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在舊都郊外濁河邊,渡河的浮橋竣工之時,紀允帶領軍中一批重要將領,親自前來濁河邊驗收成果,并且已然決定,如果親自查驗過后沒問題,今日,他就要集結兵力連夜渡河。
本著這樣的想法,紀允才一腳踏上,由船只橫排并連,上頭架上木板的長長浮橋時,人一把就被擔憂不已的隨從丁庚給拉住了。
“相爺不可!千斤之子坐不垂堂,眼下局勢未明,即刻渡河北上的事情,您不能急于一時!渡橋什么的,查驗什么的,奴才去行不?”。
“不行!”,紀允堅定道。
丁庚越發的著急,只差沒有哭給自家主子看,苦巴著一張臉,勸的語重心長。
“相爺啊,如今您身邊的二十八星一個未在,朝廷形式風雨變換,楚將軍那邊又接連出現問題,現在更是跟咱們失去了聯系,根本無法順利的配合相爺您的計劃,準時抵達津京港。相爺,您不可冒險呀!實在不行,咱們再等等,緩一緩,等朝廷……”。
紀允卻遙望著北方,突的嘆息,輕輕拂開了拉著自己袖袍的手,語氣有說不出的沉重,“丁庚啊,等不了了,再等,就真的沒機會了……”。
從眼下的時局看,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本身此次北伐就是自己一力主張的,為此自己不惜先斬后奏,為此自己不惜得罪了朝中很多的派系勢力跟大小官員。
不過他不后悔,也覺得挺值得。
畢竟,北伐是自己兩輩子以來的夢,只可惜,上輩子遺憾夢碎好不容易重來一回難道也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全了一半的夢再度破碎嗎?
不他不能也不愿!
“可是相爺,我們孤軍深入一旦過了濁河,十萬大軍沒了后續補給又沒了楚將軍十萬大軍合軍無法左右夾擊合圍北鑫元都,一旦我們……”。
“丁庚。”,紀允淡淡出聲,打斷了丁庚的擔憂。
丁庚目光注視著主人瞬間斷了自己嘴里正在勸說的話只看著自家主人,“相爺您說。”。
紀允負手而立,整個人迎著風,衣袍被吹拂的獵獵作響,襟飄帶舞他遙望著整個北方大地,身姿挺拔恍若謫仙乘風歸去般,看的丁庚愣神。
“丁庚啊北地今年遭遇百年難遇的大旱,百姓食不果腹流民四起北鑫朝局動蕩不安此乃我決定此番北伐的根本原因之一;
再來,我南黔休養生息這些年,養精蓄銳,國力財力充沛,能夠支持北伐此乃其二;
很多仇恨,時間久了,人們習慣了,歲月與生活會磨平人心里所有的恨與不平,大黔當年的動亂過去還不足十年,北地的百姓,此時尚且還記得自己是大黔的子民,還記北鑫的累累惡心,心里還有仇恨,還沒有忘卻自己是什么人,還想著我們能打回去光復失地,百姓們心想有所歸宿,想有國有家,這是其三;
天時地利與人和,北伐缺一不可,倘若這一回遇到了困難,我紀允退卻了,因為時局不明,我害怕了,那么丁庚啊,此生我們還能不能再等來一次這樣的機會,還能不能再度順利北伐,唉……”。
紀允沒說的是,那就不得而知了啊……
他只指著濁河下游南岸,那肉眼看不見的大片大片干涸的土地,幽幽道:“不趁亂光復我大黔的大好山河,一旦讓北鑫喘息過來,憑著北鑫人的彪悍,我們大黔想要與之抗衡何其難?待到那時,我們談何收復?今日一旦放棄渡河,就等于放棄了北伐,丁庚啊,此生難矣……”。
他還沒有說的是,今日小皇帝跟袁哲能鬧出一出大戲,今后再有機會的時候,他們難道就不會鬧了嗎?
所以,眼下一旦放棄,他紀允有生之年想要統一,想要平遺憾,怕是難啊……
丁庚卻不理解自家相爺心里的情懷,也不理解,自家主子這種另可自己冒著死亡的危險,也要渡河北伐的決心。
他只知道,自己在被相爺從乞丐窩里撿回來的那一刻,他在意的只有眼前恩人主人的死活,別的又與他何干?
別人都不在意他的死活,他也全然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管他什么朝廷,什么局勢,什么北伐,什么光復,他只在意自己的主子!
之所以勤懇的辦差,那是因為主子要北伐,要光復,可如今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危及到了主人的安危,那么不好意思,他丁庚所在意的,重來都只是主人。
別的哪怕是天塌了下來,他丁庚都不會在意,反正到時候死的又不止自己不是?
不懂大道理,也沒有什么情懷的丁庚,看著決絕固執的主人,他仍舊倔強的梗著脖子,死死的拉著人不放手。
“不行,相爺,主人!您這太冒險了,奴才不同意,死都不同意!”,丁庚終于是倔上了,杠上了。
紀允無奈搖頭,嘆笑一聲,回首望來,趁著丁庚放松不注意之時,一個刀手隨即揮出,瞬間打暈了固執的手下,下令跟隨在丁庚身邊的他帶的丁組小徒弟,把人帶到岸邊去休息等候。
目送走了人,紀允就那般決然的,帶頭走上了濁河上晃動的浮橋。
而然,與肖雨棲命運相同的是,哪怕他紀允再不怕死,卻也沒有料到,北鑫人居然會不惜舍了自己的十萬大軍于不顧,根本沒打算收攏殘部,而且不惜自傷損人不利己的,大面積的掘了濁河懸河,頃刻間,水漫濁河沿岸南北兩地廣袤的土地……
洪水來的那一剎那,身先士卒的紀允首先發現了不對,卻偏偏該死的湊巧,那一刻,他又遭到了來自袁哲安排的暗算。
那時的他,顧著身后跟隨得將領手下們,顧著自己帶領的十萬大軍,顧著舊都里頭的萬千百姓。
在危機來的那一刻,老遠的察覺,眼看著滾滾而來的洪流,紀允只來得及匆忙下了不容抗拒的軍令,令身后的那些,見他遇襲后紛紛圍攻而來,打算幫忙的將領們速速撤退,返回城內外安撫安排大軍與百姓后,自己迅速的與叛徒戰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