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心遠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魏燃,暗想:原來此子就是當年河洛之地出身,命犯煞孤星者。竟機緣巧合之下成為大將軍的養子,卻是不好直接下手,嗯,此事必須稟告掌教真人。
李承業見馮心遠久久不話,起初以為他是在進行卜算,但并沒有見他掐指訣,很是奇怪。
不由開口問道:“道長,我兒命理如何?”
馮心遠回過神來,笑了笑,心下卻想,命數?呵呵,此子日后必亂下,我又如何能當著你這個權傾下的大將軍開口。
即便掌教真人是國師,但要這么對付他,卻也不好出手。
不如這樣,此子出身如此詭奇,坊間必有流言!我便將此子身世不祥之兆加深,令其在府中多遭排擠歧視,進行打壓。
這樣即便不能除了他,也能壓制他的成長,令其日后無能為害下!
馮心遠主意打定,再看了眼魏燃,卻只覺這個孩子身形發育遠異常人,尤其雙眼,總顯得一副心思沉重的樣子,完全沒有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童真,便是與他的兩個兄弟站在一起,也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帶上這種觀點后,他越看就越覺得魏燃肯定是師兄所的那個禍亂下的人,并且聯想到歷史上諸多奸臣叛將,最典型的就如篡位的王莽,這更加堅定他要為大唐社稷驅除禍害的決心。
于是對一只殷殷相盼的李承業道:“此子生自亡婦胎中,又伴隨野狐、長星出世,此乃大兇之兆……”
話未完,全府上下臉色盡皆劇變!就連魏燃的雙目也射出十分可怕的精光。
馮心遠正好與魏燃一個對視,隱約察覺到了魏燃在方才透露出的殺機。心下冷哼一聲,年紀幼,便有如此戾氣,不愧是禍亂之源!
“縣侯,貧道觀察此子生辰八字,命格極硬,自出生開始就克盡身邊親族。其命犯煞孤星,注定一生孤獨,累及親人!”
“夠了!”
李承業暴怒,一掌將紅木桌案拍碎,騰身而起。
馮心遠原以為此子不過是李承業的養子,在一般的豪門當中,這種所謂的養子也叫做假子,表面以父子相稱,實際上卻是主家為了家族利益,而培育出的忠狗。
所有豪門假子培養過程,灌輸的一個核心思想便是不惜一切代價忠誠主家,并且忠于血脈繼承人,為主家拋頭顱灑熱血,不惜性命保駕護航!
白了,就是一個高級的家將,絕對的死士,地位比家族的下人要高,但絕對低于血脈宗親。
但是看到李承業表現出的狀態,馮心遠才發覺自己理解錯了魏燃在縣侯府的地位。李承業看起來根本不是將其當做假子,而是真的當成親子對待。
這令馮心遠有些措手不及,也有些瞠目結舌,竟然有這樣的豪門?
“馮道長,李某敬你是世外高人,卻不想你和那些市井人沒有任何分別!信口雌黃,搬弄是非!一個生于亂世的孩童,親族盡沒于亂兵,身世無辜可憐,卻要屢遭世人輕賤,這便是你們這些方外人士所謂的命理道?!”
馮心遠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同樣站了起來。他武功已至后大圓滿,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再加上自身雖無一官半職,但作為國教純陽教內的重要長老,無論在江湖還是朝堂,都有相當高的地位,也不會太過畏懼李承業的怒火。
此番面對李承業,氣勢絲毫不弱,甚至大有拂袖而去之意,場面氣氛幾近凝固。
魏燃心下冷笑,暗道:我特么成華英雄了,居然給我來個命犯煞孤星,魔鬼這樣安排我投胎,是要把這次諸任務變成地獄難度?
“師父,如果我是煞孤星的命格,那該怎么辦?你能告訴我嗎?”魏燃壓下心頭火氣,面色平靜溫和的道。
馮心遠對魏燃已經有了成見,雖見他表現得溫和有禮,卻仍然語氣冰冷的道:“人生于地,除道法自然,也當順應命。”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讓魏燃順應命,不給家人帶來災禍,就該自己主動做出取舍。
但魏燃卻從另一個角度道:“上有好生之德,如果我是煞孤星,那么我的命便是要為身邊之人帶來不幸,敢問師父,定國若要順應命,是否該努力讓身邊的人變得更加不幸呢?”
