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韋利湖南岸,暴雨依舊,岸邊除了三臺太脫拉和一臺重型平板拖車之外根本看不到人的影子。
而在水下,石泉兄弟三個已經將最后一個打撈浮袋固定在了KV1坦克底盤的屁股上。
鎖好最后一枚吊裝扁帶,何天雷敲了敲帶下來的氣瓶,石泉和大伊萬立馬沿著固定著坦克底盤車頭足有黃瓜粗細的鋼纜遠遠的退開。
“嗤!”
沉悶的氣流聲中,固定在“炮塔”上的打撈浮袋最先快速膨脹化為一個直徑五米高足有一米五的圓柱形氣球,可不要小看它,僅僅這樣一個打撈浮袋就可以提供十噸的浮力!
丟掉斷氣兒的氣瓶,何天雷拿起第二個氣瓶和車尾的浮袋連接在一起再次開啟,隨后是第三個、第四個。
當第五個橙紅色打撈浮袋被氣瓶吹開,沉寂在泥沙中的坦克底盤拖著頭頂的SIG33步兵炮緩緩離開了湖底的泥沙!
還真行!兄弟三個相互對視激動的用力揮舞著拳頭!
“咕嚕咕嚕”
大伊萬指了指頭頂,三人離得坦克底盤遠遠的浮出了水面。
“沒想到這方法真的可以!”
大伊萬激動的說道,“現在咱們離它遠一點,不然萬一有哪個打撈浮袋爆炸了絕對會被壓成餡餅。”
“別看熱鬧了,趕緊上岸把它拽上來!”石泉話音未落已經走向了岸邊。
三臺太脫拉車尾都帶著原車標配的拖車鋼纜,雖然長度只有不到3米,但粗細卻跟黃瓜一樣,把這三條鋼纜鏈接在一起,然后再接上平板拖車帶來的那根5米長的拖車桿,這長度對接下來的拖拽來說已經綽綽有余。
三臺太脫拉前后串聯,生怕動力不夠,最后連找來的平板拖車頭都加入了進來。
排在最前的石泉最先發動車子,抖著一身蓬松長毛的冰糖蹲在中控儀表臺上,烏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延伸進湖水里的鋼纜。也許它很好奇這么粗的魚線能釣上來的魚到底會有多大。
和它同樣好奇的還有排在后面用拖車桿串聯起來的大伊萬何天雷,以及駕駛平板拖的那位沉默寡言的中年司機。
“滴——!”
做好準備的石泉第一個按響氣動喇叭,緊接著大伊萬、何天雷、拖車司機相繼按響喇叭。
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排成長龍的四臺車動作一致的緩緩后退,湖面上也漸漸浮現出一朵橙紅色的巨大花朵!
這遠比他們預料的要簡單的多!
一米!
兩米!
三米!
直到重量超過40噸的KV1坦克底盤再次接觸到河岸的沙石地,綁在他身體四周的五朵打撈浮袋徹底露出水面再也沒辦法提供一絲一毫的浮力的時候,四臺車才再次感受到沉重的阻力!
但這一切早已為時已晚,沒了湖水的阻礙,他們要對抗的也只不過是松軟的沙石地而已,當KV1的兩條履帶艱難的壓上鋪在預設路線上的幾根原木上時,最后的這點兒阻力也全然消失。
木料經受不堪重負的碾壓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噪音仿佛這臺“蘇德合資自行火炮”出浴的號角!
“再加把勁把它往外再拽10米!”石泉抄起無線電喊道。
四臺車再次給油加力,洶涌的動力拉著泥濘的坦克底盤徹底爬上了硬實的陸地。
“雷子,開高壓水槍給他洗個澡!”
“馬上!”
何天雷應了一聲,解開前后車的拖車桿將座駕開到了自行火炮的身邊。
高壓水槍噴出粗大的水流沖走了坦克底盤里里外外積存的沙石,沙石又隨著流淌的水流回到涅韋利湖,最終只剩下一臺噴涂著帝國灰涂裝的怪異自行火炮。
接下來的裝車交給何天雷以及平板拖車司機就行,石泉和大伊萬蹲在重新只開的天幕下嘬著煙看熱鬧。
“看出什么來沒有?”大伊萬轉頭問道。
“這應該是德軍繳獲蘇軍的KV1之后改裝的吧?”
“這還用說?”
熟悉二戰蘇德戰爭史的大伊萬以極為肯定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判斷,“看那門SIG33步兵炮正面裝甲上的猛犸象涂裝了嗎?那是二戰德軍第502重裝甲營的標志。”
“第502重裝甲營?”
大伊萬極為肯定的點點頭,“第502重裝甲營裝備的是虎式坦克!而這種SIG33和德軍著名的88毫米炮一樣都屬于適用于各種戰場的萬能炮,用它改裝的自行火炮本身就是配合4號坦克、虎式、豹式甚至虎王等大家伙協同作戰的。
呵!那可是150毫米的口徑!更別提那些瘋狂的德國人42年左右還專門為它研制了反坦克穿甲彈。可以說,每一場有它出現的戰役,蘇軍的傷亡人數和裝備損毀數量都會明顯增加。”
“走吧!去看看這個大家伙的戰績怎么樣!”
