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霜沒對康彩珍瞪眼睛,只重重的喊了聲:“娘!”
這一聲,婉轉著,有些氣惱,有些撒嬌,有些責怪。
卻偏是這樣的喊聲,康彩珍受用無比:“好好好,我不她,我不罵她,行了吧?那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
“在醫院。”
“啊?在醫院干什么?”
“她跳河,胎像不太好,要保胎。”
“這個吃屎女……呃,咳咳,那,保得住嗎?”
“不知道。醫生,如果好好靜養,興許能。”
這是林霜霜自己的,她肯定得忌諱著康彩珍去吵鬧。
康彩珍沉默了半晌,:“那你,我要不要把她揪……呃,接回來?”
林霜霜:“唉,她一心想死,我瞧著,先不要了。實話,三哥真的不像話,你想想,要是葉銘陽也這么對我,我還不得氣死?你先別話!”
眼見著康彩珍又要豎眼睛罵人,林霜霜先豎了手指:
“我看,先讓三嫂靜一靜,你呢,逮著三哥好好問問,要是他都想離婚,你只硬拽住三嫂,有什么意思?不如讓他們好聚好散啊!”
康彩珍瞪眼:“這……不行!那彩禮錢怎么辦?”
“你要真在乎你的彩禮錢,你之前就該好好對三嫂。你想啊,你花了那么多錢,把三嫂娶回來了,這么大個活人,又能幫家里干活,又溫順伺候你,不定還能給你再生個大孫子。你就算買了頭牛,你也該好好對她吧?”
真的不知道怎么勸康彩珍了,林霜霜這么,也有點病急亂投醫的意思。
沒想到,康彩珍一拍大腿:
“呃……還真是啊!哎唷,我以前怎么沒想到這個理呢!我光想著我們娶了她,想怎么樣就這么樣了!對啊,就算買了頭牛,還得好好養著呢!何苦現在還能下牛崽子了!好了好了,雙雙,我相通了,別的話你不用了,我以后一定不罵她,啊不,我就算要罵她,我也好好的罵!”
林霜霜愕然。
這……搞半,得把人比作牲口,老太太才想通?
她這到底做了什么孽哦!
林霜霜抿著嘴半,不禁翻了個大白眼:
“娘啊,只怕現在遲了些!現在不單單是你了,三哥這種樣子,三嫂哪里肯回頭。”
“這個你放心!徐春好歹是頭牛,你三哥,牛都輪不上!我一定能把他逮回來抽他,我一定把那個妖精給罵走!那你三嫂還不回來啊?”
康彩珍一提妖精,立刻斗志滿滿的。
林霜霜趁機:“只怕這樣還不夠。我看,你怎么也得做點有誠意的事,我好轉告三嫂,也好暖暖她的心,看她有沒有轉圜的余地。”
“啥是有誠意的事?”
“你真心會對她好的表示啊。”
“表示?這……怎么表示啊?難道我還能抱她不成!”康彩珍很不屑。
“娘你看你,所以啊,你這個樣子,讓人怎么相信你會好好對三嫂嘛!叫我反正是不相信的!”
“你這孩子……”康彩珍嗔怪著林霜霜,撓頭,:
“要不,我有個銀鎖兒,還是你三哥時候,我好不容易從你奶奶那個死老太婆手里討來的呢,我拿給徐春?”
“……行吧,我試試。”
康彩珍不情不愿的進去了。
林霜霜看著她的背影,其實心里很矛盾。
唉!不知道為什么,她面對康彩珍,總是時不時有無奈和退怯、生氣和同情并存的一種心情。
這老太太,別的事讓人能氣死,但對女兒,實在真心。
真心得她林霜霜不得不也一點一點的,付出那么幾許真心來呢!
康彩珍很快出來了,拿著個手帕包,打開來,里頭是個很舊的銀鎖鏈,頂賭鎖頭估計是被孩子咬過了,凹凹凸凸的很不好看。
康彩珍還挺驕傲的:“瞧瞧,三四兩銀子哩!不錯吧?給徐春,可便宜她了!”
林霜霜接了,:“什么給徐春,你還不是想給你未來的孫子孫女?別記在三嫂頭上。”
“嘿嘿嘿,好好好,我不。那,你真覺得,我不去叫她,她能回來?”
“哪兒那么容易。”
“啊,那怎么辦?”
“看看再。”
“這,她一個女人,懷著孩子,她不回來,準備怎么辦?”
“你又來了!你就給她喘口氣吧,我看看,能不能給她找個住的地方,讓她先過的開心些。”
“這,她不回來,地里的活怎么辦?我一個人做?”
“你!你怎么想的出來的呢?她現在胎像不穩,你還想著讓她回來種地?你兒子是干嘛吃的?還有你丈夫呢?這些人你不用你只想著個孕婦?行了,東西還你,我不要管你們的事!”
林霜霜氣的把銀鎖一把塞在康彩珍懷里,大步出門,大力的推自行車。
真的是沒法和這老太太。
老毛病根本改不掉的。
偏康彩珍只吃林霜霜這一套,趕緊追出來:
“哎哎,雙雙,我不了不了,好好,我真不了,好好,我不去,你看著辦啊,給她透氣透氣,我不了。”
也就對著林霜霜,康彩珍算是服了軟。
林霜霜假裝撅著嘴,揣了銀鎖鏈,回了山角村。
唉,明再去和徐春那邊問一下。
徐春人老實,性子也軟,這會兒心里存在氣惱,就尋死覓活的,但到底是不是真打定主意了呢,也是不準的。
畢竟這個年代,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真的離了婚,日子是非常難過的。
凡事哪里可以那么想當然,真離婚就離婚了?
可別提啥女人獨立了,年代不一樣啊,女人要自信強大的獨自生活,是要有社會能量支撐起來的。
先兩頭勸勸吧,行就行,不行再給徐春安排。
而林霜霜剛到家,迎頭碰上鄭金娥。
鄭金娥喜笑顏開的拎了一籃子棉籽,正要出門。
“霜霜啊,你回來了!”她看見林霜霜回來,馬上迎上來:
“哎,你的真對啊,奇怪了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地里一看,哇,我們家的地,又松又軟,根本不用翻!我稍微挽出條壟來,就直接下了棉籽,泥土只要用腳推推,就松松的蓋住了!你看,我一個人一會兒就弄了半畝地,那,還有這半籃子棉籽下去,就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