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霜妹子,你知道什么是氣運嗎?”
數千丈高空中,姬玄傲立船頭,俯瞰蒼茫大地。
狂風呼嘯,但被他撐起的氣機屏障擋在三丈之外。
許元霜也在氣機屏障范圍內,清麗的少女收回俯瞰的目光,側頭看一眼表哥,微微皺眉:
“你約我出來,便是為了問這個?”
氣機屏障將兩人的交談限制在方圓三丈。
姬玄瞇著眼,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道:
“不太放心,所以想再確認一遍。”
許元霜秀眉輕蹙,沒能聽懂他的這句話,斟酌一下,道:
“世間萬物皆有氣數,氣數各不相同,人獸草木,尊卑貴賤,這些因素決定了氣數的多寡。
“王朝也有氣數,不過在術士的說法里,這個叫氣運。”
姬玄收斂了笑容,目光遠眺,隔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道:
“七哥想問的是,氣運與氣數,是否相同?”
許元霜點點頭:“本質一樣,但個人氣數與國運相比,猶如滄海一粟。”
姬玄不再說話,遙望遠方,笑道:
“犬戎山到了!”
蕭月奴一眼掃過,看見了神拳幫、墨閣等春秋鼎盛的幫派,也看到了一些勢力次一級的幫派。
他們人數多的有幾十位,少的則不足十人,此時也都循聲望來。
齊聚在廣場的江湖豪杰們,眼睛一個個發亮,目光黏在萬花樓女子身上不肯挪開。。
其中打量蕭月奴的視線是最多的。
作為劍州第一美人,蕭月奴無論走到哪里,都是當之無愧的焦點。
若純粹只是美貌的話,只會招來男人的覬覦和褻瀆,但蕭月奴同時也是一位四品武者。
論個人戰力,在座的幫主門主們,沒人敢說能穩贏她。
強大的修為做根基,絕美的姿容為點綴,讓她成為劍州豪杰們夢寐以求的女人。
“諸位候在此處作甚?”
蕭月奴眸光流轉,面紗下飄出柔媚磁性的嗓音。
“曹盟主去后山了。”
“盟主不在府上,已去半個多時辰。”
“蕭樓主一路前來,途中可有遇到異常?”
武林盟豪杰們打開了話匣子,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另一邊,墨閣陣營,柳公子的師父看了一眼徒兒,順著他的目光,發現這個不肖弟子癡癡的望著風華絕代的蕭月奴。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道:
“你好歹多看看蓉蓉姑娘,我好找個由頭去萬花樓提親,給你娶個媳婦回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為父,當然要為弟子的婚姻大事操心。
結果這個不肖弟子,對蕭月奴癡迷無比,也不想想,是他這個癩蛤蟆能吃到嘴里的嗎?
柳公子小聲道:
“師父,您自己都沒娶妻呢,還是早點給我尋個師母吧。”
柳公子師父就說:
“為師是劍客,有劍就夠了,只有一心一意的對待它,它才能真心誠意的對待你。
“長路漫漫唯劍作伴,明白嗎。”
說話間,憐惜的摸了摸掛在腰間的佩劍。
這把佩劍是司天監替許銀鑼賠給他們的。
柳公子小聲抗議:
“師父,這把劍是我的。”
“為師不是說了嗎,等為師死了,再把這劍傳給你。”
中年劍客瞪眼,語重心長道:“你要真心真意的待它。”
“我會像師父一樣,待它如妻。”柳公子舔了舔嘴唇。
說完,師徒倆覺得,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點不對勁,對視一眼,雙雙沉默。
這時,盟主府內走出一名中年男子,儒雅隨和,有幾分讀書人的氣質。
穿著繡金銀線黑袍,戴著金冠,打扮的非常精致講究。
武林盟副盟主,溫承弼。
武林盟內部的制度,完全沿用當初老盟主的軍制,只不過調整了職位名稱。
大將軍改為“盟主”。
副將、軍師改為“副盟主”。
歷代武林盟的副盟主,以讀書人為主,注重智謀才華,而非武力。
“曹盟主已經返回,諸位,請隨我入內。”
溫承弼站在府門口,作揖道。
默契的,在場的門主、幫主出列,并肩走入府中。
弟子們則留在外頭。
蕭月奴與一眾幫派領袖進入盟主府,來到議會大廳。
臉型方正,氣質嚴肅的曹青陽,身穿淡青長袍坐在大椅上,望著聯袂而至的眾人。
待眾人入座后,他沉聲道:
“諸位,武林盟即將面臨一場危機。”
堂下眾幫主聞言,無聲的交換眼神,似是有所預料,沒有太過驚訝。
中小型幫派的首領沒敢開口,保持沉默。
逢著這場場合,大家只需要保持沉默,等待傅菁門開口變成。
九大附屬幫派的領袖里,穿著深青色短打的傅菁門高聲道:
“哪個不開眼的要招惹我們武林盟?打就行了,就算是朝廷的軍隊,我們也不怕。”
見話題已經打開,蕭月奴輕聲道:
“怕不是朝廷吧。”
傅菁門皺眉:“何以見得?”