魏燃這句話很有意思,開頭一句上有好生之德,就是暗示自己不想做出犧牲自我的取舍,并且道好生,那也不應該逼迫自己去死。而后面的話,都是以保證自己活著的情況做出的反問。
馮心遠語氣一滯,如果按照他所的順應命之言,煞孤星的命自然是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這種命如何順應?
如果為了避免不幸,那么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將煞孤星命格的人斬斷,那從某種程度而言,難道不也是一種逆抗命?更何況上還有好生之德呢。
馮心遠被魏燃一句話,便帶入到了邏輯矛盾的怪圈中,一時間根本不知如何回答,因為他的理念本就荒謬,自然怎么回答都是錯誤。
但他又不愿自承從所習的道家理念是錯誤的,因此只能無視這個邏輯矛盾,變得更加惱怒。暗想,這小子牙尖嘴利狡猾得很,竟然一句話便差點動搖貧道的道心,哼,果然不愧是師兄的能傾覆社稷的災星。
王氏學識豐富,代入到馮心遠的角度,自然能夠看出他此時的狀況,暗想:定國這孩子,平日里便沉穩早慧,不想一句話便將純陽教的世外高人給詰問成這樣,呵呵。不過他看起來有些惱羞成怒,真要撕破了臉,對我們李家也不是好事。
于是過來打圓場道:“馮道長也許言重了,命理之談畢竟虛玄,不可盡信。今日原本就是拜師之日,何必讓一些虛玄之談壞了正事。”
著拉扯了一下李承業,兩人走到一旁,王氏附耳道:“夫君,孩子畢竟已經奉茶拜師,名義上馮道長已經是孩子們的師父。而他又是國師的師弟,背后關系錯綜復雜,牽扯朝堂與江湖,不可輕易得罪。
此番如果因一些虛玄命理之,悔了師徒之禮,傳出去后,恐怕便會將純陽宮上下盡數得罪。畢竟如今圣上崇道,純陽教又為國教,此舉殊為不智。定國這孩子的事,不妨容后再。”
李承業仔細思索一番,覺得也是這個道理,他想出將入相,武的方面已經走到極致,再走下去只會功高震主不會有任何好結果。
所以未來必定是向治國理政這方面發展,大唐推崇三教合一,不獨尊某教,雖可能因皇帝個人喜好有所偏重,但三教治國之從未失衡。
他想讓純陽宮的馮心遠收自家孩子為徒,打算的也是借道教支持而入文政之路,再加上妻族也是儒教大族,等于獲得兩教支持,未來的仕途可以走得更加平坦。
李承業走回到馮心遠身前,拱手道:“馮道長,李某武夫出身,言辭粗魯,多有得罪,還請諒解。日后光嗣和劍星還請道長嚴加教導,李某感激不盡。”
話中聽不出多少道歉的誠意,但已經是個不錯的下墻梯。馮心遠再怎么自傲,也不會這么不將當朝大將軍的面子放在眼里,自然做出一副放下成見的模樣還禮。
“縣侯言重了,是貧道口無遮攔胡言亂語,壞了禮數,該賠罪的是貧道才是。日后,對于光嗣和劍星,貧道必定傾囊相授,絕不藏私。”
兩人提也沒提魏燃,顯然即便魏燃已經拜了馮心遠為師,但那也只是名義上的關系,實則李承業也不會讓馮心遠來教魏燃。
至于兩個親子,畢竟純陽教的武學實屬玄門正宗,且后勁十足,最適合成就武學先之境。再加上這個道士也確有學識,只教孩子武功和學問,倒是不虞有他。
品德方面,李承業自問自家的二夫人王氏能夠把握得住,她既然認可馮心遠來教導孩子,明她能夠把握得住關鍵。
在李承業讓李光嗣和李劍星到馮心遠身邊去的時候,魏燃卻臉色平靜的出了一句話,“我命由我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