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的盧堅科夫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站在窗邊朝身后的中年助手說道,“通知咱們的人,和以前一樣繼續把那兩具尸體埋回去,看看以后還有沒有誰去他們挖出來,這幾個小家伙能查到這么多線索已經非常不錯了。”
“我馬上去安排。”頂著張撲克臉的助手點點頭就往外走。
“等一下”
盧堅科夫喊住助手,“那幾個小家伙不用繼續盯著了,讓喬伊盡快回來吧。”
“那伊萬那里?”
“讓他離開前找機會和伊萬隨便聊聊,看他愿不愿意和咱們保持合作。不過不用勉強,我可不想和他父親以及安德烈產生什么誤會。”
盧堅科夫說完便揮揮手,“去吧,等喬伊回來之后鉆石失竊案的資料就全部銷毀吧,當地的人繼續盯著那兩具尸體就行。”
“明白,我馬上去安排”中年助手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辦公室。
盧堅科夫用力搓搓臉,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辦公桌上的文件。
遠在俄羅斯首都發生的事情石泉等人當然不知道,兄弟三個在甲板上舉著魚竿像傻子一樣站了一個多小時之后,破舊的貨船總算開到了奧廖克明斯克。
這里算得上勒拿河沿岸除了雅庫茨克之外比較大的聚集區。
但即便如此,它的人口總數也不到一萬人,甚至有幾年人口一度下降到了只有七千人左右。
不過這座隱藏在西伯利亞荒原深處的小城因為受到凍土層的融化的影響,不但生活習慣有別于南方,甚至就連建筑都非常有特色。
總結下來,這里的建筑四個特點,首先是懸空,其次是歪斜,第三家家都有室內車庫,最后是每家每戶都會和穿街而過的大管子連接。而這樣的景象越往北越普遍。
懸空是因為在建房之初為了避免夏季凍土層融化,所以會把支撐房屋的承重柱打到至少兩米之下的永凍土上。換句話說,這些房子其實是建在柱子上的,很多房屋為了保暖距離地面都有半米甚至一米以上的距離。
而歪斜是因為同樣的原因,但凡年頭比較長的房子,承重柱因為土層年復一年的封凍和化凍多少會有些移位,連帶著建在柱子上的房子也跟著變得左歪右斜。
至于室內車庫,同樣是因為冬季極寒的低溫,如果冬天的時候誰敢把車熄火停在室外,最多也就一晚上,這輛車絕對會被低溫凍報廢。
而低溫并不是這座城市的全部,要知道這鬼地方至今一直都保持著全世界溫差最大的記錄。
在這里,冬季達到零下66度的低溫正常,但短暫到只有兩個月的夏季最高溫度曾經創下過45攝氏度的高溫你怕不怕?
聽伊沃希夫船長說,曾有過幾年的極限高溫幾乎讓奧廖克明斯克像冰激凌一樣融化,城市里所有的建筑就像冰激凌上的堅果碎一樣每一天都在往融化的奶油里下沉,甚至不少房子都因為凍土層融化的太深以至于完全傾覆陷進了土層里。
生怕兄弟三個不信,臨時充當導游的船長大叔還特意帶著他們去城區最北端欣賞了一番在某次高溫下被富含水份的土層完全吞噬,并在接下來的冬天和土層徹底凍在一起以至于只剩個屋頂煙筒的房子。
除了這座已經被改成天然大冰箱的老房子,兄弟三個也順便見識到了奧廖克明斯克唯一的機場。
讓石泉來評價的話只能說很....俄式風情。
粗糙的紅土跑道,臟兮兮的安24運輸機,呼嘯的氣流和刮起的塵土以及跑道邊上隨時準備把跑道上多余的紅土弄走的推土機,石泉看到的這一切便是這座機場的全部,至于安檢等等,基本形同虛設。
至于這座城市建筑的最后一個特點,那些沿著街邊覆蓋全城而且足有腰粗的大管子則是當地人對付嚴寒的最佳武器。
這些管道是由市政系統負責提供熱力的供暖系統,一年工作至少九到十個月,包裹著厚厚的保溫層的管道將熱水送到每一家每一戶的客廳、臥室、廚房甚至車庫和馴鹿窩棚。
在船長大叔的推薦下,兄弟三個去號稱城里年頭最久的酒吧享用了一頓絕對算得上粗曠的鮭魚大餐。
至于味道只能說一言難盡的復雜,而石泉按照他自己的經驗和教訓總結出了一條規律,俄羅斯餐館的菜單上那些花里胡哨的菜品名字只要帶地名的一般都比不帶地名的好吃,而且帶的地名離莫斯科越遠一般越好吃。
只是石泉沒想到這個規律在奧廖克明斯克不但同樣適用而且更好用....
