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輕妤什么也不讓步,這回是真與遠喬杠上了。
這,讓遠喬很頭疼。
遠喬耐著性子,低聲道:“輕妤,剛成親時,你要成為我的賢內助,要助力我成功。我們這才走了多久,……因為這,不能稍隱忍一下?”
“喬哥讓我隱忍?”
夏輕妤黑眸閃著光,她輕輕咬著下唇,少有的堅決。“我投身教育,教書育人傳道授業解惑。當然要教孩子做正直的人,做有民族氣節的人。如果連這一點這都做不到,還教什么書啊?況且,這里是租界,華界的政策是管不著的。”
夏輕妤一雙柳眉上揚著,杏目圓睜絲毫不讓。
楚遠喬壓低嗓子,道:“你的有失偏頗。這樣一味堅持,會對我以后工作造成困擾……,”
“遠喬哥,別了!”
沒等他完,輕妤紅著臉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的意思,一切以你為主,不能影響你的工作。難道,我的工作就不重要?新政府官員有幾個為百姓想的?一個個掛羊頭賣狗肉,妥妥的漢奸狗腿子。這樣的政府,我只能敢怒不敢言。現在的教育需要正確引導,難道,教育也要遵循漢奸教育嗎?”
她的話匣子一打開,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全倒了出來。
遠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在外人看來,他就是日本人漢奸走狗。他的隱秘身份是不能對外暴露的。輕妤活得灑脫張揚,自己是真趕不上。
“輕妤,可不可以別得那么難聽?”
遠喬蹙眉,暗暗告誡自己不能生氣。
“輕妤,你有抱負有理想,我是支持的。我不反對你走教書育人這條路,但,也請你支持我。你我夫妻本是一體,我們是不是該協調好彼此處理問題的方式?”
“協調,如何協調?我是不會捧日本饒臭腳的!”
夏輕妤愛憎分明。
“輕妤!”
遠喬稍稍抬高了聲音,“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大的怒氣,先聽我來分析一二。”
他這音量一抬高,將前來送材服務生嚇一跳。
服務生不明就里,以為他二人為上材事生氣,慌忙將草上來,“先生、太太,今日客人較多,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服務生來來回回好幾趟,將他們點的餐食配齊。“二位,已經齊全了。還有需要,就請叫我!”
“謝謝。”
夏輕妤委婉地謝過,待服務生離開后,夏輕妤轉向他,她的怒氣已平息,問道:“遠喬哥,今日并非真想請我吃西餐,是專為我的事而來的?你認為,我最近言論很出格?”
“輕妤,你可以堅持做自己的教育事業,也可以按照教育方針去實校你喜歡它,也對它充滿熱忱。但,對外,你可不可以低調點?”
楚遠喬得心翼翼,盡量和顏悅色。
輕妤抬眸,詫異地問:“喬哥,怎么個低調法,我真不明白……,”
“大中學聯合會的什么副會長,你可以不做嗎?”
遠喬為她盛一碗湯,和氣地商量,“那些人推薦你做副會長,主要奔著你夏家千金的身份來的。夏家豪闊,出人出力也出錢,都不是什么事。可是,掛職副會長,這樣沽名釣譽的事,可不可以不做?”
“這?……”
夏輕妤咬咬下唇,抬眸道:“什么沽名釣譽,別得那么難聽好不好!我做的是正事,是好事,怎么到你嘴里都變了味?光明正大的事,也妨礙到你了?”
“輕輕,不是妨礙,是有些影響……我在警察局,若是接到與你有關的指令,我該如何辦呢?”
“影響?……有人對你施加壓力嗎?”夏輕妤有些擔憂。
夏輕妤不想將事做過分。有人要在這上面做文章,引起日本人關注,對遠喬會有壓力。日本人囂張起來,她爸夏初實也不好使。
“我那里,現在倒還沒有!租界的武探長提醒我的,他讓我勸勸你要收斂些,……”
遠喬黑眸帶著笑,“你以為,租界做事就可不受約束?租界是外國人管轄,不受日本人制約,但是,在中國的領土上。日本人對租界虎視眈眈,英法日各國的關系也很緊張。日本人在太平洋地區的勢力一直在擴張。英國人忌憚它,肯定要考慮這些因素的,……”
“哎,想實在做點事真的是難……”
夏輕妤略略有些惶惑,無力地嘆一口氣,右手托腮沉思起來。
教育界的幾位同仁尋到她,號召租界的大中學校聯合起來,為發展教育一起努力。大家一起獻計獻策,趁勢成立了大中學聯合會,并且推舉了會長及副會長。夏輕妤出力不少,被公推為副會長。
租界的管理者不會關注這樣的聯會,他們可能受到了某方面的壓力。武山赟聽到了風聲,才會提醒她注意。
夏輕妤心里依然抱著期望。她抬眸輕聲問:“武探長,他真的這樣的?”
夏輕妤是一位理想主義者,抱著美好的期望全力去做事。她不是不清楚現在的局勢,而是,希望英法租界的管理者會支持。
但是,現在已經引起日本人仇視,這些外國佬又怎會庇護?
“最近,我的注意力都在工作,對你的事關心不夠,”遠喬望著她,滿懷歉意地:“武山赟告訴我,讓你心一些,……如果不是有確切的消息,或者上頭來了相關指令,他是不會多話的。”
“武家哥哥不是多事的人。三哥和他要好,他都不會多什么。”夏輕妤點頭,道:“喬哥,你分析分析,是有人盯上了我,還是整個聯合會的人?”
“不管他們盯上了什么,從現在開始,你的言行要特別注意。心有人使壞!不急,我們一起想辦法!”遠喬幫她切好牛肉,遞過去,“肉烤得正好,快點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謝謝!”
夏輕妤朝他嫣然一笑,將手里的叉子揮動起來。楚遠喬含笑陪著,看著她將盤中的牛肉慢慢送下肚。