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京察風云第十六章很潤這支規模龐大的軍隊,停在云州和青州的邊界,前方官道邊,立著一塊碑,上面刻著“青州”二字。
姬玄一夾馬腹,從陣列中沖出,馬蹄“噠噠”聲中,他來到中央方陣前方,側頭,望著帥旗下,馬背上,魏然而坐的主帥,笑道:
“戚帥,你覺得我們六萬精銳,加上三萬民兵,夠不夠監正殺?”
云州叛軍主帥戚廣伯,抬頭望向天空,淡淡道:
“我們的敵人,從來都不是監正。”
他五官清俊,眉心有著深深的“川”字紋,目光
姬玄也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收回目光,微笑道:
“先生潛龍在淵十五年,滿腹經綸不顯,猶如錦衣夜行,素袖藏金。但是,再過不久,整個中原乃至九州,都將知曉您的大名。”
戚廣伯是姬玄的啟蒙老師,此人在九州名聲不顯,卻擁有經天緯地的才華。
戚廣伯出身云州顯赫大族,年幼時習武,天資絕佳,到了十七歲修到銅皮鐵骨境,不知為何,突然失望至極的評價武道:
粗鄙!
便棄武念書,二十三歲靠中舉人功名,又搖搖頭,評價讀書:
非我所好!
然后是長達七年的縱情享樂,吃喝玩樂,青樓買醉,人干的事他干過,人不干的事,他也干過。
家人也看不過去了,想著打磨一下性格,讓他好好做人,便將他送入軍隊。
誰知戚廣伯參軍第一天,便愛上了軍伍生涯,評價是兩個字:
有趣!
隨后在數次剿匪中,屢立戰功,被云州都指揮使司提拔,一年內連升兩級。
彼時的許平峰,剛完成人生中的一個小目標——竊取大奉國運!
進行著第二個小目標,挖掘人才,培養親信。
他很快就被許平峰注意到,許平峰找上門,沒有立刻表達招攬之意,而是與他來了一場沙盤推演。。
推演的正是五年前那場轟動九州,必將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山海關戰役。
許平峰統率大奉和佛國兩大勢力,戚廣伯則率領巫神教、南北妖族、北方蠻族以及蠱族。
第一次,戚廣伯只堅持了半個時辰,便被逼到彈盡糧絕的死境。
兩人約好半個月后再戰。
第二次,戚廣伯堅持了兩個時辰。
兩人再次約定三個月后再戰。
一年后,戚廣伯一直堅持到山海關戰役中的大決戰,最后戰敗,他沒能打敗許平峰。
許平峰這才說:
“勝你之人非我,而是魏淵。
“隨我去潛龍城,二十年內,我讓你和他對弈沙場。”
戚廣伯義無反顧的加入了潛龍城,開始了長達十五年的潛心修行。
他幾乎一手組建了潛龍城如今的軍隊,發明了十幾種戰術,在他的革新之下,潛龍城的軍隊一掃沉疴,變成了一支真正虎狼之師。
戚廣伯勒住馬韁,昂首北望,喃喃道:
“國師騙我。”
魏淵已死,這三軍統帥的權力即使給了他,又有何用?
“先生此言何意?”
姬玄并不知道戚廣伯和許平峰當年的約定。
戚廣伯微微搖頭,看一眼學生,道:
“子素如今已是超凡境,九州之大,這般年紀的超凡屈指可數。今朝舉事,何嘗不是你揚名立萬之時。”
“那先生覺得,我與許寧宴相比,如何?”姬玄沉聲問道。
戚廣伯淡淡道:“勤能補拙。”
姬玄被噎了一下,苦笑道:“先生真是快人快語,不留情面。”
戚廣伯反問道:“你覺得我與魏淵比,如何?”
姬玄沒有回答。
戚廣伯也不在意,語氣始終平靜: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子素,正視自己,才能洞悉局勢。
“許七安比你強,不管天資、戰力,還是手段,各方面都要勝過你。若單對單的遇上他,必死無疑。
“但世上從來不會有絕對公平的情況,你仍有機會。你已經踏入超凡領域,即使有所不如,但只要站在同一境界,就意味著有可能性。”
姬玄緩緩點頭:“學生明白。”
戚廣伯沒在回應,看向身側的副將,道:
“全軍前進!”