雖然吃的不算太滿意,但總歸桌子上的菜并非道道如此,至少那秋白鮭生魚片和洋蔥烤鮭魚是真的好吃。
酒足飯飽,兄弟三個在伊沃希夫船長的建議下住進了號稱當地最有特色的旅館。
雖然一樣是又窄又小的單人床和過時了至少20年的內部裝飾,但特色的另一個含義就是要價高。不止石泉,就連何天雷都看得出來這個話嘮船長似乎在殺熟。
而等到晚上兄弟三個準備湊一桌繼續斗地主的時候,大伊萬神色古怪的告訴了兄弟倆一個突發情況,“伊沃希夫船長家里有些急事需要馬上趕回去處理,他會找他朋友幫忙駕駛那條貨船,另外作為補償,租船的費用見面三分之一。”
“這話嘮老頭兒干事兒可有點兒不地道啊”
“別管他了,只要不耽誤咱們明天的行程就行。”
大伊萬不在意的丟出兩張牌,用字正腔圓的漢語說道,“對6要不要?”
石泉隨手甩出兩張牌管上,借著大伊萬的話頭順勢說道,“既然換了船長,明天咱們索性加快進度直接去那座廢棄油田吧,象征性的把最后兩個點走完咱們回去交差。對了,咱們回去的路線你打算怎么安排?”
大伊萬笑著說道,“如果著急回去咱們可以去沿途最近的機場直接飛回去,如果不著急咱們甚至可以搭船逆流而上,甚至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咱們還可以去雅庫茨克逛逛,那邊可是世界文明的猛犸象牙交易中心,有很多華夏人在那做生意,尤其那些猛犸象牙基本上最后也都會流向華夏。”
“算了吧,我對那玩意兒可沒多少興趣。”
石泉想都不想的拒絕道,“雅庫茨克就先不去了,就選第二種吧,等咱們把最后兩個點逛逛,如果能找到些東西最好,找不到的話就乘船原路返回。”
商定好了接下來幾天的安排,兄弟三個輪流做了兩次地主之后便早早的各自回房。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何天雷要忙的依舊是背誦俄語單詞,以及準備好明天要和大伊萬進行的對話,這也是他自從來了之后每天都在做的。
至于大伊萬的房間,此時卻不止他一個人。
“所以你考慮好了?”再次造訪的伊沃希夫船長最后一遍問道。
“沒什么可考慮的。”
大伊萬端起桌子上的吞杯一飲而盡,“我還是喜歡做個小商人,以后說不定會是安德烈先生那樣的大商人,但我既不想成為我父親那樣的政府官員,也不想成為安德烈先生那樣不擇手段的生意人。”
“伊萬,你要考慮清楚,這對你來說是...”
是什么,伊沃希夫船長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此時一支散發著槍油味的、老舊的TT33手槍已經頂在了他的腦門兒上。
“伊沃希夫船長。”
大伊萬將手指頭放在扳機護圈上,“我雖然只是個小商人,但我的父親在內務部大小也是個主管經濟的高級官員,我未婚妻的父親安德烈先生同樣是個成功的商人。
所以你看,不管是我想做個警察還是現在我的槍不小心走火,差別只不過是花多少錢解決而已,對吧?”
伊沃希夫船長用粗糙的手指頭輕輕推開頂在腦門兒上的槍口,“所以你要說什么?”
“沒什么”
大伊萬憨笑著關上保險,老舊的手槍繞著手指快速轉了幾圈被送回了腋下槍套,“放心,我不會開槍的,剛剛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就像你剛剛開的那些玩笑一樣。”
“理解,我也只是例行公事的問問而已。”伊沃希夫船長起身往外走去。
厚實的木制房門打開,伊沃希夫船長便看到石泉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皮夾克里若隱若現的佩槍。
“希望您家里平安無事,伊沃希夫船長。”石泉禮貌的說道。
“謝謝你的祝福,希望我們有機會再見面。”伊沃希夫船長笑瞇瞇的說完,邁步走進了樓梯間。
“咱們雇主的人”
大伊萬叼著煙靠在門框上,“這老東西是個警察,想發展我做他們的線人。”
“就你?”
石泉上下打量了一番大伊萬,不管眼神還是語氣中的鄙視都毫無暴露的展露出來,“你要是能做線人,我都可以做間諜了。”
“你要是能做間諜也就不用跑到這種連列寧像都沒有的偏僻小地方了。”大伊萬哈哈大笑,“走吧,找地方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