您不會是看中了他吧。”
周氏很自然地點頭，“志才那孩子，我是挺喜歡的。人長得好，學識好，如今又是探花，他還是師兄的兒子。我相信師兄的兒子，他的人品一定不會差到哪兒去。把心兒交給他，我放心。”
顧明卿瞧著周氏一副“我很放心胡志才”的表情，嘴角抽了抽。
周氏很相信胡志才，但是絕對不代表顧明卿也相信他。顧明卿到現在都對胡志才不放心。
顧明卿也不能貿然在周氏面前說胡志才有哪哪兒不好，沒證據啊！空口白牙的，這不是污蔑人嗎？周氏指不定就要反過來勸她不要對胡志才有偏見。
顧明卿不想聽這樣的話，于是很明智地將這念頭給壓了下去。
“娘，這年紀上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適啊。您說志才能等心兒那么長時間呢？按照您說的，等心兒十七八出嫁。胡志才可是要等到四五年啊。胡叔叔怕是早就盼著兒子娶妻了。”
周氏一聽，不禁有些遲疑了。是啊，這的確是個問題，人家愿不愿意等還是問題呢。
顧明卿又道，“不說這個。胡志才和心兒的年紀也不太合適。胡志才的年紀比起心兒是太大了一點。您想想心兒要是真的嫁給胡志才，我擔心他們兩個都沒什么話說。夫妻當的都沒什么話說，這得有多郁悶。您說是不？”
周氏的臉上不禁露出更為贊同的表情。
經過顧明卿這么一說，周氏總算是打消了念頭，“我也就是覺得志才是個出色的。這當娘的，看到好男兒，就忍不住想留給自己的女兒。罷了，還是你說的有道理，瞧著的確是不太合適。心兒的丈夫咱們好好挑著就是。
對了，詩雨的也可以開始挑了。”
顧明卿頓時滿頭黑線，“娘，詩雨才多大。十歲都不到啊，她不急的。”
周氏卻道，“早早地挑起來，要不好的都要被挑走了。你先看著，要是有合適的，以后多留意留意，這樣總比之后抓瞎好吧。”
顧明卿只能無奈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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