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張嘴看著林霜霜說完，細縫眼里都是驚訝，傷痕臉都繃不住的顫抖。
他大力搖手，嘴巴翕合著，是無聲的“不行，不行”。
林霜霜撇嘴：“我逮！不是叫你！你幫我扛就行！”
阿丑的搖手動作不夠了，開始甩頭，整個臉顫動的樣子可謂猙獰，都是無聲的：“不行不行，危險危險！”
林霜霜緊緊皺眉：
“哎，你這個人，我只是叫你幫我個忙，危險的事我做啊，你吃了我的飯了，你就要出力氣啊，別的事你別管。知道不？”
阿丑把剩的飯放回籃子，兩只手在林霜霜面前攤開，意思很明顯：我不吃了，但我也不干。
林霜霜氣壞了。
這個油鹽不進的啞巴！
算了，她指使不動他，還是去試著指使野豬自己走出來吧。
林霜霜一把提過籃子，忿忿的把筷子啊什么的收拾進去，連原先已經拿出來給阿丑的一包糕，她也收進去。
她還生氣的嘟囔：
“真不講義氣！我是急需要用錢我才要逮野豬的，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哪里知道我姐姐的醫藥費要好幾千呢！
要是逮著了野豬，好壞能賣幾百，到時候我分點給你就是！切，現在沒有了！我自己去！賣了錢都是我一個人的！”
她拎著籃子就走。
阿丑立刻追上來，頭在林霜霜肩膀兩邊晃來晃去。
林霜霜用眼角余光就知道，他的嘴一直不停的喊著什么，可惜，他喊不出來。
林霜霜沒理他，只管走。
走到洞口了，林霜霜感覺后面衣服被拉住，走不動了。
林霜霜大吼一聲：“放手！你干什么！”
阿丑立刻放手，但人跑到林霜霜面前，兩只手向下壓，做著讓她稍安勿躁的動作。
接著，他開始掏口袋，急急的，掏出來好多錢。
錢并不亂，一小撂一小撂的理的清楚。
阿丑把錢捧在手里，向林霜霜示意往洞里的石頭上去。
林霜霜愣住。
好多錢呢，目測有上千啊！
太想不到了！
這年頭，一般情況，成年人口袋里揣的錢不會超過一塊，而阿丑竟然揣著上千塊到處亂跑？
他不會是個江洋大盜吧？
她要去看嗎？
林霜霜呆呆的站著，阿丑放了錢，不斷的對她揮手。
他那細縫眼里透出的，是焦急但和善的光；
他不斷重復的動作，是無比的信任和真摯。
林霜霜走了過去。
阿丑把錢一撂一撂的放到林霜霜面前。
林霜霜默默數著，是二十撂。
最后，阿丑還掏出來一把散錢，當著林霜霜的面數了一遍，是一百十八塊。
這，應該是上回林霜霜分給他的賭資贓款。
阿丑把這些錢也整齊的放在那二十撂的錢上面，抬頭看著林霜霜，向林霜霜做了個推的動作。
林霜霜抽出一撂錢，數了數，是一百塊。
那么，也就是說，眼前這些錢總共是兩千一百八十塊。
林霜霜怔怔的看著這些錢，嘴張了好幾張，就是說不出來“我不要”。
這年頭，借錢也是不好借的啊，就算林霜霜想盡一切辦法，去和所有親戚借錢，并且順利借到了，也不可能有這么多錢；
就算林霜霜想盡一切辦法，弄到了野豬一家子，也順利賣了，也不可能得到這么多錢的。
該死！有了這個錢，貞奶奶的手術大有希望了啊！
骨氣、臉面、謹慎啥啥的，統統喂狗吧，她不想拒絕。
林霜霜深吸氣，說：“阿丑，這些錢，你不會是偷來搶來的吧？”
阿丑搖了搖頭，隨即指指最上面的一百八十塊，意思再明顯不過：這個算。
林霜霜不禁咧嘴笑了笑：“這也不算。這是葉大平偷我家錢的利息。”
阿丑也笑起來，丑陋又溫暖。
林霜霜把錢拿在手里，說：“那，這些錢你是自愿借給我的？對嗎？”
阿丑大力點頭。
林霜霜手一伸：“有紙筆嗎？我寫借條給你。”
阿丑輕輕搖頭，還擺手。
林霜霜又把錢放下了：
“那不行。你先把錢收著，我回家寫一個借據來，然后我才能拿你的錢。阿丑，我一定會還你的。
而且，既然你借了這么多錢給我，我就應該告訴你錢的去向，好讓你放心。
這些錢，都是用來給我姐姐治眼睛的，現在她在魔都第一人民醫院呢，我們做了最高級的檢查，醫生說經過手術，她……”
林霜霜詳細的把葉靜貞的情況跟阿丑說明了，最后加上自己的計劃：
“所以，現在我還差著一些錢，我想早點回魔都，再試試能不能掙一點。如果你找不著我，不要以為我跑了。
你的錢呢，我得等我姐姐手術成功以后，我才能去掙了還你，大概需要三四個月的時間，可以嗎？”
林霜霜非常認真的說著，卻能感覺，阿丑開始釋放出一種十分沉郁的氣息。
林霜霜定睛看他，卻見他整個人頹喪起來，雙肩也垂著，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林霜霜眨眨眼：“怎么了？你……不愿意借給我了？”
阿丑輕輕擺擺手，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說的什么。
他似乎很累的在石頭上坐下來，垂著頭不動，看不見表情。
只要不是不借錢，林霜霜就放心了。
她把籃子里的飯和糕又拿出來：
“既然你借了我錢，這飯你快吃吧，我得先回去一趟，等會兒我拿借據來，希望你不會改主意。”
林霜霜快步出山洞，到洞口的時候，回頭看一眼，阿丑還是傷感的坐著，沒動。
唉，或許她剛才說到治療什么的話，觸動阿丑的心事了吧？
不過沒有辦法了，現在她只想先顧好貞奶奶，別的人顧不上。
借了這么多錢的，她也顧不上。
林霜霜急匆匆出來，可不是單純為了去寫什么借據，她依然惦記她的野豬。
眼看著手術費數額越來越接近，她的賺錢欲望之火，越發騰騰的。
林霜霜挎著籃子先回了家。
鄭金娥和小美在灶間喝水。
鄭金娥看見林霜霜進來，不安的問：“冬雪啊，那個，銘陽他到底怎么……”
“都跟你說了，以后別在我面前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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