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壕線的挖掘仍在繼續,挖出來的戰地記者卻引來了眾多關注。當天下午,斯摩棱斯克電視臺便最先報導了這一發現,隨后便引來了本次挖掘活動官方組織者以及消息報的關注。
在石泉的堅持下,艾琳娜以第一發現人的身份接受了多加媒體的采訪,其受歡迎的程度甚至遠遠超過了準備接受專訪的大伊萬。
頻繁光顧挖掘現場的記者們雖然帶來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同時也保證了營地的安全,讓石泉得以將涅涅茨人抽調過來幫忙。
相比他們這一頭兒的熱鬧,沿著灌溉水渠往耕地深處延伸不到十公里的距離,二戰失蹤士兵尋回組織的收獲卻并不多,除了零星發現的頭盔、步槍之外,能找到的尸體可謂少的可憐。
不過這也間接的加快了他們的探索速度,前后不過兩天的時間,他們和俱樂部的營地距離已經縮短了超過兩公里。
對方如此來勢洶洶的架勢,石泉等人卻像是沒看到一般,依舊在白樺林里沿著蜿蜒的戰壕線繼續探索。甚至為了方便,他們連房車營地都挪到了戰壕線的旁邊。
臟兮兮的探盤刮蹭著地表的荒草,來來回回畫著似乎永無止境的WIFI信號。而在戰壕線的兩端,阿薩克和鄧書香分別拖拽著探地雷達,沿著戰壕線的兩側緩緩移動。
就在距離那位戰地記者埋葬點不遠的另一片平地上,挖開的空地上散落著幾枚長滿了綠色銹跡的炮彈殼。而在挖掘點中央,一面近乎垂直于地面的炮盾上,足有拳眼大小的彈孔在潮濕的地面上投射出一塊橢圓形的光斑。
“差不多了,伊萬。”石泉直起腰,用工兵鏟敲了敲修長的炮管和變形的炮盾,意思不言而喻。
“M42型反坦克炮”
大伊萬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判斷,“它雖然不如76毫米的ZIS3加農炮,但是恐怖的66倍徑炮管讓它足以從側面擊穿豹式的裝甲和任何德軍的輕裝甲目標,而且它超過4公里的最大射程足以用高爆彈和霰榴彈覆蓋剛剛渡過頓河的德軍步兵。”
“也就是說這片陣地不可能只有這么一門炮?”娜莎雙眼放光的做出了大膽猜測,按照蘇聯大炮兵主義的習慣,只要布置的火炮有用,那么絕對會加倍布置更多的火炮。
“我覺得不會太多”
艾琳娜拍了拍緊挨著挖掘點的白樺樹,“這里畢竟是片白樺林,藏得住一門炮,但卻藏不住所有的炮,換句話說,這也許是唯一一門遺漏在這里的火炮。”
石泉贊同的點了點頭,“還有
這門火炮目前能看出來的破損,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被德軍的坦克碾過了,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能開到這里的德軍坦克肯定不止一臺,所以就算有剩下的反坦克炮,十有八九也都已經報廢了。
而且不[txt]要忘了,我們這次是參加官方挖掘活動的,找到再多也和我們沒有太大關系,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的把已經發現的這門炮挖出來吧。”
眾人頓時清醒過來,還真就像石泉說的那樣,他們這次可帶不走任何的東西,所以就算挖出來整建制的炮兵營也和他們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確定了這門火炮的身份,眾人不約而同的換上了小花鏟,更加謹慎小心的清理著半埋半露的老炮。
潮濕的泥土隨著毛刷和花鏟一點點剝離,長滿銹跡的M42火炮在眾人耐心的清理中逐漸露出了全貌。
這里埋藏的不止火炮,在離著火炮不遠的泥土中,還有一支早已化為白骨的手仍舊緊緊攥著一根裹著膠皮的電線,而在那門火炮炮閂一側的擊發手柄上,仍舊牢牢的捆著另外半截電線。
順著這半截手臂往后挖,離著足有一米多遠,眾人又挖出了半具殘破的無頭尸骨。
大伊萬輕輕嘆了口氣,半跪在火炮防盾的后面,小心翼翼的將纏繞著電話線的手骨一點點清理出來,在眾人的幫助下,和一米外散落的碎骨一起送到了不遠處的帆布上。
然而即便是劉小野親自上陣,這具尸體也僅僅只拼出了個沒有頭的上半身驅干,甚至就算這樣,還缺著半個肩胛骨和幾根肋骨。
“繼續擴大挖掘面積吧”石泉看著火炮防盾上的彈孔,已經大概猜到了當時發生的一切。
這門反坦克炮被德軍武器擊穿了炮盾,破碎的炮彈瞬間摧毀了操縱這門反坦克炮的所有炮兵。當這條幾乎抵在最前線的反坦克炮陣地被徹底摧毀之后,德軍的坦克隆隆駛過,原本能被輕易擊毀的坦克履帶碾壓過低伏的火炮,開向了更遠處的蘇軍陣地。
同樣能猜到當時發生一切的其余人忍不住看向四周,這條戰壕線上還有多少這樣的炮兵?當初駛過這里的坦克是否知道,在泥土之下還有個保護著新聞稿的戰地記者?