副官以令旗傳指令給鼓手,瞬間鼓聲“咚咚”,九萬大軍整齊有序的前進,踏入青州地界。
就在這時,天空風起云涌,云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朝著叛軍拍下來。
隨著這只手掌拍下,整個天地的力量,似乎都被調動了。
戰馬受驚,士卒惶恐,大軍陣型立刻出現騷亂,尤其后方的民兵,一群烏合之眾,見到這等異象,嚇的雙腿發軟。
當是時,九萬大軍上空,凝聚出一座又一座陣法,一層又一層,大陣覆蓋小陣,小陣組成大陣。
砰!砰!砰!
在云霧凝成的巨掌之下,陣法一座座崩潰,清光宛如煙火,在大軍頭頂炸開。
層層陣法破碎的剎那,一道金光從大軍中升起,化作一尊十二雙手臂,手持各種法器,后腦燃燒熾烈火環,眉心有著紅色火焰印記的金身。
這道金身仿佛扛起天傾的遠古巨人,十二雙手臂撐起緩緩落下的巨掌。
雙方僵持片刻,云霧組成的巨手似是后繼無力,又似在角力中被金身不敵金身,轟然潰散。
云海之上,一白一金兩道身影御空而來,在某處停下。
正是許平峰和披著袈裟,裸露半個胸膛的伽羅樹菩薩。
許平峰風姿飄逸,一身白衣翻飛,立于云海之上,宛如謫仙。
伽羅樹菩薩臉色肅然,紋起的肌肉彰顯著傲人的力量,他腦后火環燃燒,帶來炙熱的高溫。
僅僅站在那里,氣息便如山般高大,如海般廣闊,象征著力量。
而兩人對面,是白發白須的監正,手里拖著一塊八角銅盤,此盤背面銘刻日月山川,正面刻著天干地支。
“相比起五百年前的初代,你的實力差的太遠。”
伽羅樹審視著監正,語氣平淡的做出評價。
“這是自然!”
許平峰笑容溫和,“初代時期,雖有昏君和奸臣禍亂超綱,但大奉根基還在,仍處在巔峰。而現在的大奉,先是國運流失一半,又先后經歷了魏淵的東征,以及席卷中原的寒災。
“監正老師現在的實力,恐怕不及巔峰期一半。”
監正面無表情的撥動天機盤,緩緩道:
“五百年沒動真格了,陪你們玩玩。”
陳驍又一次在甲板上看到了許銀鑼的幼妹,她正扎著馬步,小臉無比嚴肅。
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愛。
陳驍閑來無事,便靠著船艙,雙臂抱胸,在邊上旁觀。
一看就是半刻鐘。
可以啊........陳驍吃了一驚,他來時,這孩子就在扎馬步,時間肯定超過一刻鐘了,能在這么小的年紀扎馬步超過一刻鐘,都是基礎極為扎實的習武種子。
陳驍心說不愧是許銀鑼的妹妹。
于是開口說道:
“這孩子煉精境了?”
他問的是邊上啃著窩窩頭的南疆姑娘。
麗娜回頭看他一眼:“練氣境吧。”
她指的是戰力,力蠱前期是沒有氣機的,只有蠻力。
吹牛不打草稿!陳驍性格耿直,沉聲道:
“六七歲的練氣境,我還沒見過呢,許銀鑼也是在煉精境穩打穩扎,到十九歲才突破練氣境。”
麗娜邊啃著窩窩頭,邊說:“就是練氣境,不信你和她練練。”
陳驍當即找來一名大頭兵,這大頭兵是初入煉精境的實力,因為早非童子身,所以這輩子煉精巔峰就到頭了。
“你去和這孩子搭把手,注意分寸,莫要傷了人家。”
陳驍囑咐道。
“是!”
大頭兵一臉無奈,不愿意陪小孩子玩耍,但長官吩咐,他也能拒絕。
大踏步走到小豆丁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道:“小娃子,往這里打。”
小豆丁看一眼師父,麗娜點頭:“打贏有窩窩頭吃。”
小豆丁眼睛一亮,果斷出拳。
大頭兵飛了出去,重重撞在陳驍身側的艙壁上,捂著肚子蜷縮在地,吐出一肚子酸水。
!!!陳驍瞠目結舌,嘴巴張開,半天沒合攏。
“厲害,我來試試!”
陳驍大步走向許鈴音,打算不用氣機,和這娃子比一比蠻力。
許二郎正坐在書桌邊,一邊捧著兵書研讀,一邊低頭研究青州地圖。
“砰砰......”
房門敲響,一名士卒在門外喊道:
“許大人,您妹妹和同僚們打起來了。”
“什么?”