他斜對面的一個肥胖中年人,嗤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道:
“用你只會打拳的腦子想了想,寒災洶涌,朝廷忙著穩定各方局勢,安撫百姓,怎么可能在這個節骨眼為難我們。”
胖子是劍州商會的會長,叫喬翁。
犬戎山腳下那座軍鎮的開支,大半是由劍州商會提供。
雷州商會是犬戎山的錢袋子。
傅菁門立刻看向曹青陽,后者頷首,又一次環顧眾人,道:
“此事說來話長.......”
當即,把龍氣的事情詳細的告之在座眾人。
龍脈之靈崩潰,化作龍氣散落中原..........
龍氣事關國運,事關中原安危..........
佛門金剛、巫神教高手,還有一個聞所未聞的天機宮,都在覬覦著龍氣
廳內一時沉默,聽完曹青陽的話,幫主們努力消化龍氣的概念,消化這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消息。
尤其是即將面臨的敵人,金剛兩個字,就讓在場的桀驁武夫沒有任何氣焰。
墨閣閣主楊崔雪嘆息一聲:
“龍氣潰散,導致天災人禍不斷,百姓凍死無數。
“外族虎視眈眈,意圖染指中原,我大奉已經到了這等地步了嗎。”
墨閣的祖師是個讀書人,科舉屢戰屢敗,一怒之下棄文從武,在劍州開宗立派。
該派的弟子,保留了讀書習字的風俗,平時著裝也偏向讀書人打扮,只不過把士子喜歡握在手里的折扇,換成了三尺青鋒。
楊崔雪此刻頗有些憤世嫉俗的書生意氣。
眾人寂然,堂內氣氛宛如凝固。
曹青陽聲音沉穩有力,不疾不徐:
“此事關乎朝廷存亡,但若是扛了,則首先要擔憂武林盟的存亡。
“本座不忍祖宗基業毀于一旦,但更不能容忍外族染指中原。特邀請諸位共御大敵。”
“盟主!”身為商人的喬翁首先權衡利弊:
“屬下覺得,這不是我們能不能扛的問題,而是扛不扛的起。”
傅菁門暴躁沖動,聞言怒道:
“有什么扛不起的。
“朝廷無能,不代表我們中原人無能。西域的禿驢和巫神教雜碎想搶奪龍氣,染指中原,欺負到家門口了。
“真當我中原人族沒人了?狗屁的金剛,他趕來,老子就敢打。”
千機門的門主韓蝎,陰惻惻的說道:
“傅菁門還是一如既往的沒腦子,不過我贊同他的看法。佛門勢力又如何,金剛就能在中原肆無忌憚的搶奪我大奉龍氣?”
墨閣閣主楊崔雪,輕扣了幾下桌案,問道:
“司天監那邊是什么態度。”
曹青陽道:“司天監會給予一定的幫助,監正二弟子孫玄機如今身在劍州,他是一位三品術士。”
在和孫玄機痛苦的語言交流過程中,他早已熟悉了對方的背景和品級。
“老盟主呢?”
