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金娥聽林霜霜一提起何經理,反倒愁了:
“那個何經理啊,好是好,但我覺得不合適啊,別的先不說,他穿了個筆挺的西裝,一坐在我們家桌子上,我就覺得我都不敢再坐上去了啊!咱們鄉下小戶人家,還是別了吧!光他那個李阿姨,我都覺得我不會和她打交道啊!”
林霜霜笑著搖搖頭:
“娘,這個事不擔心的,他要是真看重我們姐姐,自然就會放下身段的。但不管什么樣的人,主要還是得姐姐自己喜歡!娘,反正我這兒跟你說句話,咱家永遠不會嫌棄姐姐的,她愿意在家住著就在家住著,她愿意嫁人,那我和銘陽還得幫她把著關呢!”
鄭金娥肩膀一松,呼出好大一口氣,笑了:
“哎!可不就是你們當弟弟弟媳婦的好,才讓她現在越來越有主意了嘛,好好,反正我啥都是聽你們的。”
這邊婆婆媳婦說著家常,分外溫馨,外頭,太陽照著康彩珍和黨橙橙,依然淚眼婆娑。
康彩珍從輪椅上搬到了椅子里,緊緊拉住黨橙橙的手,絮叨著往事:
“……那個老東西,就不是個好的,我嫁到這家,從早到黑的干活,生了你哥哥幾個,她不說給我帶帶,她就知道從我手里拿吃喝,一個不當心,她就跑出去說我對她不好。我以為,她也不過是個搬弄是非的壞老婆子罷了,哪里想得到,她竟然能把你給賣了!”
“她要是早跟我說,她把你賣了,我不就早去找你了么,可她和林湖寶那個王八蛋說啥,你死了,生下來就是死的!我傷心了著傷心著,不還得養你姐姐,作孽呀!倒叫你吃了這么些年苦,作孽呀!我的小喜啊,沒有娘的孩子,該多苦啊!我自己就是沒有娘過來的啊,我的心啊……”
康彩珍不住的捶胸口。
其實,康彩珍的方言口音很重,黨橙橙聽的也是半懂不懂,但是看著康彩珍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黨橙橙泣不成聲,撲倒在她懷里:“媽媽,媽媽……”
徐小春哄睡了孩子,在一旁看著,也是不住的抹眼淚,偷偷的和林明說:“明哥,改天,我想給我娘送雙保暖鞋,行嗎?”
林明白了她一眼:“送唄!好像我不要你送似的!唉,被娘這么一搞,我真覺得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起來,我爹,還有你爹,都不是啥好的!”
徐小春抹了把眼淚,笑:“也不是,明哥你不是挺好的?咱倆好好過日子,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林明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中午飯,林明和葉銘陽兩個男人輪流當主廚,鄭金娥打下手,煮出了八個菜,擺了一桌子。
康彩珍坐在中間,林霜霜和黨橙橙坐在她兩邊,康彩珍緊緊拉住兩個女兒的手,和鄭金娥說:
“親家,我康彩珍啊,活了五十歲了,可今天,才是我真的活著了,我開心,我以前的日子,都是白活的,我現在開始,要好好的過我自己的日子了!我今天,要和你說,以前我不是人,還打了你,我作孽了,以后我不會了,我好好的做人,給我兩個孩子積福!”
老康這么一說,鄭金娥就抹眼淚了:
“親家,看你說的啥話,哎喲,看你說的,我不怪,我一點沒往心里去,說來說去,咱們不都是為了孩子們好么?你別那么說,你要說這個,我還得說,我要向你學,我就是啥事都太軟弱了,我家靜貞才會嫁了個狼崽子,我當初要是也有你這份子潑辣,靜貞也不至于現在落得一個人。所以啊,我也跟你學,我也要好好的做人,給我家兩個孩子積福!”
兩人在那兒互相謙虛,林明蔫蔫的擱了筷子:“娘,那我呢?我就不是你孩子啦?真奇怪,我做錯什么了!”
康彩珍瞪了他一眼:“老林家的種!不是好東西!”
林明憋屈的不行:“娘!那兩個妹妹就不是老林家的種啦?怎么她們就是好的,我就是不好的呢?真是的!”
康彩珍氣哼哼的:“女兒是嫁出去的,不用隨老林家的種!反正老林家也看不起她們。兒子就不是,怎么長都是隨那個破人家!哼!”
林霜霜哭笑不得,還得給林明打圓場:
“娘,哥也是你的孩子,他不是都跟著你過了嘛,那什么,還有,他不是還給你生了康益清和康而婷倆孩子呢嘛!”
康彩珍這才點頭:“倒也是啊!算了,看在我康彩珍的兩個孫女份上,我也不和你計較了。你給我聽清楚啊,你們夫妻倆,都是靠著兩個孩子,才算是我家的人啊!”
眾人都偷笑。
林明和徐小春也習慣了,只好跟著點頭:“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這才算是一起吃起了飯。
黨橙橙給康彩珍夾菜,倒水,非常的細心體貼,還主動和林霜霜說:“姐,我晚上和媽媽住吧,聽說平時都是鄭阿姨照顧她的,太謝謝了,我在這兒住幾天,都我來照顧媽媽吧。”
康彩珍聽著,忍不住的傷心起來:“孩子,我沒照顧過你一天,現在我老了,你卻要來照顧我……”
橙子說:“媽媽,不是這樣的,我很想有媽媽,你好好活著,我就開心了。”
母女倆又是一陣噓吁。
下午四點的時候,估摸著小美幼兒園放學了,葉銘陽就去東山鎮接了葉靜貞母女,和英疆。
英疆到蘇城小院的時候,林霜霜正陪著黨橙橙和康彩珍一起坐著說話。
林霜霜一見英疆進來,就想試試這個老頑童,是不是能認出她和黨橙橙的不同來,便只是和黨橙橙一樣,端正坐在康彩珍身旁,不出聲。
而英疆呢,一進屋,眼睛在林霜霜和黨橙橙的臉上各瞥了一下,便對著林霜霜“咦”的一聲。
林霜霜剛笑了一下,心想,哈哈,老頑童果然沒認出來啊!
誰知道下一步,英疆就一下子晃到了林霜霜身邊,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握住了林霜霜的手腕,探起了脈息。
林霜霜驚訝的看著他:“老祖宗,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