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的籠罩著整座城市,直到看到街邊還沒來得及更換的招牌,蘇笑才意識到現在是6月。
今年的天氣格外的反常,龍骨花也不開了,明明是夏天卻下著不講道理的雪,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但不管是元老們,還是底層的民眾,都清楚一件事,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黑鐵之城會凍死很多人。
就像半個月前的圣都一樣。
誰也沒想到會在六月的時候還要裹上棉襖,對于這場嚴寒的蔓延人們顯得有些猝不及防。
因為現在比去年冬天還要冷,冷的讓人害怕。
盡管城主府發布了多次消息,表示這次只是幾十年一遇的嚴寒而已,大家不必驚慌,但黑鐵之城也就存在了三十多年而已。
蘇笑頂著大風艱難的走在路上,看見一戶人家似乎是沒關好門,在狂風的吹動下搖搖晃晃,屋子里面透出來的燈光也隨之一閃一閃,像是某種信號一樣。
蘇笑搖搖頭,只是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燈光便繼續前進了。
或許是錯覺,又或許是心理作用,在那燈光的照射下,蘇笑感覺自己的身體暖和了許多。
他看著路邊那些被凍死的平民,深深地嘆了口氣,卻有些無可奈何。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也救不了他們。
這些遺骸大概第二天早上就會被收走,由于保存的很完好,作為燃料的價值也是極大。
雖說這是黑鐵之城多年以來的傳統,但對于這么一個秉承著入土為安的情懷的人來說,看見這一幕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蘇笑此行的目標正是一座貴族的府邸。
他是受代理會長虞寒的委托,來取回一件珍貴的造物原型。
所謂造物原型,便是上古時期所留存的,介于萬解與神工之間的珍貴原型。
但因為是殘破的存在,除了煉金術士會拿來參考之外,也就只有貴族會將其拿來當裝飾品。
而這種珍貴的原型,雖說不能使用,但畢竟具有很高的收藏價值,因此青蘋果學院也不放心派一般的學員來取,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因此這個差事便落到了蘇笑的頭上。
蘇笑自然明白虞寒的用意,她是想讓自己出去走走,轉移一下注意力,也減少一些對青禾的怨恨,以及對柒月的思念。
畢竟,這件獅文所需要的造物原型,也是通過青禾的安排才從這家貴族借到的。
走了不知道多久,蘇笑終于抵達了那豪華的府邸,隱隱約約還能聽見里面的歡聲笑語。
蘇笑看著府邸外那些不著寸縷的女人的遺骸,沉默了很久,才緩緩的叩響了房門。
面色陰沉的管家打開房門,看到蘇笑不免有些意外,但目光一掃看到了蘇笑身上的青蘋果學院的肩章,瞬間便明白了蘇笑的身份,露出一抹笑意,客客氣氣的將蘇笑請了進去。
“蘇先生您先稍等片刻,可以自由的在這院子轉轉,我去稟報主人。”看著管家離開的背影,蘇笑嘆了口氣,目光掃向這富麗堂皇的院子。
盡管只是一墻之隔,但蘇笑卻有種從冬天到夏天的感覺。
院子里不僅是烈日炎炎的高溫天氣,庭院的擺設與花草的選擇也是夏季時才有的樣子,似乎這座庭院并沒有受到異常天氣的影響,依舊過著正常的春夏秋冬。
除開花木,還有很多身著內衣的少女,正滿臉羞澀的站在墻邊,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
這不是蘇笑第一次踏入貴族的府邸之中,上次克瑞斯獨闖宋元老的府邸,他跟著青禾一行人也跟著進去草草的逛了逛。
或許是來不及細看的緣故,那日蘇笑所看的宋元靈府邸,遠不如今天的這座豪華,奢靡。
“居然是蘇同學親自來的,實在是榮幸之極啊。”一身酒氣的青年摟著兩個一絲不掛的少女直接從里屋走了出來,想必這就是蘇笑要見的貴族丁真了。
丁真醉眼朦朧的看著蘇笑,一邊給他講這兩天的趣事,一邊讓管家去取那件被他丟進倉庫里的造物原型。
蘇笑安靜地聽著,時不時的點頭應聲,面色平靜。
“蘇同學,不瞞你說,我原來也是青蘋果學院的學生。”丁真醉醺醺的摟著美姬,笑意盈盈的說道。
蘇笑聞言一愣,試探著問道:“丁先生是哪一屆?想必是我的學長才對。”
“比你大一屆,只不過我成績不達標,被青禾學姐趕回來了。”
蘇笑訕訕地笑笑,剛想安慰幾句,卻聽到丁真一臉真誠地說道:“我還是很感謝青禾學姐的,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我入學靠的是家族里的特殊貢獻,不管是實力還是天賦都跟其他的學生相差甚遠。
而青蘋果學院又有很多涉及生死的試煉與任務,我要是待下去必死無疑。”
蘇笑沉默地點點頭,回想起了自己剛入學的時候,心里微動。
“我既然認青禾是我最好最真的學姐,那你就是我的姐夫了。
既然這樣,我問你一件事。你知道青禾學姐為什么總要把我這種特別入學的學生趕走嗎?”
蘇笑聞言一愣,搖了搖頭。
丁真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靠近蘇笑耳邊,小聲地說道:“傳說青禾學姐當年死在戰場上的那個妹妹,就是特別入學進來的。青禾學姐一直在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蘇笑身體微顫,突然明白了什么。
而一旁的管家則是有些為難的看著丁真,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丁真也自覺失言,尷尬地笑了笑后,豪爽地說道:“這種私事還是留給你們小兩口慢慢說吧,我就不廢話了,這是青禾學姐要我交給你的東西,你看看對不對。”
看著丁真手里的造物原型,蘇笑有些感激地點了點頭,伸手接了過來。
再三拒絕了丁真想要自己一同加入狂歡的邀請之后,蘇笑收好了造物原型,邁步踏出了丁真的府邸。
看著府邸外的那些遺骸,再聯想一下丁真之前所說的趣事,蘇笑突然明白了什么。
底層的民眾不知道已經凍死了多少,但這些與貴族們無關。
他們在自己火爐燒的讓人出汗的庭院里,只著寸縷,喝著冰飲,盡情的享受著屬于夏天的歡樂。
但底層的女人又新增了一種賣身方式。
火奴,她們自愿成為貴族們褻玩的對象,為的只是進入那溫暖的房屋之中,不被凍死。
只是這些女人不知道的是,她們當中的大多數,都在第二天被扔了出來,凍死在府邸外,然后被城主府的收尸隊收走,準備加入焚靈爐中。
畢竟是六月,城主府的準備都不太充分。按照往年的經驗,三月的時候焚靈爐就該熄滅的,但卻一直挺到了六月。
然而,它最終還是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