許二郎大驚失色,倉惶丟下兵書,飛奔著打開門,怒道:“怎么回事,誰敢欺負我妹妹。”
那士卒小心翼翼的說:“是,是您妹妹在欺負人。”
許二郎大步流星的奔出船艙,來到甲板。
甲板上,東倒西歪的躺著幾十名士卒,許鈴音煢煢孑立,宛如沙場上不敗的女將軍。
“嘔........”
一名粗矮的中年將領吐著酸水,掙扎著爬起來,叫道:
“扶我起來,我還能打。”
士卒們一邊捂肚子,一邊拉扯他,苦口婆心的勸道:
“頭兒,別打了,再打你把隔夜飯也吐出來了。這孩子是許銀鑼的妹妹,犯不著跟她拼命。”
那中年將領顯然是上頭了,用力一推士卒,叫道:
“我還能打,我還能打,嘔........”
許辭舊站在艙門口,默默捂臉。
遠離官道的寨子里,朝陽染紅了山頭,李妙真站在矮墻上,手里拎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俯視著下方兩百多名流民組成的山匪。
“你們的首領已經被我殺了,現在給爾等兩條路,一條是跟著我混,以后有飯吃,有酒喝。第二條是給這家伙陪葬。”
她提起頭顱示意一下,另一只手摸出地書碎片,傾倒出一袋袋的谷物。
一位穿著布衣的土匪,大膽的走過去,用鈍刀劃開麻袋,嗤還未剝殼的谷物從裂口傾瀉而出。
“是大米,是大米啊........”
歡呼聲響起。
“女俠,我們愿意跟著你。”
“以后您就是我們的大當家。”
落草為寇的流民們七嘴八舌的說道。
對流民來說,只要能填飽肚子,誰當首領都可以。同樣的,只要能填飽肚子,殺不殺人都無所謂。
他們殺人搶劫的目的,只是為了填飽肚子。
那些趁勢而起,割據一方的梟雄,并不屬于亂世中的基層。
李妙真滿意點頭,道:
“做我的下屬,就要守我的規矩,自今日起,不得打劫百姓,不得殘害無辜。
“我們只搶為富不仁的商賈和魚肉百姓的貪官。
“誰要是不守規矩,殺無赦!”
南疆,石窟里。
“啊”
伴隨著一陣尖叫,夜姬白嫩的腳丫瞬間崩直,腳背如弓,但床榻的搖晃并沒有因為她嘶啞的尖叫而停止。
這個過程又持續了半個時辰,在夜姬腳背繃緊了三次后,一雙小腳間的兩只大腳,腳趾突然扣住床鋪,粗壯的小腿肚一陣痙攣。
久別重逢的一對老情人,并排躺在床上,一個享受著余韻,一個進入賢者時間。
“多日不見,浮香姑娘的手段一如既往的高超。”
許七安贊嘆道。
夜姬“啐”了一口,嗔道:
“多日不見,許銀鑼怎么不給奴家表演沾枕三秒便睡的絕技了?”
她竟還記得初識時的小事,女人果然都是小心眼的,妖也不例外.........許七安擠眉弄眼道:
“那會兒不知道浮香姑娘是水做的,比春雨還潤。”
夜姬眨了眨眼,“這是什么說法。”
許七安摟著美人,侃侃而談:“這是典故,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躺了一會兒,夜姬心滿意足的說道:
“奴家服侍許郎沐浴吧。”
“不急,容我再浴血奮戰幾個回合。”
床幔開始晃動,薄被起起伏伏。
洞窟外,小白狐蹲在篝火邊。
“白姬長老怎么出來了?”
紅纓護法詫異道。
白姬嬌聲道:“夜姬姐姐說和許銀鑼有要事商談,把我趕出來了。其實他們在交配,不準我看。”
苗有方目瞪口呆,忽然就明白李靈素和許七安為何兩看相厭。
兩個人的相好都遍布九州各地啊。
紅纓的聲音陡然拔高:“交配?夜姬長老和許銀鑼.........”
他痛心疾首,認為夜姬長老是以身相誘,換取許七安的幫助。
白姬用最稚嫩的童聲,說出最下流的話:“夜姬姐姐在京城時,就天天和許銀鑼交配的。”
原來是老姘頭了........紅纓恍然大悟,側頭看向苗有方:“苗兄,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那時候我還沒跟著他混........苗有方就說:“這是許銀鑼的私事,我不好多說。”
浴桶里,浸泡在冰涼的水里,許七安手里捏著護身符,以元神傳音:
“國師,我是許七安。”
我是你的一生摯愛的許郎啊。
發出這段傳信后,許七安心情頗為復雜。
想起了給他造成極大心理陰影的幾個人格,比如色即是空的欲人格,比如柴刀時刻準備著的病嬌愛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