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殺的那人,武功是后天大圓滿境界,在江湖上也可稱作是一流高手,但在魏燃那一戟之下,連防御動作都做不出來,便身首異處。
此番一言不合就殺人的舉動,讓隨船眾人都是心下狂跳,又驚又怒又怕。原本還有人想找回場面,但權衡雙方實力之后,便再無信心前往挑戰。
那一戟用武林中的話來說,就是技進乎道,尋常武技莫能當矣。
因此只能色厲內茬的說道:“李定國!你想連累你爹么?若是張內侍掐斷正在平叛的左神策軍補給,你爹必定身死疆場!”
魏燃轉頭望向那人,眼神中的殺意毫不掩飾。
“張振掌管著我爹的后勤?”
“沒錯!你招子最好放亮點,莫要一時沖動,壞了你爹性命。”
魏燃看了眼手中大戟,那人連忙往己方人群中鉆去,魏燃見狀,譏笑一聲。
“我只是來迎接公主殿下,你們一路監視得也夠久了,接下來的和親事宜,便交給我們鳳林軍吧。”
“這……這怎么可以!你這是要破壞兩國和親!”
魏燃不去理會他人,策馬步步緩行,擋在他面前的宮中護衛如劈波斬浪般往兩邊退去,無人敢攖其鋒。
“公主殿下,請上馬。”
魏燃身側還有一匹大宛馬,一身素白的壽寧公主輕巧的躍上了馬背,整個人活力仿佛再現,比在船上的時候更加生動。
二人在五百鳳林精銳的簇擁下,并轡前往鄯城。
魏燃在此地毫無顧忌,他的名頭已經傳入中原。那些叫囂著要懸賞他首級的正道人士,卻沒一個敢來此地找他麻煩。
因為他現在已是軍閥,一鎮軍閥可不是原先的江湖浪客所能比擬的。
“公主殿下,你可心甘情愿進行此次和親?”
“李少將軍又如何以為呢?”
“哈哈,昔日文成公主身邊隨侍何其豪華龐大,可她本人又如何愿意嫁給高原之上的野蠻人?國不能守,以女子為禮,和蠻族之親,此為大唐武人之恥也!”
魏燃言辭慷慨激烈,李云昭只一路傾聽,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眸中亦有晶瑩之珠未曾滑落。
“公主若是不愿,我鳳林軍可為公主近衛!今日只需公主一句話!”
此言一出,公主隨架盡皆惶然,這鳳林軍也想造反?啊,是了,這個李定國本就是朝廷欽犯,如何會將朝廷權威放在眼中,那我們又該怎么辦?
然而李云昭卻說:“感謝少將軍好意,云昭雖然不愿。然而畢竟是皇命,若是連云昭都與大唐藩鎮一起抵抗皇命,朝廷權威卻又如何保證呢?”
魏燃笑了笑,卻不再說話。
當日與李云昭一起見過趙玄清,步闌珊和吳心菲也在現場,算是故人相見。夜晚,李云昭卻堅決返回隨嫁隊伍中,謝絕趙玄清的邀請。看上去她雖然不愿和親,卻仍然堅守朝廷的命令。
之后幾日,魏燃、趙玄清、步闌珊、吳心菲等人,一路伴隨公主隊伍,沿著唐蕃古道,來到了進入到石堡城防御體系所在。
魏燃指著當地地形,述說著不久前這里發生的一場場戰斗。壽寧公主也是在此地首次見到了熱氣球,可以載人于天空蜉蝣,她與隨行之人盡皆震撼。
武威軍已在此駐軍立寨,但此時,本地駐扎的兵力顯然要多于往常,并且兵馬調動頻繁,仿佛隨時都將出戰。
監視壽寧公主的一干護衛隨行不通軍事,不知情報,并未發現異常。由于白日一邊行走一邊游覽,十分緩慢,并沒有如期到達大非川邊上的莫離驛。
夜晚只能于此地軍堡當中住宿,待明日,再啟程前往大非川。
云丹結那都自從石堡城兵敗后,并沒有返回遠在數千里高原之上的邏些城(拉薩),畢竟敗軍而回,他的威望會在部族當中受到極大影響。
因此在積石山脈以西,黃河岸邊一處名叫多瑪的地方舔舐傷口,隨時準備反攻回吐谷渾故地。反正他帶著游牧而來的十五萬部族人口,盡是男女青壯,依賴游牧也能逐漸發展強大。
十五萬人戰斗力雖然不一定都如自己身邊的職業戰士強大,但相比農耕的漢人平民,已經算是合格的戰士。
因此他帶領部族徘徊當地,不甘心就此離去,而且這段時間還沒少派人下山試探。
但魏燃的鳳林軍復仇欲望強烈,云丹結那都手下偽裝成牧民或者馬匪的幾次試探,全部都被鳳林軍的騎兵當做練兵對象完全消滅,手段殘忍狠辣。
再加上有黨項人的幫助,原本在高原上不識路的鳳林軍,對地形、山勢、河流了若指掌,更非常清楚吐蕃牧民的生活習慣,因此出手極為精準,戰斗力強悍。
讓云丹結那都屢次打消進軍的想法,一直在等時機。
直到一日,他們在高原上截住了大唐朝廷派來的和親密使,這才知曉大唐朝廷有意和親的想法。
這徹底打動了云丹結那都,讓他看出大唐朝廷與地方藩鎮中間的巨大矛盾。
朝廷是不想坐看武威軍變得越發強大的,而云丹結那都本人,也想消滅這支讓他十分痛苦的軍隊,好占據河湟隴右之地。
吐谷渾故地還有河湟隴右之地,在他看來,就是可以成就王霸之業的根基所在。
而他的故鄉邏些(拉薩),已經越來越不適合居住發展。
那里先是遭受奴隸造反,受到嚴重破壞,就連祖宗的陵寢都被奴隸盜挖破壞,即便成功被貴族鎮壓,卻也已經殘破不堪。
而且上面的氣候越來越寒冷,一年當中有大半時間都不適合出門。在他小時候,邏些地區的氣候還可以種植些麥子、粟米等作物。
這些農耕技巧還是文成公主帶來的漢人農民教授的,也是他們吐蕃部族能夠強大到橫掃四方的根基所在。
但現在上面的氣候冷得只能種植青稞,純粹依賴耕種已經無法養活部民,必須依靠游牧,放養些耐寒的牦牛綿羊,才能保證族人生存,這也令吐蕃部族從半農耕半游牧退化回到了游牧的狀況。
而游牧是無法養活大量人口的,沒有足夠的人口,如何能夠成就松贊干布的偉業!
所以必須到高原下面,尋找更溫暖的地方,才能將吐蕃部族發展強大,這也是他云丹結那都一生夙愿。
可惜連敗給李承業父子二人,導致他如今功業極有可能功敗垂成。但他現在根本來不及痛恨李承業父子,他年紀已大,雖有仙尊指引,五十余歲的年紀還有三十余歲的身體和精力。卻仍要抓緊每一個機會,打下一片適合部族穩定發展的地盤。
這次和親,云丹結那都非常重視,自然不可能如大唐出嫁文成公主一般,讓公主從長安遠行到高原頂上的邏些,那可得有六千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