大伊萬見何天雷已經用太脫拉隔著兩條廢輪胎將自行火炮頂上了平板拖車,這才興致盎然的站起身走了過去。
石泉同樣好奇這個被大伊萬說的神乎其神的自行火炮到底有多厲害。
不止他們倆以及何天雷,連那個少言寡語的拖車司機都爬上來湊熱鬧。
“沒想到,這還是一臺德軍功勛車!”
大伊萬蹲在坦克底盤上,用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小樹枝指著火炮正面裝甲里面的那些殘存的油漆圖標開始了翻譯。
“看這個坦克標志,這里一共有...8臺,其中5個已經打上了X,這說明在作戰中它曾經擊毀了5臺蘇軍坦克,另外那三個沒有打X的意思是確定擊中但沒有確認戰果。
另外看這個碉堡圖標,一共有3個,這說明它曾經拆毀了3個蘇軍火力堡壘,這個戰績絕對算得上驚艷了!”
“我現在倒是好奇兩個問題。”
石泉招呼何天雷幫司機給自行火炮蓋上帆布,他則拉著大伊萬回到了天幕下。
“什么問題?”
“首先,你從湖邊攤販那問來的,幾乎每年夏天都有德國人過來尋寶,他們尋找的是不是就是這臺車?這是第一個問題。”
石泉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說道,“第二個問題,這臺自行火炮是怎么會跑到湖里的?”
“第一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但是第二個問題我卻知道。”
大伊萬指著身側的涅韋利湖,“這座大湖其實和涅韋爾戰役時期有很大的變化,你知道涅韋爾戰役發生的時間吧?”
“當然!43年10月6號到10號,不到一個星期。”石泉想都不想的說道。
“10月份的涅韋利湖已經進入枯水期了。”
大伊萬重新點上一顆煙,“而且衛國戰爭期間的涅韋利湖還沒這么大,當時這臺自行火炮很可能只是被埋在甚至遺棄在了湖岸邊的沙灘上,至于后來為什么沒人發現就只有天知道了。”
“如果按你這么分析,只打了5天的涅韋爾戰役,被匆匆掩埋的自行火炮,以及一群來自德國從歷史書里尋找線索的挖土黨同行,這倒還真能串起來。”
“別管怎么來的了”
大伊萬屈指一彈,煙頭打著轉栽進了暴雨之中,“你又不是在博物館工作的考古工作者,管它怎么來的。話說回來,這臺自行火炮可是非常稀有,這次打算換點兒什么還是賣個什么價錢?”
“不賣”
石泉想都不想的搖搖頭,“先拉回斯摩棱斯克做個翻新,咱們現在已經完全有資格留下它了。”
“留下它?”
大伊萬愣了愣,“這種廢鐵留下來干嘛?難道你還想開個博物館?”
“先留著唄”
石泉懶得解釋,“行了,裝好車了咱們也該走了,等回到斯摩棱斯克之后再說其他的。”
“你是個挖土黨,可不是個收藏家”
大伊萬的聲音夾雜在暴雨中漸漸消失,石泉瞇著眼睛打量著不遠處的湖邊,最終搖搖頭沒有再解釋什么直接鉆進了房車。
四臺車碾著泥濘開往斯摩棱斯克,這條路來的時候還無所謂,但回去的路程卻因為多了一臺重載的平板拖車而顯得艱難了不少。
原本只需要一個下午就能抵達的路,四臺車硬生生開到了第二天凌晨不說,途中那臺平板拖甚至還經歷了一次爆胎。
等四臺車終于開進斯摩棱斯克南郊的木材加工廠,大伊萬找來的拖車司機連卸車的工作都丟在一邊先跟著大伊萬去了給他安排的休息室補覺,這一晚他甚至有種在《旋轉輪胎》里開車的錯覺。
兄弟三個同樣累的不輕,甚至因為昨天淋了一天的雨,壯的和頭熊一樣的大伊萬竟然還感冒了。
示意何天雷也去休息,石泉再次爬上平板拖車獨自一個人掀開了帆布。
“這次可不能輕易賣了”
石泉拍了拍冰涼的炮管,這臺雜交出來的自行火炮不像什么虎式豹式那么人盡皆知。
但跟大伊萬請教之后他卻明白,這臺帶著戰績又身世特殊的自行火炮遠比什么豹式更有收藏意義,它本身隱藏的歷史故事和歷史意義讓它在某種意義上更接近收藏品的范疇。
但偏偏它又不像虎式或者豹式那么“婦孺皆知”,所以也就更不會吸引太多普通人的注意力,而這一切潛在條件都是促使石泉選擇留下這臺自行火炮自己收藏的誘因。
大伊萬只看到了這臺車的經濟價值,但石泉很清楚,這臺車恰恰是俱樂部實力的最好證明,留下它,展示出來,換到的遠比賣出去得來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