不止在場的眾人沒有答案,恐怕當時曾經駕駛著坦克經過這里的德國裝甲兵也沒辦法給出個準確的答案。
挖掘仍在繼續,火炮的兩側又出現了另外兩堆碎骨,暗中大伊萬的猜測,這兩堆碎骨也許來自分別控制高低機和方向機的炮手。
只不過他們的待遇并不比剛剛那名炮
手好多少,同樣的碎骨遍地,甚至連個完整的骨頭都很難找到。
從中午一直忙活到太陽落山,火炮周圍五米的范圍已經被眾人額外打掉一米厚的土層,但直到最后大伊萬宣布放棄,他們也沒能拼湊出一具完整的尸骨,倒是發現了一枚掉了兩個角的二級衛國戰爭勛章。
較為特殊的是,這枚銀質的二級衛國戰爭勛章中央鐮錘標志完全由黃金鑲嵌,這也是早期版本的主要特點。換句話說,這枚勛章的主人很有可能是第一批獲此殊榮的軍人。
等石泉將這枚極有可能查明身份的勛章仔細收好,在幾家電視臺的攝像機鏡頭下,阿薩克帶著族人拉起了直徑20米的警戒線,隨后架在周圍白樺樹上的探照燈在眾人的調試下對準了火炮銹死的炮閂。
身穿亮橙色安全員馬甲的何天雷將一枚不銹鋼哨子含在嘴里用力吹響,周圍的記者們趕緊各自找地方躲好,但不要命的攝影師們卻趕緊拉近鏡頭對準了頭戴京劇臉譜面罩的何天雷。
等到確認周圍徹底安全,何天雷用化學清洗劑噴在炮閂四周的每個縫隙。稍等片刻后,他這才把絞盤鉤掛在了炮閂開閉鎖手柄上,最后躲到一顆白樺樹的后面趴好按下了遙控開關。
隨著絞盤收緊,原本銹死的手柄在令人牙酸的噪音中緩緩轉動了90度。何天雷見狀松了口氣,立刻關閉絞盤,一手拿著鼠標墊,一手拿著一根足有三米長的鐵管回到了原位。
讓他如此謹慎的原因沒別的,主要是因為另一邊的擊發手柄一直出于待擊發的狀態,換句話說,這門反坦克炮當初很可能并沒有來得及打出炮彈便已經全部減員。
他的小心并非多余,略帶銹跡的炮膛里,果然塞著一枚45毫米的反坦克炮彈,或許是因為炮閂閉合的足夠緊密,這枚威力驚人的炮彈底火并沒有多少銹跡,甚至上面還殘存著一層薄薄的油污。
猶豫片刻,何天雷往炮彈底火周圍噴上清洗劑,隨后從包里拿出專用扳手試著擰了擰,然而不出意料,這枚炮彈雖然看起來狀態不錯,但不管是底火和彈殼,還是彈殼和炮膛早就已經黏連在了一起。
“都躲好了,等下可能會有危險。”
何天雷按下肩膀的手臺提醒了一句,隨后用鼠標墊包裹好了手里的鐵管從炮口緩緩塞了進去。
等到包著鼠標墊的鐵管一頭頂住炮彈頭,何天雷先用螺絲刀卡住炮彈限位器,隨后大著膽子用橡膠錘輕輕砸了下炮口的鐵管。
“咚”
微弱沉悶的聲音從炮膛里傳來,在
場的所有人都跟著一哆嗦。好在,預料中的爆炸并沒有發生,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何天雷卻不敢大意,等了足足十秒鐘,這才稍微用力砸下了第二錘。
“咚”
鐵管在這敲擊下紋絲不動,但他卻并不氣餒,等了十秒再次砸下了第三錘。
“咚”
這下,鐵管似乎往里走了一小節。如此細微的變化卻逃不過何天雷的眼睛,他立刻丟掉手里的橡膠錘,從腰包里掏出個大紅色的傘繩走到了炮閂的位置。
果不其然,這枚炮彈已經往后退了大概半厘米的距離,露出了窄窄的一條縫隙。用這枚傘繩順著這條縫隙系住炮彈底座的邊緣,隨后又往炮閂的正下方添了幾鐵鍬松軟的泥土,何天雷這才把傘繩打了個結掛在了絞盤鉤上。
再次躲在白樺樹的后面趴好,何天雷一手舉著個從劉小野那借來的化妝鏡,一手輕輕按下了絞盤遙控器。這次根本沒費什么力氣,那枚炮彈便被拽出了炮膛。
結束了危險的排爆工作,炮架被掛上拖車鉤輕而易舉的拽上了地表。然而在這們火炮的正下方,眾人卻看到了他們最不忍心看到的東西。
那是一具具尸骨,他們的身上依稀能找到屬于蘇聯紅軍特有的標志性物品,但這些白骨化卻被人為的摞在一起,構建了一座血肉壘砌的炮兵陣地!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