問話的是個中年道士,武林盟九大附屬勢力里,白鶴觀的觀主。
曹青陽搖頭:
“老祖宗在閉關中,我剛才在后山等待許久,沒喚醒老祖宗。”
這.........堂內眾人心頭一沉。
老盟主是整個武林盟的底氣所在,在太平盛世里,他更多的是充當一個威懾手段。
可在強敵環伺的當下,老盟主卻不能出關,武林盟相當于丟失最大底牌。
這時,一直沉默的蕭月奴輕聲道:
“許銀鑼呢?”
眾人齊刷刷看向曹青陽,目光里帶著希冀。
曹青陽用簡單的點頭,給出肯定的答復。
呼.......幾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得知許銀鑼會來助陣,原本心里忐忑的部分幫主、門主,心里一下子安定許多。
老盟主閉關不出的情況下,僅僅一位三品術士,并不能讓他們放心。
況且,白衣術士是陌生人,實力如何?人品如何?會不會在情況不對后逃之夭夭?
這些都是可能存在的問題。
但如果是許銀鑼的話,他們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傅菁門哈哈一笑,振奮道:
“當日與許銀鑼聯手殺那個不知道底細的年輕人,如今又有機會共抗強敵,人生快事啊。”
另一個出手幫助過許七安的是楊崔雪,他則露出期待之色,道:
“彼時的許銀鑼不過甚至連五品都不是,還是曹盟主助他領悟化勁。
“而斬殺昏君時,他卻已是超凡武夫。不知道現在修為有沒有精進。令人期待啊。”
犬戎山南側山峰,被“移星換斗”掩蓋氣息的李靈素,站在一株巨松之上,眺望山腳牌坊。
“武林盟附屬門派基本全到了,軍鎮也在枕戈待旦,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圣子沉吟道:“但我覺得,武林盟的這些嫡系軍隊,根本派不上用場。”
苗有方站在他旁邊,一同俯瞰,問道:“何以見得。”
李靈素道:
“蓉姐身上有一件極品法器,叫御風舟。
“我要是那姬玄,我就乘坐御風舟而來,直奔后山閉關之處,擒賊先擒王。
“解決了武林盟的老匹夫,他們就大功告成了。之后,軍隊也好,武林盟的武夫也罷,都是任其宰割的羔羊。”
“這是最有利的戰術,那老前輩現在的情況明顯很糟糕。”
他說著,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許七安,試圖從他那里得到證實。
不久前,許七安很突然的把劍州的事告訴了他們,大戰說來就來,讓李靈素和苗有方措手不及。
雖說現場瞬息萬變,可這變的也太快了。
尤其苗有方,前一刻還在床上和姑娘們殺的難解難分,下一刻李靈素就闖進來,說不用廝殺了,戰斗結束!
苗有方當時人都是懵的。
許七安閉著眼,對李靈素的試探置若罔聞。
過了很久,他猛的睜開眼睛,望向遠處天空,道:
“來了!”
御風舟,三方勢力齊聚船頭,身為法器主人的東方婉蓉站在正中央,佛門兩位金剛在左側,姬玄團隊以及蒼龍七宿在右側。
下方,是一座連綿數百里的巍峨山脈。
犬戎山,《大奉地理志》記載,劍州有山,其上有獸,人面獸身,六尾,能吞月,名曰“犬戎”。
姬玄微笑著掃過眾人,道:
“許七安不知是否已在犬戎,穩妥起見,我們先行試探。
“異獸犬戎是神魔血裔,雖說血脈稀薄,但依舊不是尋常四品等對付,誰下去會一會它?”
武僧凈緣邁步而出,淡淡道:“我來。”
他有金剛不敗神功,防御力遠超同品級的武夫。
見師父度難,還有修羅金剛度凡沒有拒絕,凈緣抬指敲擊眉心。
“當!”
撞鐘般的脆響里,金漆自眉心亮起,流水般覆蓋全身。
凈緣縱身躍下飛舟。
盟主府。
曹青陽率領一眾幫主、門主,沖出大堂,抬頭望向天空,看見一道金色流光劃過,墜入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