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煙帝國，一座偏僻的小城市里某處民宅。
“蘇笑笑，起來喝藥了。”綠頭發的少女坐在蘇笑的床前，耐心的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好。”蘇笑接過黑色的藥湯，一飲而盡。
這種加了灰葉枝的藥湯味道很苦，即便是熬湯時所散發出來的味道都讓鄰居叫苦不迭，然而蘇笑就這么直接喝了下去，好像根本沒嘗出味道一樣。
“蘇笑笑你倒是多笑笑啊，你名字里帶個笑卻從來不笑。”綠頭發少女滿臉幽怨地盯著蘇笑，想從他那張還算好看的臉上找到一絲情緒變化，但是她失敗了。
蘇笑擠出一絲微笑：“我笑的次數也不少吧，比如現在。”
“這些都是假笑！”綠頭發少女很是不滿地打斷了蘇笑，小聲地埋怨道：“什么時候你能發自真心的笑笑啊。”
蘇笑沉默著沒有回答，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綠頭發少女的一頭秀發，碧綠的長發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讓人不自覺的想起花園里的青草。
琳是個很美的女孩，一眸一笑都散發著女孩子該有的魅力，哪怕是在學校里，她也是最為閃耀的存在。
可蘇笑現在只能想到青草。
可如果琳是青草，那誰是花呢？
蘇笑陷入到了回憶之中，然而剛開始回憶頭便痛了起來。他有些不甘地扶住額頭，面色蒼白。
“蘇笑笑你又不聽話了。”看到蘇笑的反應，琳略帶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嫻熟的拿起銀針刺入幾個穴位之中，同時將早就準備好的熱毛巾敷在蘇笑的臉上。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現在的生活不好嗎？”
蘇笑順從地點點頭，心里卻有種止不住的失落。
這里很好，可自己不屬于這里。
自己屬于另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不是圣都也不是黑鐵之城，那會是哪呢？
盡管蘇笑并不記得自己去過那兩個地方，但腦海里總是下意識的浮現兩片雪原。
一片是純白，一片是純黑。
雖然聽起來有些古怪，但那那份堅定的感覺好像自己曾經親眼見過一般，有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蘇笑笑你又在亂想了。”琳小聲地說著，似乎有些不開心。
“蘇笑笑這個稱呼未免也太幼稚了，能不能換一個。”
“可蘇笑笑，就是蘇笑笑啊。”
蘇笑無奈地搖了搖頭，放棄了糾正琳的打算。
距離那場震驚世界的七月之難已經過去了五個月，但從人們茶余飯后的閑談中還是能聽到關于這件事的細節：
“聽說那位戰龍之靈去了獅城，還跟白原達成了合作。”
“人家本來就是獅城的族人，回歸獅城不是很正常。”
“我聽說當時有三位九靈出現，場面嚇人的不得了。”
“三位九靈，這種話你也信，聽說是黑鐵之城的少城主喪心病狂的想要拿全城人獻祭，偉大的戰龍之靈為了拯救民眾站了出來……”
蘇笑聽著這些跟自己毫無關系的閑談，感覺十分陌生。
九靈也好，獅城也好，實在是太過遙遠的東西，跟沒有元靈的自己毫無關聯。
自己只要好好守護在琳的身邊就好了。
想到這，蘇笑對著琳溫和地笑了笑，只是眼神依舊冰冷，讓人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以后少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琳一邊拉下窗簾，一邊無奈地叮囑道。
“好。”蘇笑點點頭，極為順從答應了。
他其實也沒想聽，但他的聽力擁有遠超常人的天賦，因此即便是他不想聽，也會聽到那些多余的聲音。
像是床笫上的囈語，尋歡時的鳴叫，無人時的自言自語，都是些很無聊的東西。
人有時候就像動物，為了最原始的本能，喜歡發出那些無意義的鳴叫與呼喊。
在那一刻，它們就好像回歸了本能一般，失去了人所擁有的理性和克制，只為那一時的歡愉。
蘇笑曾經跟琳探討過這個問題，但琳卻是滿臉羞紅地讓他以后不要再聽了。
蘇笑很聽話，蘇笑很有耐心，蘇笑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別人，蘇笑什么都可以改。
但是為了什么呢？
蘇笑也記不清了。
十二月的初冬要比之前冷了許多，有些富貴人家早早地燃起了火爐，享受著火焰帶給他們的溫暖與炙熱。
可琳沒有生火，因為蘇笑很怕火。
不管是元靈火焰還是普通的火，都會讓蘇笑渾身如同被撕裂了一樣疼痛不止。
還好風煙并不像黑鐵之城那樣完全用靈物代替了電力，因此琳只需要把用電的小暖爐搬出來就好了。
至于電費問題，只能忍一忍了。
看著琳忙碌的身影，蘇笑心里一動，想幫她做些什么，但卻被琳阻止了：“你是病人，病人就要好好養病。”
對此蘇笑也只能沉默地點點頭，然后躺在床上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發呆。
人發呆的時候會是亂想，回憶過去或者是暢想未來。
但蘇笑既沒有可以回憶的過去，也沒有可以期待的未來。
只是漫無邊際的在黑暗之中蠕動。
“如果該死的人沒有死。那一定是有人替他去死了。”
“但那個人本來就不存在，所以不會被發現。”
“所以，為什么不解除契約。”霖鹿無奈地看著一身白裙的久九，低聲問道。
“因為還有人沒有背叛他啊，所以我也不能背叛他，這是承諾哦。”
霖鹿有些頭痛地看著窗外，眼前又浮現出了五個月前琳滿身是血的從廢墟中把蘇笑扒出來的場景。
失去了禁的特性，元靈被崩壞的蘇笑應該是必死的。
黑鐵之城朝著大地墜落，失去意識的蘇笑應該是必死的。
神之封印被破除，七罪被取走其四，作為禁的蘇笑應該是必死的。
但有人替他承受了禁的反噬。霖鹿停下了黑鐵之城的墜落，久九分給了他自己的生命，琳帶走了垂死的蘇笑。
所以蘇笑沒有死。
因為久九也沒有死。
“五階婚階會把你們的生命疊加共享，他現在是不可控的狀態，一旦他那邊出了事，你會遭受重創，即便是我強行動用神之權能也來不及解除！”
“五階婚階本來就是不可解除的，鹿鹿你不能作弊哦。”久九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眼神堅定地看著天空。
有些星星正要亮起，有些星星即將隕滅。
比創造更震撼的是毀滅，扼殺一名九靈可比創造一名九靈困難多了。
那么，下次再見吧。
在你足以與我比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